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斬首

  公堂之上是從來都處變不驚的顧凜，公堂之下是滿身枷鎖的周桐。

  顧凜拿過桌上的一封信拆了開來，大概是時間太過久遠的關係，整張紙都是發黃的，邊緣鋒利的隨時可以把皮膚割開。

  「銀子我已經扣下了，鄭大人放心，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就算知道了他們也沒那個膽子說出來。」

  「第二批賑災款就快要下發了，鄭大人記得去縣令那邊截下來，要是到了縣令手裡，給那幫要死不死的城中百姓用了，我們什麼也撈不到。」

  

  「最近風聲緊，鄭大人不如來滄州敘一敘？」

  顧凜慢悠悠的將幾封信撿了重點讀完，將信紙輕飄飄的往面前一甩，看著周桐緩緩道，「這幾封信的筆跡和你一模一樣，而且還有你的印在上邊，這次，你總無話可說了吧。」

  周桐面色發白，嘴唇發青，顫抖著說不出話來，他看著面前的景象都開始變得不甚清晰起來，搖搖晃晃的，眼看著跪在地上就要摔倒。

  「人證物證具在。」蘇毓將信紙遞到了周桐面前，「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周桐雙腿也沒了力道，撲通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看來是沒有了。」蘇毓蹲了下來，將訴狀拍在了周桐面前，十分貼心道，「既然沒有話要說，那就請周大人簽字畫押，畢竟……砍頭也是需要看時辰的，可千萬別錯過了投胎。」

  一日之後，府衙門口張貼了一副大字報，寥寥幾行字卻堪比驚雷一般在恕水縣之中炸起了鍋。

  滄州知縣周桐與恕水縣鄭勞暗中勾結，私吞賑災款導致恕水縣民不聊生，現已被揭發，明日午時於鬧市斬首，準時行刑！

  「朝廷發過賑災款？」

  「真是兩個狗東西！害我們吃那麼多苦！」

  「活該！見錢眼開！」

  大字報面前人們討論的津津有味，在得到了朝廷的援助之後，恕水縣全然不復原先那種餓著肚子滿街找東西的慘景，現在的恕水縣，雖然不像原來一樣生活富裕，但是好歹過著溫飽的生活。

  顧凜等人在眾人淡淡的背後看著這一切。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就到了第二天，鬧市上已經聚集了很多在一旁看熱鬧的人，他們手中還帶著籃子，裡邊裝著雞蛋和菜葉，等到侍衛將周桐推上台子的那一瞬間，百姓們就迅速的拿著手裡的髒東西扔了過來。

  頃刻之間，蛋液和爛菜葉就糊了滿臉，周桐雙目失神，除了跪在原地一動不動之外，連眨一下眼睛都很難做得出來。

  「敗類！拿著給我們的錢享受！」

  「你這種人死了就要下十八層地獄！」

  眾人口中的惡語簡直滔滔不絕，蘇毓坐在桌子後邊手撐額頭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人們偃旗息鼓的時候，只能無奈的說道，「各位百姓，安靜一下，午時快到了，準備行刑。」

  「午時到！」劊子手大喊一聲，「行刑！」

  周桐的腦袋被粗暴的按在了鍘刀下邊，金屬冰涼的感覺刺激的他打了一個寒戰，還沒等周桐最後再看一看天空，明晃晃的大砍刀就直接衝著他脖頸砍了下來。

  瞬間周桐便身首異處，斷口冒出涓涓鮮血，而他的頭顱骨碌碌的滾到了一邊，雙眼一動不動，這樣一個驚天的貪官終於走完了他罪惡的一生。

  「好！」

  「死的好！」

  蘇毓看著這血腥的場面有些噁心，別過了頭去。

  人們的呼聲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了轉變，下邊一陣竊竊私語過後，有個青年人壯著膽子出來說道，「感謝幾位大人幫助我們恕水縣百姓脫離苦海，不知道這回事究竟是誰的功勞，我們一定要好好感謝！」

  慕容渲笑嘻嘻的在一旁站著，笑容中卻又著些許苦澀，整件事情捋下來，好像也就只有自己什麼事情都沒幫上忙，底下百姓的歡呼和雀躍，都和他沒有半分關係。

  正當他亂七八糟的想著的時候，背後忽然多了一股力量將他推了出去，還沒等慕容渲反應過來，耳邊顧凜就說道，「諸位，緝拿鄭勞與周桐一事，七皇子慕容渲功不可沒。」

  「原來是七皇子！」

  「感謝七皇子！」

  感謝的話說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底下烏泱泱的百姓一片一片的跪了下來，最後齊聲說道，「感謝七皇子拯救我們於水火！」

  慕容渲不知所措，他回頭朝著顧凜的方向望了過去，那人已經和蘇毓一同離開了，任何一句邀功的話也沒有多說。

  他嘴唇動了動，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七皇子慕容渲將兩名貪官斬落下馬一事，最近在百姓之間傳的沸沸揚揚，從此名聲大噪，在民間留下了一個公正廉明，懲惡揚善的偉大形象。

  而偉大的七皇子，在一天晚上吃完飯之後，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顧凜身後，不說話也沒動作，一開始顧凜還懶得理他，但是後來實在被煩的不行，不耐煩道，「慕容渲你到底想幹什麼，已經一個晚上了，你有完沒完？」

  慕容渲微微撅了撅嘴，聲音哼的像是蚊子叫一般，「那個……多謝。」

  「沒吃飯嗎？」顧凜嘲諷道，「一個大男人嬌滴滴的像個小姑娘，以後不要說你是我的學生，你不嫌害臊我還嫌丟人。」

  慕容渲的臉色蹭的一下子變紅，他惱羞成怒的吼道，「我說多謝！多謝聽清了沒有。」

  顧凜面色不改，「聽清了，但是謝什麼，謝我賞你晚飯吃？」

  「那就大可不必了。」顧凜存心準備和慕容渲槓到底，「一頓晚飯而已，給你拿個碗，去街上敲一敲也能討點兒飯來吃。」

  「你！」慕容渲氣鼓鼓的，「你明知故問！」

  「我不知啊。」顧凜故意說道，「你這一句話沒頭沒尾，憑什麼要求我知？」

  慕容渲咬了咬牙，「多謝你……周桐斬首的時候，歸功於我。」

  「哦。」顧凜饒有興致的答應了一聲，「原來你也知道自己沒功啊。」

  眼看著這兩人越說話火藥味越濃，蘇毓只能無奈的站起了身當和事佬，「好了好了，別吵了。」

  「顧大人此番是為了給你樹立威信，也是一番好心。」蘇毓耐心的解釋道，「渲兒，你歲數還小，又是第一次出宮歷練，經驗太少，遇到事情幫不上忙很正常，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慕容渲沒想到蘇毓這麼輕而易舉的看透了自己，他一直以為這些小情緒隱藏的還挺深的，一番話聽在耳朵里，他鼻腔酸酸漲漲的，一把抱住了蘇毓的胳膊說道，「姐姐，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蘇毓笑了笑，掀唇道：「你以為自己藏的很深，實際上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孩子，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以後有心結可以和我說，沒必要自己憋在心裡。」

  慕容渲立馬點頭稱是，一雙眼眨不眨的瞧著蘇毓。

  也不知怎麼了，顧凜在一旁撐著額頭看他們，覺得慕容渲抱在蘇毓身上的一雙手格外礙眼，忍了半天也沒忍住，站起身一把抓住慕容渲的領子把他揪了下來，十分不滿道，「你都多大的人了，還在這裡撒嬌？」

  慕容渲立馬回擊道，「撒嬌又怎麼了？我和姐姐撒嬌，也比你想撒嬌沒人肯讓你強得多！」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顧凜不客氣的點評，「看來平時在宮裡教你的東西都白教了，此番回宮之後，功課翻倍！」

  慕容渲一下子變成了苦瓜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