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驚魂記(8)
2024-06-18 12:39:11
作者: 曾經那時窗口白楊
在之後整整一天,這個房間裡都在嗡嗡作響,仿佛是為了宣洩不滿,烏家夫婦這一天都在絮絮叨叨地數落,甚至烏笑天惡意的想要從師兄的筆記里找個法子,施法禁止了這煩人的聲音,也好讓自己耳朵清淨下來……
不過最後烏笑天還是發了一頓小脾氣,才總算是讓夫妻兩個暫時同意了他留下來住在這裡。當然,這大多是看在烏笑天在身邊沒什麼朋友的原因,雖然瞿陽看上去並不可靠,但是有著老成穩重的楊鳴在,烏家夫妻也不好說些什麼了!
時間過去了幾天,日子到了聖誕節的平安夜,今年第一場雪終於沸沸揚揚下滿了整個城市的大小角落。北都市,這個晦澀的都市也披上了一層華麗的白色,亮得耀眼奪目。這場雪下得很大,以至於他們幾個縮在療養院整整一天都沒有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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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為什麼還沒有撤出這裡?原因是和那個高廳長有關。
堂堂一個廳局被惡鬼折騰地半死不活,然後在病床沒了性命,無論在哪方面來說,警隊這種解釋實在交代不過去。
而就在這個尷尬的時候,一個新的證據出現了……
原來那個高廳長隱居在這療養院裡,悄悄藏匿了一份絕密記錄省市高官貪污受賄甚至出賣政府機密的證據,據說大概是一包照片和往來的帳本。
高廳長原本打算作為籌碼,和那些涉案人物討價還價,沒想到一場美夢落空,人在飽受折磨之後就這麼嗝屁了,倒是給他們找了個大麻煩。
省廳和省里下來的聯合調查組把一份死命令甩到了楊鳴面前——不管怎麼樣,必須找到證據……這次中央看樣子是要下狠手了!
而機緣巧合,他們幾個居然在走廊里見到了處理小唐喪事請假才剛剛上班的唐媛……
為什麼一眼就認出了她?原因是她們姐妹是實在太像了!
不過和小唐不同,這個唐媛一臉嚴肅,不多言不多語的,簡直就是個儼然的冰山美人——話說這間療養院就是為高幹和有錢人服務的,這裡的護士大夫大多都是帥哥美女。
小小的插曲沒有影響到烏笑天的雅興,整個療養院裡到處都裝點著各種飾物,聖誕節的氣氛十足,一切對於這個半大孩子來說都是新鮮的很,他從來沒有見過那些怪異裝飾的聖誕樹,還有不停播放著的歡快聖誕歌曲,像是一隻小爪子輕輕撓著他,又刺又癢地,讓他由不得悄悄出了外邊,一個人投身在了這片銀色的世界。
那一天,天陰沉沉的,這雪花,像柳絮、像蒲公英的種子,慢慢的落了下來。雪花涼涼的,抓一把放在手裡,就像握著一塊冰,一會兒,雪花消失了,只在烏笑天手心裡留下了一灘水。
兀自飛舞的那一簇簇雪花,看起來像白絨毛紮成的小花。風一吹,玉屑似的雪末便飄飄灑灑,像一隻只白蝶在翩翩起舞。一切是那樣令人神往。雪中的景色壯麗無比,天地之間渾然一色,只能看見一片銀色,好象整個世界都是用銀子來裝飾而成的。
烏笑天用力揚起大片雪沫,混著滿天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撒在頭頂雙肩;就像是雪中的精靈,不停的轉著圈,跳著、叫著,他不由感到心裡多日的陰霾一掃而空!
瘋玩了半晚上的打雪仗和堆雪人,烏笑天這個傢伙依然興致勃勃,一直到大半夜才悄悄溜回三樓走廊,沒走樓梯,直接坐電梯回來的。
話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那裡是不是這個兇險局勢的要害,他已經習慣了躲著拐角的樓梯間走路了。
悄悄推推房門,鎖上了。
不過沒什麼,他還可以到護理室去——烏笑天曾經觀察過,那裡一般都不會鎖門,只是輕輕閉上,大概是這裡的人來往的並不多,護理室里也沒什麼東西的緣故吧?
護理室在電梯口的休息處左側一角,緊挨著藥房和導引吧檯。時間已是深夜,空曠的環境深邃而幽遠,不知道是不是烏笑天的耳朵出現了幻聽,滴答滴答的滴水聲一直徘徊在左右。
打開護理室門,他把衣服甩到了沙發上,扭頭打算到附近的自動售賣機那裡取杯熱飲來。
就在回身一瞬間,烏笑天頭頂的日光燈突然嚓嚓地閃了一下!
牆壁上出現了一個細長的黑影,心裡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後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
咚、咚、咚……
心跳聲在安靜的迴廊里聽得十分清楚,大廳的時鐘正指向十二點。
咔!
時針和分針重合的一瞬間停了下來!
細細的錶針顫動著努力想要擺脫約束,但是無論它如何掙扎,下一秒始終沒有到來……
沿著影子被拉長的雙腳看過去,烏笑天看到了一個提著長柄黑傘的細高挑男人。他全身被黑色的天鵝絨禮服緊緊包裹著,戴著一頂高高的英倫風禮帽,左手彎在胸前搭著一件長大的青色風衣,胸前是華麗的白色襯衫,繫著領結,兩條筆直褲線打到鋥亮的尖皮鞋面上,沒有一點褶皺。寬大的帽沿在臉上形成了陰影,烏笑天再怎麼聚攏目光也看不清他的相貌,於是也就放棄了努力,只當沒有看到罷了。
雖然說有些古怪,但他現在只想好好喝一杯熱東西,自然不會去理會無關的怪人——這種療養院的病人來自五湖四海,也不乏國外來的人,所以這種打扮稍顯過份卻不能說過於標新立異。
「大概是掛鐘沒電了?」
烏笑天安慰自己,瞟了一眼那個怪人,準備邁步朝售賣機走去。
「咦?」
烏笑天竟然邁不動步子?
難道時間真的停止不動了……
咔嚓……
咔嚓……
怪人邁開長腿仿佛是在虛空中散步,但是還是發出了雙腳摩擦地面發出的嚓嚓聲,在離烏笑天幾步遠的地方站住了腳步。
就當烏笑天想大叫卻無論如何也叫不出聲時……
怪人把手杖放開然後把大衣掛了上去。手杖離地尺許懸浮在空中,即便是掛著厚重的大衣也紋絲不動。
直挺挺彎了彎腰,怪人左手附在胸口,右手優雅地劃了一道弧線打開向後說道:「你好!尊貴的先生,向您致意……晚上好!」
嘶……
烏笑天的頭疼又開始發作了,眼前一陣陣發黑。
強忍腦袋裡嗡嗡作響的劇痛和幾乎要猛然停止的心跳,烏笑天努力鞠躬回禮。
「你好……晚上好!」
好在除了雙腳和劇烈的震驚,烏笑天全身沒什麼異狀。用誠懇的態度對他行禮——當然也私心寄望於他的良心發現,解開對自己的束縛。
「你是……?」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在烏笑天疑惑的目光中,他取下帽子……
露出了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這是一副詭異的畫面。
空蕩蕩的迴廊,一個穿吸血鬼裝,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男人和他面對面站著,誰也不說話……
一點雜音都沒有……
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不停加快的心跳?
等等……
自己一個人的心跳和呼吸……
那麼對面的這個……
又是什麼?
「好吧!我承認我沒有和人打交道的天賦……是我沒有解釋清楚。下面我再重新解釋一遍。」怪人眨眨眼,嘆了口氣。
「作為一個精靈,我可能是太久沒有和人接觸了?請問你是住在這裡的人嘛?」
「廢話!」烏笑天被它的語氣氣得七竅生煙,完全忘記了恐懼。
「我現在當然住在這裡,你到底是誰?」
「我介紹過了,我是一個精靈。」怪人拍拍手。「對於我而言,這裡的環境簡直太舒適了……對了,你們這裡有時候會把我們稱作影子妖怪!」
「妖怪?」
下意識烏笑天的手已經合攏,無形的束縛讓他活動起來很費力氣,但是他的右手兩個手指已經挨住了須彌芥子,只要輕輕一扭,他就可以從裡面拿出來震天符印……
「不……不不不……我可不想要和你們這些人打交道,太危險了……我已經聞到了很熟悉的味道,你也是他們那種人,太危險了……」怪人突然變了臉色,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烏笑天的雙手,似乎對他還能行動感到了意外,而當他看到烏笑天下一步的動作時,他大叫著立刻跳進了黑色的陰影里,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掛鐘的指針終於擺脫了束縛,努力咔地走了一格……
……
雪整整下了一夜,等烏笑天從護理室迷迷糊糊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奇怪的是,楊姐一直沒有進護理室,也沒有其他人來叫醒他。
難道所有人都休息了?
活動活動發僵的手臂,烏笑天伸了個懶腰——也不知道瞿陽和楊鳴是不是生他氣了?估計這次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的任性吧。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下樓。才剛剛要推門,忽然發現屋裡靜得可怕。
都不在家?
正好,又逃了一劫。
吱嘎!
「嚇!」
「你們都在?幹嘛……這都是怎麼了?那個……好了!我承認……是我不好……」烏笑天嬉皮笑臉地給瞿陽和老楊賠不是。
「回來了?」老楊勉強笑笑,抬頭和他打招呼。
「怎麼了?有事?」他看瞿陽臉色不好,只好去問老楊。
「唉……一言難盡!那個……我們剛剛去了一趟中心醫院……楊護士……唉!」老楊眼睛一紅,話語裡竟有些哽咽?
「怎麼了?」烏笑天立刻就急了。
「叫什麼叫?倒是你……你一晚上究竟到哪裡去了……」
「我……」面對著瞿陽的質問,烏笑天心虛地低下了頭,不管是什麼原因,事實就是他昨晚沒有出現在他應該在的地方。
「也許……我在的話,楊姐就……」想到這裡,烏笑天突然感覺胸口一疼!
楊姐一向對他們照顧有加,無論老楊還是瞿陽還是烏笑天,對她都是熟絡的很。聽到她出事,所有人心情立刻都陰沉起來。當然,最著急的還是烏笑天——要知道,他這段時間和她在一起,早就把這個大他幾歲、溫和可親的護士長當成了一個大姐姐來看待。
想到這裡,烏笑天扭頭就走。
「等等我!」瞿陽在後邊喊著,一邊追了過來。「我車就在外面,我們開車去。」
他點點頭,一臉陰鬱。
中心醫院路程不遠,十幾公里轉瞬即到。
一進門就看到楊護士長的愛人在門口抽菸,黑著臉欲哭無淚。
「楊姐呢?」烏笑天立刻抓住他問道。
「裡面……你見她最後一面吧!」說著,男人使勁把煙揉滅,嘆了口氣。
「怎麼回事?昨天……不是還好好的?」
「你看看就知道了。」他打開了門……
中午的陽光灑滿了明亮的房間,白色的被單是那麼乾淨無暇,烏笑天想見的那個人靜靜躺在那裡,一身白衣,臉被遮住了,看不見表情。
吧嗒!
身後瞿陽手裡的車鑰匙掉到了地上,眼淚奪眶而出。
含著眼淚,烏笑天低聲對男人請求道:「如果可以……我想見楊姐最後一面。」
「還是……算了……你還是看看吧,最好有個準備……她走得並不安詳?」男人愣了一下,看起來有些為難的樣子,但在他哀求的目光下,還是讓了步。
帶著忐忑,隨著那隻手掀開單子……
啊!
……
烏笑天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牙齒咬在嘴唇上流下一條血線。他努力不讓自己大叫出聲,可是滿腔怒火卻在燒灼烏笑天的胸膛,就像乾燥的沙粒在肺里摩擦,幾乎要窒息了!
那……那是一張多麼可怕的臉?
原本豐腴的面頰,如畫的眉目被乾癟代替,枯黃的頭髮散落在床上,整個身體都枯萎了,簡直就是一具蒙著人皮的骷髏!
依稀可見,她的脖子直到胸口上被撕開了深深的一道傷口,翻開來的皮肉里深可見骨!血跡沁透了白色的領口,變成了血紅一片……
她的眼神呆滯,帶著一種深刻的眷戀和不舍……直到此時,她的眼睛還在圓睜著!
烏笑天踉踉蹌蹌走過去,輕輕撫上她的額頭:「楊姐……你放心……我一定……一定為你……報仇!」
一看就知道,她死得那麼不甘心,不情願……她在等他……等他為她查明這件事的真相!
楊姐的眼睛終於合上了,烏笑天的承諾化作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安撫了她的不甘。
許久,他就這樣站在那裡,一直沒有說話……
「笑天?」
瞿陽輕聲喚了他一句。
「你說……?」
「該走了。」
門外,幾個護工推著移動擔架在等著。
「保重!」烏笑天不知道該和楊姐的愛人說什麼,嘴裡呢喃了半晌只吐出了這兩個字。
男人點點頭,輕輕拉上單子。他低低地向護工們請求:「請小心一點,她身上有傷……別……弄疼她?」
眼淚奪眶而出——好不容易架起的心防立刻崩塌了,淚水立刻模糊了雙眼……
看著那個熟悉的人就這樣遠去,他們三個久久不能釋懷……
在回去的路上,烏笑天對瞿陽說道:「我要看所有的資料!」口氣有些生硬,帶著怨氣——不是對他,是對自己。
不怨瞿陽對自己發作,自己真是太任性了!就像他所說,如果……自己沒有獨自離開,也許……
「不要想了……好嗎?」眼圈紅紅的瞿陽一邊開車,一邊還在為他擔心。
「我沒事!」烏笑天淡淡說道。
……
回到駐地,進門就看到老楊領著幾名幹警正在往家裡搬設備。
「這是什麼?」烏笑天揉揉眼,不願意讓他看出來自己哭過。
一個幹警瞟了他一眼,悶聲回答:「監控!」
老楊急忙來打圓場:「這是上面調來的監控攝像頭和整套數碼分析設備,我們計劃徹底勘察一下現場,你放心……這都是國內眼下最先進的儀器了!」
瞿陽的嘴咧了咧,沒有說話,但是臉色似乎好看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