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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百鬼列傳之噬心蟲

2024-06-18 12:40:53 作者: 曾經那時窗口白楊

  沒想到,一次小小的旅行居然讓烏笑天整整在床上躺了有半個月之久,連同他出去的日子,算是半個暑假都荒廢掉了……

  

  孫玉娥現在也成了烏家的常客,不過她是過來可是醫者的身份。說實話,孫家傳承自醫聖的祝由科手段可真不是蓋的,烏笑天那麼嚴重的內外傷,幾隻金針加上一些內服外敷的傷藥,連著兩周下來烏笑天看著就見好。

  相應的,自然烏雅圖夫婦兩個的臉色也從陰轉晴了。

  為什麼會這麼說?

  當然,這夫妻兩個自打找回了兒子就沒見烏笑天消停過,三不五常就是身上帶傷,至於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更是纏身,接連不斷地讓兩夫婦也是跟著操心不已。

  這種情況下你們想想,怎麼還能指望他們兩個有什麼好脾氣呢?

  不過也許是烏笑天也開始有所覺悟,或者他也吸取了所謂那些個濫好心的教訓,反正他這一旦閒下來倒是開始安穩了起來。隔三差五出去走走看看,抽時間寫寫畫畫、看看那些宗門密典,時不時地還偶爾去找幾個同學聊聊天,偶爾也去打打籃球啥的,慢慢的,他自己也開始覺得這種悠閒生活才是他所嚮往的,不免就這樣慢慢適應了這樣的生活節奏。

  或許,我應該就屬於這種生活也說不定?

  有時,他不免這樣想。

  曾不知道哪一個哲人這樣講過「快樂好比一隻蝴蝶,你若伸手去捉它,往往會落空;但如果你靜靜地坐下來,它反而會在你身上停留。」這種比喻簡直就是烏笑天現在生活的寫照,是的,快樂、他切切實實感覺到它就這樣留在自己身邊。如果說開心是一種心理狀態,是一種積極的心理暗示,你覺得你可以開心,那麼你就可以真正擁有它……

  不過,很快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再次光臨,他的生活也自然再次被打破了平靜……

  要說這八月的天氣總是說變就變,還剛剛是萬里無雲碧空如洗,這不過是一陣小風,立刻南邊一角就開始暗了下來,沒多久霹靂閃電伴著瓢潑大雨就到了!

  沐清揚抱著頭衝著家裡方向往回跑,原本是一時興起來出門去溜達溜達,誰知道剛剛要回家就趕上了這場瓢潑大雨。所幸走得不算太遠,一通狂奔總算是在雨點打在頭上之前趕到了自家門口。

  略微和爸媽打了個招呼,他就急忙上樓去換衣服了。才功夫不大,他在屋裡聽到有人在叫門。

  「笑天,程芳來了……」

  「我就下去!」一聽是女朋友來找,烏笑天忙不迭一邊整理,一邊急匆匆地跑下了樓去。

  院子裡,蕭程芳正和烏雅圖夫婦兩個在寒暄著。自從兩個人確定了男女朋友的關係,雖然夫妻兩個不太贊同他們過早把精力放到感情問題上,但是從本心來說,夫妻倆對於蕭程芳還是比較喜歡的。

  當然,這也和這女孩子現在變得開朗了許多而有著直接關係。

  現在的蕭程芳已經變得活潑了很多,以前陰鬱的模樣完全一掃而空,而且也開始刻意開始學著打扮了起來——其原因也是不言而喻,「女為悅己者容」嘛!

  所以,她每次過來都會被烏家夫妻兩個拉住聊上一會兒,這也是為人父母的苦心,不管怎麼說,雖然不很支持他心有旁騖。但也總是想兒子不要錯過自己的大好良緣。

  「看,這不已經下來了?好了,我們就占你們的時間了……你們說你們的話吧?」

  母親蕭閏拉了一把烏雅圖,兩口子笑了笑便往廚房走了過去。來了客人,尤其又是寶貝兒子的異性朋友,總是要給烏笑天撐撐場面,做些好吃的來招待的。

  「怎麼,最近不算太忙嗎?」烏笑天小心地掏出手絹墊在了院裡的石墩上面,招呼蕭程芳坐下說話。

  「我來是有事找你……你這兩天身體怎麼樣?」

  蕭程芳偷眼看了看兩個老夫妻還在廚房裡遠遠窺探她和烏笑天兩個,於是便故作無事地點了點頭,嘴裡低低說一句後面的聲音便高了起來。

  看到烏氏兩夫妻笑盈盈磨頭進了廚房裡面,蕭程芳這才換了一副驚慌的表情說道:「笑天,不好了……我,我哥他最近很不對勁,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纏住了?」

  「你哥?噢……你說得是勝哥?」

  烏笑天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愣這才想到了同宿舍的程廣勝身上。

  「當然是他,難道還能是誰?」蕭程芳有些不滿意地瞪了一眼烏笑天,似乎是埋怨他的遲鈍,接著又說道:「最近幾天我才知道,我哥這段時間脾氣開始變得很暴躁,前兩天他和人打架,竟然動手把人都打傷了!」

  「打架?嘿嘿……你是不是有些太敏感了,男人嘛,偶爾跟人打一架不算是不正常啊?」烏笑天不由笑了起來,同是男人他很清楚,十七八歲的年紀正是血氣方剛,正義感爆棚的年紀,加上程廣勝的人高馬大,為人有喜歡打抱不平,就算是偶爾失手傷人了也並不奇怪。

  「你胡說什麼啊?我哥可是一向很有分寸的,再說你忘了……我可是……」蕭程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去拘留所看他,親眼看到他身上有一個巨大的黑影趴在他背上,張牙舞爪的,就好像是……是……是一條胳膊長的蜥喇虎子一樣!」

  蕭程芳說的蜥喇虎子是當地的土語,實際上就是田間地頭常見的那種土黃色蜥蜴,民間也有管這東西叫石龍子的東西。個頭要比壁虎大一些,不過要說能趴在人背上還要有胳膊長短,確實也讓人夠驚駭了一些。

  「你哥把人打的很嚴重嗎?怎麼還給弄到拘留所去了……」烏笑天一聽到人已經被扣到了那裡,也不由一驚,連忙追問道。

  「還不是怪他下手太過份了,他打籃球三投未中,那個人不過是在旁邊笑了幾聲,他就和瘋了似的……撲上去就打人家……最後把人打的肋骨斷了三根,連頭上都縫了十幾針呢!」

  「嚯……」

  烏笑天眼睛也瞪了起來,這個可不算是什麼普通的磕磕碰碰的小傷,擺明了是要往死里揍嘛!

  「怪不得……嘶……你說人現在還關在拘留所?」烏笑天牙疼似的吸了口氣,然後問道。

  「嗯,不過我已經求孫姐去說情了……另外我舅舅一家也已經去醫院給人家賠了不少錢,據說傷者那一家也露了口風,說是如果能談得攏就打算私了算了……」蕭程芳臉色很抑鬱,她心裡有數,舅舅家其實並不富裕,這次表哥出了事,估計是已經把家底都翻出來了。

  「怎麼,還有的商量?」烏笑天一聽對方露了活話,立刻就忍不住追問道。

  「嗯,好像人家意思是給他們兩萬……」蕭程芳說到這裡,眉毛鎖得緊緊的,她知道其實就算是她家和舅舅兩家人湊到了一起,也未必能拿得出這麼多錢。

  「兩萬?」

  烏笑天卻是笑了起來,沒說話他轉身上樓,接著沒過多久,就拿著一張存摺走了下來,遞給了蕭程芳說道:「這上面還有三萬塊,你先拿給你舅他們,不管怎麼樣,先把人能弄出來再說。」

  「你?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蕭程芳突然愣住了,她可沒想過烏笑天手裡會有錢,而且她這次來也不是為了借錢過來的。

  「別人給我的,你放心……這錢來路絕對是正大光明!」

  烏笑天這是原先托林家老四賣了翠玉節,所得到自己的那一份錢,當然這不過只是三分之一,其它的他分別存了定期和另外一個摺子,加上他接受的一些饋贈和上次何濤給的一些報酬,說起來他也算是頗有家產,總數大概也在十幾萬上下。

  現在這還是個以萬元戶來論短長的年代,以烏笑天本人的身家來說,已經可以說是不菲,所以他拿出來兩三萬來幫自己人,也是覺得並不算什麼大事情。

  「拿著好了,先想辦法把勝哥撈出來,至於你說的那個……我先看到他本人再說。」

  果然是有錢使得鬼推磨,兩天以後,在頗費了番周折之後,程廣勝終於被放了出來。不過也許是因為他現在情緒不太穩定的緣故,即便是在拘留所里,他也是和人沒少起衝突,以至於現在烏笑天面前的他,也是渾身帶傷,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嘖嘖……勝哥,沒想到個把月沒見,你這脾氣可是見長了啊?」

  烏笑天看著程廣勝的模樣,也不禁有些好笑,這位現在頭上繃一圈厚厚的繃帶,臉上塗了些傷藥,看起來花花綠綠的,還吊著一隻胳膊,簡直就是像剛從戰場上下來似的。

  「臭小子,說話給我注意點,要不然別看你這次出力把我撈出來,惹急了,我一樣讓你松松皮子!」程廣勝虎著臉,一副欠他八百吊錢的模樣。

  「哥……你怎麼回事嘛!這次可是全憑了笑天幫你,才順利解決了你的官司,你怎麼是這個態度?」蕭程芳頓了頓腳,把嘴巴翹得老高的埋怨道。

  「我……唉!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剛剛笑天一笑我,我就無名火冒出來,只想動手教訓他……」臉上一垮,程廣勝頓時換了一副幾乎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有些委屈地說道。

  仔細看了看程廣勝的表情,烏笑天搖了搖頭,他看不出來什麼異狀,「難道真的只是程芳看錯了?還是說……」

  眼珠轉了轉,烏笑天故作無事地拍了拍程廣勝的肩膀,笑著說道:「勝哥,大概是你最近火氣大了些,別往心裡去……走吧,我請你們到街上去嘗嘗劉記的綠豆沙冰去,咱們清清火氣……這天氣,日頭也忒毒了點!」

  確實,今年的夏天要比往年的氣溫都高了很多,一路往縣城主街過去,馬路上柏油都被曬化了不少,一步踏上去,就感覺是腳下軟塌塌的,好像是踩在了棉花包上一樣。兩旁高大的西北楊也仿佛透不過氣來似的,一片片葉子都耷拉了下來,有氣無力地垂著頭,就連疏影間隙里都充滿了一種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煩躁。

  只有幾隻蟬在嘶啦嘶啦地叫個不停,幸災樂禍般地發出那些單調的讀音,以至於讓每一個經過路人都藏了一肚子的惡氣,幾乎要忍不住破口大罵的感覺。

  「娘的,這什麼天氣?」

  烏笑天和蕭程芳到了馬路對面去買雪糕,而獨自留在這邊的程廣勝卻也是一樣越等越火大,遏制不住的情緒讓他下意識地一腳踢倒了一個垃圾桶,哐當一聲,幾個不知道被什麼人丟來的爛土豆骨碌碌滾到了便道上面。迎面而來幾個穿著大襠褲的小阿飛正說說笑笑,不提防腳下一滑,為首的那個長毛頓時踉蹌著坐到了地上。順手往屁股底下一抹,滑膩膩地一手,那股子腥臭氣差點讓他吐了出來……

  「呱……我xxx你大爺的……找死嗎?」這貨把金魚眼一彈,兩隻腮幫子都鼓了起來,配上一臉坑坑窪窪的麻皮,最讓人好笑的是他沒說話時,下意識喉嚨里先發出了一聲作嘔的喉音,竟然也巧合得跟癩蛤蟆叫沒什麼區別了……

  「你大爺……!!!」

  程廣勝卻是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一句,這倒是不打自招,人家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幹得好事了。

  「娘的,你個傻x……找事是不是?」一看程廣勝站了出來,後邊蹭蹭蹭冒出來三四個膀大腰圓的二流子,一個個露胳膊挽袖子露出了老大一塊塊的紋身和煙疤,一下子把他為了起來。

  「草!你大爺的……給老子把這東西舔乾淨了,要不你他娘給我……」長毛一見自己的同伴圍了過來,立刻就有了膽氣,隨即跳著腳罵了起來。哪知道話還沒說完,只聽砰地一聲,一隻沙包大的老拳就已經揮到了鼻子上,頓時眼前一花,整個人都不好了起來,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

  「娘的……你們他媽都是死人?上,上……給老子……哎呦!我的鼻子……打死他……」

  鼻血像是不要錢一樣狂噴,那個長毛捂著簡直是歇斯底里地大叫,而一圈人也不敢怠慢,揮拳就對著程廣勝打了過來。

  可這時候的程廣勝眼睛發紅,卻是比那幾個小流氓更囂張跋扈地大叫著,嗷嗷地喊著,把個拳頭掄得和風車相似,仗著身大力不虧,竟接連打倒了兩個小流氓,而剩下三個傢伙竟惱羞成怒,一把抽出了腰間的尺八砍刀,惡狠狠逼了上來!

  「該死!」

  啞著嗓子罵了一句,遠遠看到正往過跑的烏笑天一見情急,竟不自覺把手上的震天符印提溜了出來,才要扔出去,卻被旁邊蕭程芳一把按住了?

  「你瘋了……你這東西是能對著普通人用的?」蕭程芳是知道烏笑天手裡那法器的厲害,這要是一口氣砸了過去,別說是這幾個普通的小流氓,就是再來幾個,恐怕也登時沒命了!

  正是危急關頭,誰也沒想到,詭異的一幕卻出人意料地出現了……

  「啊……」

  只見程廣勝一聲大吼,臉孔一下子變得通紅髮紫,整個人竟無端端地漲大了幾圈,渾身上下驟然黑氣環繞。

  呲溜一下,一個碩大的怪異影子嗖地從他背後竄了出來,帶著滾滾黑氣張開了一張獠牙密布的利口,哇地一下子叼住了對面一個大漢的肩膀。

  只聽咔嚓聲響,仿佛是吃甘蔗似的,就立刻把那人的一隻胳膊齊肩咬了下來……!!!

  「啊呀……我的媽呦!這他娘是個什麼東西?妖……妖怪……這貨不是人,是妖……妖怪……跑啊!」

  長毛正掏出了一把彈簧刀,打算從背後暗算程廣勝,哪知道正看到這大個子後面的衣服鼓鼓囊囊一陣起伏不定,驟然衣服炸開,一個恍如巨型四腳蛇般黑漆麻呼的怪物,張牙舞爪地從他背上猛地竄了出來對著一個同伴就是惡狠狠一口?

  登時把個長毛嚇了個魂飛魄散,只覺得渾身上下寒氣直冒,一道麻酥酥地直竄到了頭頂!

  這還不算,那個一臉猙獰的大個子竟黑著臉硬生生把頭轉了個大圈,極為怪異地對著他嘿嘿冷笑?

  長毛此刻卻是只感覺胯下一陣熱流,褲子中間竟濕噠噠地尿了出來……

  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恐懼,那個帶頭的長毛幾乎是扯嗓子一邊大吼著妖怪來了,一邊抱著腦袋,帶頭連滾帶爬地起來拔腿就跑!

  與此同時,剩下那些不管是被打倒在地的,還是拔刀在手的幾個小流氓,一個個也都嚇得麻了爪,也顧不上再糾纏,只狂呼亂喊著往四下里奪路逃了出去……

  「果然是有東西附在勝哥身上……」

  烏笑天這時候才相信了蕭程芳所見為實,連忙一拉她的手,急匆匆加快了腳步往程廣勝這裡趕了過來。

  這時候,程廣勝的面前也只剩下了那個慘被咬掉了胳膊的那個倒霉蛋還在,只聽面前慘號連連,程廣勝卻是得意忘形地大笑著把一隻大手往那傢伙伸了過去……

  「住手!勝哥,不要啊……」烏笑天和蕭程芳此刻已經快跑到了跟前,眼看堪堪無法阻止他再傷人,只好一起拼命大叫道。

  「呃?」

  程廣勝的脖子咯吱吱又轉了半圈,向著烏笑天兩個人冷冷看了一眼,隨即卻又猶豫不定地又把手收了回來,接著他一身黑氣呼地頓時散去,整個人也咕咚一下子就向前栽倒了……

  嗚哇嗚哇的一陣警笛卻是從遠遠地響起,烏笑天不禁臉色就是一變,「怎麼回事兒,這誰報的警?怎麼這幫人這麼快就過來了……」

  此時也顧不上和蕭程芳多說,烏笑天一把兜起了程廣勝一隻粗大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扛。

  嗨地一聲!

  也不知道從哪裡來得力氣,烏笑天竟硬把老大個子的程廣勝一口氣架了起來,對著旁邊看著傷者發愣的蕭程芳大聲說道:「你還愣什麼呢?快跑啊……」

  「啊?噢……」

  兩個人一個抬、一個架,好不容易扛著程廣勝跑過了三個街口,才剛剛拐進了一條巷子裡,就聽到身後嗚哇的警車從口上呼嘯而過。烏笑天驚魂未定地擦了擦汗,也顧不上看程廣勝,直接就渾身無力地坐到了地上,「哎呦我的媽唉,可真是……快把我累死了!」

  「哥?哥……」

  蕭程芳倒是還好些,她喘了喘氣,看到表哥一動不動,心裡有些發虛,便趕緊湊到程廣勝旁邊呼喚起來。

  「沒……沒事的,他不過是因為那個東西附體而虛耗了精力,我剛剛背著他就感覺得到……就是暈過去了,你掐他人中試試,應該管用……」看到蕭程芳這樣子,烏笑天有些怕她著急,於是喘著粗氣安慰道。

  果然是有些虛脫。

  蕭程芳掐了掐程廣勝的人中,又揉了揉虎口掌心,不大工夫,他嗯了一聲總算是緩醒了過來。

  「我這是怎麼了?嘶……我的脖子,這個疼……」程廣勝一醒來就使勁活動著脖子,只感覺全身都軟得提不起精神。

  「哼……那還用問?你這腦袋瓜整差點轉了個圈兒,沒讓你扭斷了脖頸骨算你走運了!」烏笑天斜瞄了一眼,冷哼說道。

  「你有毛病啊?我招你惹你了……」程廣勝有些摸不著頭腦地問道。

  「你就沒發現自己不對勁?」

  「有什麼不對勁?不是還挺好嗎……我……咦?這我身上哪來的這麼多血……」說著話,他看了看身上,程廣勝這才發覺自己渾身都是血和塵土,也不由一下子愣住了。

  「你還記不記得剛剛的事情?」

  「啥事?不就是和你們出來……哎……我怎麼腦袋這麼疼呢……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程廣勝一邊回憶著,突然臉色白了起來,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試探著問道。

  「還能有什麼事兒?你程大哥威風八面,一個人打五個……喏?有一個給你斷了胳膊,這會兒警察正到處找咱們呢!」烏笑天有些不滿意地哼了一聲,把眼睛往巷子口示意了一下。

  「開……玩笑了吧你?我會打人?我……不會是真的我又把人打傷了?」程廣勝開始還嗤之以鼻,但當他看到了一身的血時,不禁又猶豫了起來,有些尷尬地追問道。

  「是真的……嗯?」

  蕭程芳拉了一把程廣勝,證明了這確有其事,隨即又接著問道:「哥,你才剛做了這事兒,怎麼……你全忘了?」

  「唉!」程廣勝嘆了口氣,看了看左右兩個人,不好意思地解釋說道:「最近我其實都稀里糊塗的,不瞞你們……我都懷疑我……我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有點……」

  「你是夠糊塗的,和我說說……你究竟是怎麼搞的,怎麼一下子整個人都變了?」

  「這事說起來要從剛剛放假那兩天說起來……」程廣勝有些不自然地說了起來這件事的緣由……

  雖然說剛剛高考結束,幾乎大多數應屆生都在忙碌著志願和擇校的事情,但作為一個體育特長生,程廣勝卻對這次高考完全是沒什麼壓力。所以這才一放假,他就像是脫了韁的野馬似的,完全把時間和精力都用在了籃球上面。

  每天一大早背著球和鞋出門,往往一直訓練到太陽落山後才獨自溜達著回家吃飯。

  程家大人對這個倒是不怎麼在意,不管這麼說的,這孩子學校已經著落,雖然是特長生,可畢竟他馬上就也是個堂堂大學生,總不好管的太多。

  日落西山,波光粼粼緩緩沿著堤壩,寬寬的河水懶散地流淌著,兩邊水泥坡道上野草閒花隨風而動,斜陽從晚霞邊上漏出了絲絲縷縷,毫不吝惜地把那流光碎影灑了下來,仿佛讓正在堤壩路上趕路的程廣勝渾身披上了一層金色,整個人心情也變得更好了起來。

  撲簌簌草叢裡刷刷作響,一隻灰色的四腳蛇暈頭暈腦地從磚縫裡竄了出來,直接撞在了他的腳前。

  嘿嘿笑了笑,程廣勝低著頭有些好笑這小東西的魯莽,不禁饒有興趣地用手指撥了撥它的小腦袋,嘴裡念叨著說道:「你是打算出來透透氣是不是?好了,自己往路邊靠靠……這要是來個車什麼的過去,不要了你小命才怪呢!」

  哧!

  那個小小的腦袋吐出了一截紅色的舌頭,嗖地舔了舔程廣勝的手指,涼涼的,有些癢。

  而這時候卻是一雙美麗的高跟鞋在眼前出現了……

  慢慢抬起頭,程廣勝有些吃驚,對面這時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了一個穿著白色長裙黑色長髮及腰的女人。

  因為自己高大的身材,即便是蹲著,程廣勝看著她也並不吃力,只需要抬抬頭,就可以看到她的臉。圓圓的,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小巧的鼻子,眼睛微眯著流露出了問詢的味道。

  「呃……有事嗎?」

  被人看到自己這孩子氣的舉動,程廣勝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猶豫著問道。

  對方微微搖了搖頭,卻是並沒有說話,只是笑眯眯地看著他的眼睛。

  程廣勝有些不自然地點了點頭,他被這人看得愈加心裡很不舒服,於是便一扶膝蓋站了起來,對那女人說道:「我要回家去了,你確定是沒有什麼事要我幫忙?」

  依然是搖頭,那女人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繼而放下了一隻手指,那隻四腳蛇立刻溫順地爬到了她的掌心,絲絲地吐著信子,甚至很舒服的把腦袋貼在了她的拇指上面。

  程廣勝心裡突然很不舒服,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周圍有一種很詭異的氣氛,停了一下他才發覺,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風已經停了下來,而且就連河水的嘩嘩聲也消失不見了,沒有蟲鳴,沒有鳥兒的叫聲……,所有聲音在同一時間居然都消失不見了?

  一瞬間眼前的景色也全都消失了……

  程廣勝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切全都消失了,就在之前,還可以看見與往常沒有什麼兩樣的景色,還有這條已經走過上百回的馬路。

  程廣勝眨了眨眼睛,卻依然無法收回視線。他用力閉上眼,然後又再一次睜開,還是什麼也看不見。

  剛才還在前方的鐵橋,急匆匆往來的人群,還有剛剛地女人這一切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程廣勝慌張地發現眼前只是一片黑暗,不知道延伸到何處的黑暗!

  他覺得周圍好像有波浪在緩緩起伏,而自己正懸浮在這溫熱而黏稠的液體中。

  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在黑暗的世界裡只能感覺到自己的蠕動。他發現自己的身體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手和腳都已經沒有了知覺,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它們都已經不存在了。

  還有頭部、身體和四肢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又細又長的身體。

  程廣勝渾身哆嗦著,在這個黏糊糊的黑暗世界裡緩緩前行。

  這裡到底是哪兒?

  他在黑暗裡什麼也不知道,只有身體隨波逐流。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是昨天,還是許多年前?

  抑或是更遙遠的過去?

  程廣勝有些不記得了。

  忽然,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又開始發生變化了:身體裡似乎有什麼細微的東西正在緩緩分裂成兩個部分,與此同時,整個身體的中部也開始漸漸變細,身體的兩端緩緩地向相反的方向流動。

  他突然明白一些,自己現在正在分裂,他感覺到時間在平靜地、非常緩慢地向前流逝。

  這裡是哪兒?

  現在是什麼時間?

  自己又怎麼回事?

  這些細小的問題程廣勝已經不想再去思考,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想這樣任自己懸浮在這黑暗的世界裡。

  身體的分裂還在繼續,身體緩緩地撕裂成兩半,沒有疼痛。一切都很鎮靜,沒有躁動感。身體自然地進行著分裂,很安靜,一切都很安靜。

  程廣勝努力讓全身都鬆弛下來,接著就像剛才眼前的一切都不可思議地消失一般,現在它們又不可思議地重新出現了。

  雙手,馬路,堤壩,坡道,河水,仿佛從來沒有消失過一樣,但是眼前的女人和那隻四腳蛇已經消失了蹤跡,程廣勝感覺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場大夢似的,完全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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