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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幼稚

2024-06-18 04:58:09 作者: 卒帥

  地牢中只有玉樞練拳時帶起的衣袂聲。

  宋鈺將冷硬的饅頭捏成魚餌大小的塊狀送到力鬼嘴裡,等力鬼用唾沫將饅頭泯軟吞下去後,再餵第二塊。

  力鬼忽然笑問道:「你說,大小姐結婚的時候,會不會給我們加菜,肉我就不奢望了,至少得來一碗粥,一碟泡菜吧!」

  「再熬兩天。到時候我請你去天一樓吃大龍蝦,不然白來這趟海口了。」宋鈺剛說完一句便聽得台階處石門響動,隨後看到一個身影從台階上滾下來,那人唉喲了一聲,卻沒有立即爬起來,反倒是匍匐在地上,如抖篩子般顫個不停。

  角落裡玉樞也停了下來,連忙朝台階走過去。一般說來除了首領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出現,他人還沒走到台階下面,范旭已出現了,正徐徐朝著這裡走過來。

  「首領!」玉樞立即躬身行禮。

  宋鈺和力鬼對視了一眼,范旭一個多時辰前才離開,怎麼這會忽然折返?兩人心中都生出一種不安。

  范旭淡淡問著玉樞:「學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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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樞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宋鈺先前那一拳,估計著已經基本掌握,剩下的就是火候的問題,這需要話心思來慢慢琢磨,所以他很坦然地回答:「其中一式已經會了。」

  「已經很難得了,你知道傳你這一招的人叫什麼名字嗎?」

  范旭前後迥然的態度讓宋鈺越發意識到不尋常之處,最先反思的是自己是否在某些地方露了破綻,將每一個細微之處都梳理了一遍後,最後將目光落在地上匍匐顫抖的羅航身上。

  玉樞疑惑地看著宋鈺,這傢伙不過是一個扈從而已,就算以前他曾經是一名煉神者:「我只知道,他是首領的階下囚。」

  「階下囚!」范旭眼中盛著滿滿的笑意走上前來:「在我們這一行有個俗定叫做:達者為先。他既然走在你前面,那麼你就該對他保持必要的尊重,事實上你也確實應該如此。「

  玉樞眼中閃過重重疑慮,但還是明智地沒有立即出面指出首領言語中的錯誤,而是低頭聆聽教誨。

  范旭很謙和地笑笑,就如他的話音一樣平淡如水,信手朝宋鈺胸前探來。宋鈺本能地想要閃避,猛然察覺到地牢內氣流暗動,似乎有一道看不見的利箭隨著范旭這一抬手而懸浮在面前。

  傳說世間修道至本神境界的人,舉手抬腳將都有一種隱然之勢,或是如江河滔滔、或是如巍巍青山,又或者是萬古霄羽…范旭只是天沖境伸手,自然不能達到這種渾然天成的勢,那這道隱約的劍意就必然是他故意為之,只要察覺宋鈺稍有異像,便可以催動真元,在雷霆間將對手摧毀。

  這一點宋鈺很簡單就能想通,但接踵而至的卻是另外一個讓他左右為難的問題,如果范旭發現了懷中的面具,他的身份毫無疑問就會曝光,范旭毫不轉彎抹角地直奔他而來,必然是有的放矢。

  「躲,還是不躲?」宋鈺飛快在腦中盤桓著,范旭已經將手探進他懷中,再次收回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物。

  范旭並沒有立即將那東西攤開,而是抓在手中,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宋鈺:「給你一個機會,效忠於我。」

  玉樞根本看不清首領手中之物,只是有些奇怪首領對這個無用書生的態度。任何一個團隊,如果隊伍太過於臃腫,都會讓這個團隊運轉起來更加困難,玉樞大致了解目前天眼的尷尬狀況,資金已不足以支撐天眼的正常運行,因為聯合弱水的殺手給羅家做戲的牽線人就是他。

  「如果你能讓我從這裡走出去,就算尊你為師又何方?可惜我知道,你是不會讓我離開這裡的,所謂的效忠不過是一句空話。」

  「我說的是效忠。」范旭故意將最後兩個字一咬一頓地說出來,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裡面有一枚蠶卵,是雪中異蠶,喜好噬人腦髓,不過只要按時給解藥,那麼這異蠶一生也不會發作。只要你吞下去,我不會在乎你的身份,會給你充分的自由。」

  「像他一樣嗎?」宋鈺抬手指著不遠處匍匐在地上的羅航:「只要吞服這玩意,就會像狗一樣被你牽在手裡,這種自由要來何用?」

  「至少你不會死。」范旭隨手將那枚藥丸丟到地上,不等藥丸滾停,羅航已手腳並用地將它抓在手裡,混同泥漿塵土一起囫圇著吞下去。

  宋鈺安靜地看著這一切,並沒有去阻止羅航的行為,心中也極其詫異,既然這藥丸里有髒東西,為什麼羅航還毫不猶豫地吞下去,藥效倒是出奇的好,幾乎算是立竿見影。羅航情緒也迅速恢復,從地上慢吞吞地站起來,隨後朝這邊望了望,似乎不願意與宋鈺眼神對視,然後迅速低下頭,恭敬地站在角落裡。

  范旭微笑道:「我從來都是一個直來直去的人,對這東西的利與弊也是毫不遮掩地給你看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選擇了吧!」

  「如果我真的有選擇,你會給我看嗎?」

  「不會!」范旭坦然地說道:「除了效忠我,只有死亡是你能選擇的。」

  力鬼在旁邊拼命扭動著身子,鎖在他肋骨上的鐵鏈在晃動中鐺鐺直響:「與他無關,他不過是一個下人而已,有種沖我來。」

  宋鈺微微皺眉地回過頭望著力鬼,他每動一下,那些連著鐵鏈的傷口血痂就開始冰裂,有淡淡的血跡滲透出來,看得宋鈺都忍不住心中哆嗦:「你不要命了,再這樣動下去,你會因為流血而先死過去,到時候我找誰陪我去天一樓吃龍蝦?」

  「這是命,我必須在這裡有個交代。」力鬼微弱地搖搖頭,看得出來剛才的動作已經消耗了他太多體力:「范旭!我從來沒有叫過你一聲首領,因為在我心中,影牙只有一個主人,你的能力以及手腕都不足以讓我信服。不過,我力鬼今天願意服軟,你放了他,我尊你為首領,你想要的答案我也會告訴你的。」

  「一個廢人,一個是殺手界正展露鋒芒的星星,你覺得我會選擇誰?」范旭手微微揚起,被他抓在手中的那一團事物展開,顯露出一團團紫白相間的色塊。因為有些皺,玉樞並沒有看清楚這紫白相間的玩意是何物,只是覺得這種怪異的顏色搭配似乎在什麼地方聽說過,倒是首領那句話提醒了他,眼中露出複雜的神色,有驚訝也有懷疑,眼神一直在宋鈺的臉和首領揚著的那隻手上來回移動。

  「夜叉!」

  地牢中低低響起一個聲音,玉樞終於還是忍不住叫出聲來。

  「穿龍袍的不一定是皇帝,也可能是戲子。」宋鈺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雖然這解釋在他看來也一樣蒼白無力,甚至也不奢望范旭去相信。

  「有人說夜叉是修道者,也有人說夜叉是煉神者,因為沒有人真正見著過夜叉本人,所以越發增加了夜叉的神秘。你就是利用這種神秘感來為自己隱藏身份?」范旭得意地笑笑:「但是我知道,真正的夜叉是修道者,因為我的人去到過夜叉截殺烏蠻的山崖,哪裡雖然被人破壞得很嚴重,但還是能發現來好幾股真元搏鬥的痕跡,而屬於夜叉的火焰真元更是燒毀了大片的樹木,這些是沒法隱藏的。」

  「你還知道什麼?」宋鈺懸著的心倒是微微放了下來,他也在暗中叫著僥倖。這也不能怪范旭,因為大荒從來還沒有神道同修的人出現,范旭也只是按照既定模式來推斷他冒充了夜叉。

  「我知道你是煉神者,而且到現在好有著一身神念,這已經足夠了。」范旭說道:「我在等著你答覆呢?」

  宋鈺聲音堅定起來,毫不猶豫地說道:「我有我的驕傲,除了傳我神念的師傅以及我侍奉的神,沒有人能凌駕於我頭上。」

  「有血性的人,走到那裡都值得尊重。儘管你不是真正的夜叉,但你這身神念卻是我最需要的。我很慶幸第一時間將這項圈套在你脖子上,否則還真可能被你逃出去。」范旭朝身後揚了揚手,玉樞立即快速走過來。

  「將他兩隻手摺斷,才能保證他不興風作浪。」范旭隨手將面具丟在地上,快速朝樓梯口走去,羅家這個扈從一直給他一種看不透的感覺,就與魚刺卡在嗓子裡一般難受,直到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地發現,這個扈從最大的憑仗竟然是神念,恐怕他給羅雅丹的神念也只是極小的一部分,用來迷惑他的小伎倆而已。

  想明白這一點,范旭終於覺得心中懸著的石頭落回地上,腳下步子也輕快了不少,走上樓梯的時候還不忘回頭叮囑玉樞:「這人兩天後我還有用,別弄死了。」

  羅航跟在范旭身後想要一同離開地牢,卻被對方一腳踢滾回去,厚重的石板砰然合上。

  玉樞不敢和宋鈺對視,還好地牢里光線暗淡,遮掩了他不少膽怯之心:「你真是煉神者?」

  宋鈺用手敲著脖子上冷冰冰的項圈:「我脖子上還套著這玩意,你這話顯然是多餘的。」

  「你冒充那個殺手夜叉。」

  「也許兩天後,我會成為真正的夜叉,至少你主子願意讓我變成另外一個人,以夜叉的面孔出現,這對於他來說,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計劃,因為我看得出他有很多麻煩,有我這個煉神者,也許就能輕易地控制很多像羅家這樣的家主。」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玉樞不知道首領的想法,也不回去揣摩首領的意圖,他需要的是不折不扣完成首領的命令,所以他直接用真元將宋鈺左臂震斷,還細心地檢查一遍,確認無誤後才放下心來:「現在你雙臂俱廢,那些施展那匪夷所思的小手段也徹底沒用了,神念也被封住,如今的你是不折不扣的廢人。」

  「這就是你先前說的,以師禮待我?」宋鈺怡口鋼牙都差點咬碎,就算疼得滿頭大汗,甚至連站也站不穩,只能一屁股坐在地上,但他終究是沒有哼出聲來,更沒讓自己暈過去。

  「和殺手講信譽,幼稚!」玉樞朝宋鈺吐了一口唾沫就朝樓梯走去。

  「玉樞師兄!」羅航以近乎諂媚的微笑迎上去:「咱們一道出去。」

  「進了這裡還想出去?」玉樞臉上露出嘲弄的笑容:「等主母大喜之日過後,也許首領會記起你的。」

  「現在父親被奸人暗算,還在昏迷中,我是小妹一母同胞的大哥,長兄如父!這高堂之位自然得有我出現才好…」話還沒說完,玉樞已經消失在石階上,慢慢合上的石門也將羅航最後希望阻隔。

  玉樞一走,宋鈺再也支撐不住,自己這雙手算是真正的被廢了,再沒有復原的可能,加之飢腸轆轆,內外交困下他重重倒在地上,徹底昏了過去。

  昏迷中,聽得神棍焦急的聲音在識海中傳來:「姓宋的小子,沒死就趕快給我起來!去將面具撿起來戴上,本神留下來的寶貝被你糟蹋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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