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百鬼列傳之刖足女（3）

  慢慢走近，吳志光的心突然沉了下來。

  原因很簡單，在他車的附近，已經聚了幾輛車，還有十來個人正圍在那裡，七嘴八舌地說些什麼。

  「怎麼回事，難道被人發現了……」

  他的心裡立刻就緊張了起來，手一抖，把酒瓶和吃食也掉了下來。重重的喘了口氣，吳志光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默默念著:「不會，不會有事的……」

  慢慢走過大車，他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

  車頭靠外側的車門上赫然都是血紅的手印，淋漓的血跡從車窗一直延伸到了車輪附近，就在車輪下面，丟著一隻髒呼呼的舊皮鞋，然後那血跡就順著鞋跟所向一直拖行延伸，時斷時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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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志光不禁感到後背有些發麻，他預感到是在自己離開的時間，這裡一定又出了什麼大事？

  低著頭，他慢慢順著血跡一直向前，邁下路基，到了自己的車這裡。

  和自己那輛車已經有了十幾米的距離，十幾個人都在低聲議論著，那裡是一段矮牆，旁邊是被拆了一半的房子，血跡一直向那裡延伸過去。

  吳志光的心跳加快了起來，此刻在他的面前，一隻鞋孤零零地躺著那裡，全是灰撲撲的土，地上也被犁出了兩行淺淺的印跡，血灑地到處都是，周圍灰土被染上了不少，形成了一個不規則被拉長的褐色怪異圖案。

  有些忐忑地朝自己車裡看了一眼，只有滿車的血和碎了的玻璃渣，沒有別的，女屍已經沒了蹤影。

  呼！

  吳志光長出了口氣，他的心一下子定了下來——看來是王大鵬已經轉移了屍體……

  「哼哼！只要屍體不在車裡就好說，至於那些血……回頭找個時間好好洗洗，在找個地方大修一下就好。」

  他扭過頭看向人群聚集的地方，決定過去看看究竟是自己出了什麼事？

  邁著輕快的步伐，吳志光走了過去。

  「同志，這是出什麼事了？」他拍了拍外圈一個工人肩膀問道。

  那個人被他嚇了一跳，渾身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當扭過頭來看到他是頓時沒好氣地說道:「你這人怎麼走路沒個聲音？想嚇死人不是……」

  「嘿……你！啊……不好意思啊……同志……我這不也是好奇問問嘛，怎麼回事？」吳志光有心想發火，但是猶豫了一下，又把口氣放軟了下來——畢竟是心裡有鬼，他可不想沒來由的節外生枝。

  「自己看！」

  那人把手一指，矮牆裡面露出了一個滿臉是血的腦袋，兩隻磨禿了指甲的血手從兩側伸出，牢牢抓住了牆的邊沿。

  看到了那張扭曲的面孔，吳志光立刻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是王大鵬……那個大車司機！

  「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吳志光一把撥開了人群，快步走到了最前面……

  王大鵬此刻正扒在牆頭上，他甚至是用牙齒咬住了牆磚，滿嘴滿臉都是擦傷和血，順著他的身體吳志光墊著腳看下去，空蕩蕩的褲管隨風飄擺……

  腿呢？

  他的腿去哪兒了……

  吳志光一下子倒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冷汗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他是真的被嚇到了，同樣是丟失了雙腿……

  一路被犁出來的血印……

  還有那兩隻先後被發現的舊皮鞋……

  「啊……鬼、鬼……鬼啊！」

  吳志光終於抑制不住地大叫了起來……

  ……

  烏笑天是在學校里閒逛地時候看到了吳成南校長的。雖然很鄙視他的所作所為，不過作為現任校長經過，他還是很有禮貌地向吳成南點了點頭，「吳校長好！」

  「啊……好！好……」

  看起來這個胖胖的校長像是一下子老了很多，一副愁眉苦臉，仿佛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烏笑天有些詫異地看了看他，不過吳成南本人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停下來，只是背著手往他反方向走了過去。

  踏踏踏踏……

  吳駝子一顛一顛地也從烏笑天對面跑了過來。

  「吳叔好！」

  「嗯，你好，你好！」

  吳駝子也是一臉的心不在焉，匆匆從他身邊經過，向著吳成南追了過去。

  「成南……」

  「噢……是三哥啊？」吳成南終於停了下來，依舊是高傲地抬著頭，用眼角餘光撇了一眼吳駝子。

  「聽說志光病了？」

  「嗯……還在醫院裡，是出了車禍……沒什麼外傷，就是給嚇到了而已。」吳成南淡淡的說道。

  「嗯……哪個醫院？回頭我去看看去……」吳駝子表現地很關切，掏出了個原子筆和半張紙頭，看來是打算記下來地址。

  「西城安康胡同那家……不是……你去哪兒幹嘛？」吳成南下意識說了一句，隨即又反應了過來，虎著臉追問道。

  「去看看我侄子啊？西城、安康胡同……哎？這……這不對啊？這是家精神病院啊！成南……你是不是記錯了？」吳駝子一邊認真地記錄著，一邊回答著。可才寫了幾筆，他的眉頭忽然一皺，繼而猛地抬起來頭問道。

  「沒錯！」吳成南的臉色很難看，他看了眼不遠處的烏笑天，低聲說道:「不是和你說了嗎？孩子被嚇到了！」

  「嚇，這麼嚴重？」

  吳駝子的手一抖，差點把筆掉到了地上。

  「你以為？我這兩天都愁死了……行了三哥，你就別去添亂了好不好？你弟妹這兩天天天都過去，孩子也是找了個單間病房，有專人護理。再過一段，我再打聽打聽看有沒有什麼更好的大夫，你是沒見……那孩子每天就是……腿……腿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遇到了什麼嚴重的事故……居然給嚇成了這副模樣？」

  「啥時候發現的？」

  「前天，是兩個警察給送回來的……唉！別提了，就孩子成了這模樣，他們還不依不饒地說是要問什麼案情……後來都是你弟妹發了火，和他們大吵了一通，這才讓他們灰溜溜從我家走了的……」

  吳成南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後來索性和吳駝子耳語了起來。

  只看到吳駝子一邊聽一邊點頭，烏笑天卻是再也聽不清他們後邊的話了。

  微微點點頭，烏笑天也是有些鄙夷自己的八卦性格，看樣子是怎麼著總也改不了這好奇的習慣——人家兒子不過是受驚過度而已，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踱著步子，烏笑天緩緩圍著校園外圈往高中部後操場走過去，那裡程廣勝和竇靖江約了幾個人在打球，他左右沒事，打算順道看看去。

  今天周六沒課，路一航昨晚就沒回宿舍，大概直接回家去了，蕭程芳她們幾個女生也約了去水庫釣魚，一個個都忙著，反倒只有烏笑天自己閒得無聊，只是到處閒逛。說起來，人家蕭程芳也是邀請過他，只是烏笑天想到了那幾個女生總是拿他們兩個的關係開玩笑，免不了有些頭疼，於是就婉拒了她的好意。

  「也不知道陽哥現在忙著什麼？大概是在分局那邊吧……」烏笑天不由想起了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瞿陽，說實話，他原本就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這身上沒了什麼案子牽掛著，就又免不了惦記起那個總過來找他幫忙的瞿陽。

  「要是今天有什麼案子就好了……起碼就不會這麼無聊吧？」烏笑天一邊提提踏踏地往前走著，一邊胡琢磨。

  「哎，你聽說沒有……咱們城北新區可是出了件怪事來著？」剛剛路過小賣鋪門口，他突然聽到一個女老師和店老闆說道。

  「咋了？」

  「聽說是有個大車司機撞死了人，然後就緊跟著被那冤死鬼給勾了魂去……」

  「嗯？」烏笑天聽到了冤死鬼幾個字，腳步立刻停了下來。抬頭看那兩個人正聊的熱乎，於是他便裝作挑東西的模樣，慢慢湊到了跟前，豎起了耳朵靜靜聽她們說話。

  就聽女店主輕輕呀了一聲，然後誇張地用手捂住了嘴巴，低聲問道:「真是冤死鬼索命？是不是搞錯了……」

  「我還騙你咋的？真的！那時候我家三叔剛好路過，看了個滿眼，那男的……嘖嘖……兩條腿都給冤鬼給摘了去，死得那叫個慘……」

  「腿都沒了……好厲害的鬼啊？」

  女店主聽得瞠目結舌，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腿，隨即又追問道:「什麼鬼啊？這麼凶……還帶卸人大腿的？」

  「誰說不是……聽說那鬼是把那男的一直從他車裡給拖了幾十米外，那一路都是血，那男的抓住了路邊牆頭不撒手，最後那鬼索性就把兩條腿給擰下來了，愣是給那男的分成了兩截，那血呀……一地都是，聽說有個年輕人看到，當場就給嚇瘋了的！」

  「快別說了……怪嚇人的。」女店主突然伸手虛掐了下那個女老師的胳膊，有些害怕的說道。

  「怕什麼，你男人不是前天就從外地回來了？有他陪著你，你還怕什麼……噢……對了，就怕是你自己……咯咯咯咯！」那個女老師笑嘻嘻地衝著女店主擠了擠眼，似乎是在暗示著什麼？

  「呸……虧你還是老師呢？說得什麼嘛……」女店主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隨即輕輕啐了一口，不依不饒地追著她又擰了過來。

  「別……別咯肢我，我怕癢！」

  ……

  兩個人打打鬧鬧，烏笑天卻只留意到了她們說的怪事。

  「什麼惡鬼？居然這麼凶……能把人腿都擰下來？別是修成了靈身的惡鬼吧……」

  烏笑天低頭思酌。按照他的所知，關於冤魂惡鬼這些傢伙也是有著三六九等的。

  一般人死後，三魂出竅，七魄不全，若是頭七受了香火，人魂聚合可成靈體，謂之為遊魂，大多隨鬼差經由陰陽路，三岔口，惡狗村，直達鬼門關，在陰陽司那裡掛號為鬼魂，再經十殿分別入枉死城、三途川、以及幽冥各處等候點卯投胎或是生前為惡過甚直接打入十八層地獄受那苦刑。

  也有那些冤魂野鬼不願入地府者，或是罪孽深重者逃脫了鬼差追捕，躲在陰陽界邊緣或是苦修，或是吸人精魄，甚至直接收取低階遊魂的靈體化作惡鬼，謂之鬼煞。

  再有惡鬼者機緣巧合，有受了那些養鬼邪門人物的秘法加持的，也有天賦異稟的，或者怨氣深重被天地戾氣混合隨之成就靈體元身，這種惡鬼被稱之為惡煞羅，最是兇惡異常，常見的那種紅衣女煞就是最初級的惡煞羅。

  惡煞羅再修行些時日，受了血食和日精月華，加之香火供奉便逐漸向修羅體轉化，在陽間人世可為鬼神，在幽冥界便可獨霸一方，被諸多野鬼奉為鬼王。

  鬼王鬼神之流再修下去或是成魔，或是為修羅，自然也就脫離了幽冥之屬，此處不再累述。

  烏笑天這時懷疑的，便是兩個女人嘴裡的惡鬼已經突變成了鬼煞甚至惡煞羅，尤其是像這樣才新死就如此兇悍的，極有可能是受了天地戾氣而孽根深重。這當口要是還放置不管，隨時都會變本加厲，繼而傷及無辜的。

  「不行，這一定得搞清楚……」

  想到這裡，烏笑天立刻決定要搞個清楚，而此刻他最容易找到的一個合適幫手，就非他的班主任、也是和他同出一門的李不同不可了……

  此時的李不同也是剛剛才回到了學校。

  他之前抽空才跑了一趟雲台山，求得了老前輩普智和尚的幫忙答應做超度法事，以便了結他之前答應苗蘭和程國棟二鬼超脫轉世的心愿，一路顛簸這才回到自己的房裡，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突然聽到門外咚咚咚地敲門，他有些不甘願地爬了起來，開門一看，卻正是自己的小師叔祖烏笑天，滿頭大汗地站在門口，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好像是有什麼急事的樣子。

  「笑天……你怎麼過來了？啊……對了，你來的正好，我還準備回頭去找你呢……那個我已經去找到了普智和尚，他已經答應了幫我們做場法事，那兩個小鬼算是超度有望了哩！」沒等烏笑天這裡說話，李不同先迫不及待地表起功來。

  哪知道烏笑天卻是擺了擺手，氣喘吁吁地說道:「那個回頭再說，我剛剛可是聽說了一件很邪門的事情，搞不好和那些惡煞羅有關係，正打算要和你商量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