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過年

  大年初一。

  雲翊宸一大早便起來了，和鳳傾城一道穿著朝服，去了天壇祭天，帝後一同祭天，在每年大年初一的時候，這是從祖上傳下來的規矩。

  兩人折騰了一上午，到了下午的時候鳳傾城才回到鳳凰殿，還沒容的她歇息，外面各家的命婦們已經等在門口了。

  大年初一凡是三品以上的官員的夫人便要進宮給皇后拜年請安，鳳傾城打著精神，一一笑著寒暄。

  這一場見面便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等到送走了各家的命婦，接下來便是晚上的宴會要到了。

  「鳳傾城一身寶藍宮裝，頭上戴著展翅欲飛的鳳凰頭飾，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整個人高貴端莊。

  這次的宴會百官均到場了，整整坐滿了一殿，鳳傾城和雲翊宸攜手一同走了進去，眾人又是一番朝賀。

  緊接著便是歌舞表演，之後雲翊宸說了些應景的話，自然又是一番山呼萬歲的聲音。

  前面燈火通明，而在皇宮的另外一個角落，段靈犀正握著慕容雲清的手，聲音平和的開口，「慕容大哥，今天是初一，前面擺了宴會，傾城姐原本是想要你也去的，可是你這樣子也去不了了。不過也沒關係，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吵鬧的環境，這樣也好。」

  

  「慕容大哥，我不知道你很不恨我，我想你是恨的吧。畢竟你那麼信任我我卻傷害了你。太醫明明說你已經沒事了，可就是醒不過來，是不是你還在恨我，所以才不願意醒過來的。」段靈犀說著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嘴上卻是自嘲的笑道，「你看我都說好了以後在不哭的，可是怎麼又哭了。你要是看到了估計又要皺眉頭了吧。」

  「我說什麼呢，你怎麼會看到，現在估計我說什麼你都聽不到了吧。」段靈犀伸手輕輕撫上了慕容雲清的臉，隨後趴在他的身上，任由眼淚順著臉頰流了滿臉。

  那床上原本沉睡的人的手指再一次輕輕動了動，而後段靈犀不知道的是，原本緊閉的雙眼竟是慢慢睜開了。

  慕容雲清低頭看著趴在他身上的女子，嘴角輕輕勾起一個弧度，隨後用著有些沙啞的聲音開口道，「我好歹也是個病人，你這麼壓在我身上，我會斷氣的。」他的語氣帶著幾分無奈幾分寵溺，卻讓段靈犀渾身忍不住一僵，隨後她猛然抬起頭，便對上了一雙溫柔的眸子。

  「慕容大哥。」段靈犀說不出自己此時是什麼感覺，看著面前正對著自己淡笑的男子，連呼吸都忍不住為之一窒。

  「怎麼了，看到我醒了不高興，那我接著睡下去吧。」慕容雲清說著便要接著躺下去，下一刻他便被段靈犀猛地抱住了，巨大的衝擊力讓他整個人直直的倒在了床上，伸手輕輕摸著她的頭，笑著開口，「這麼久不見，你還好麼?」

  「不好不好，非常的不好。」段靈犀一邊搖頭一邊哭道。這段時間她帶著後悔帶著自責，帶著害怕帶著擔憂。所有的情緒壓在她的身上，她幾乎不能承受。

  「我也不好。我好像被困在了一個小黑屋裡面，能聽到外面的說話聲，可是我卻出不去。我試圖掙脫裡面的束縛，可是一次兩次，知道我精疲力竭。」慕容雲清看著床帳，輕聲開口道。

  「那你現在怎麼出來了？」段靈犀帶著哭音又問。

  「我在裡面對著小黑屋大喊，我說我一定要出去，因為外面有一個女子在等著我，如果我不出去她一定會每天都掉眼淚，而我不想她在掉眼淚了。後來我就出來了。」慕容雲清輕聲開口道。

  段靈犀抬起頭看著他，此刻他也看著自己，第一次段靈犀從他的瞳孔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而他的眼神也再沒有了任何猶豫。

  這邊喜極而泣，而另外一邊宴會也達到了尾聲，鳳傾城聽到芸香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慕容雲清醒了。

  她自然是極為高興的，要知道慕容雲清這一昏迷便是整整半年，段靈犀幾乎整日以淚洗面，他在不醒恐怕段靈犀就要瘋了。

  「在那說什麼呢？」雲翊宸看她低聲對芸香說話，便湊了過來問道。

  「雲清醒了。現在正和靈犀纏綿呢，我讓芸香告訴底下的人不要打攪他們。」鳳傾城輕聲笑道。

  雲翊宸聞言也是一笑，隨即捏著下巴做思考狀，「靈犀是你的妹子吧。」

  「是啊，怎麼了？」鳳傾城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何這麼問。

  「既然是你的妹子，那自然也是我北欽之人，慕容雲清娶了你的妹子，也就是你我的妹夫了。這麼說來他是不是也應該留在朝中。」雲翊宸一番推理下來，鳳傾城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有做皇帝的腦子，這種複雜的關係也能被他發現。

  「那也要看他們願不願意留下了。」鳳傾城無奈的看著他，要是慕容雲清執意要走的話，恐怕她也不能強行攔住他吧。

  「這倒簡單，好歹他也是吃了你的千年人參，人參十年替他一年，這麼算起來他也要在這裡一百年的。」雲翊宸奸詐的笑道。

  鳳傾城翻了個白眼，真會算計。不過慕容雲清的才華也確實值得被這麼算計，他有經世之才，若是一輩子留在山林間，或許可以快意人生，可是他的報復呢，一輩子都不能實現了。

  慕容雲清徹底好了起來，躺了那麼久，身體還有些虛，養了幾日也好的差不多了，期間鳳傾城來看了他一次，見他神色一切都好也放下了心。

  「慕容叔叔。」雲景灝這幾日沒事就跑來纏著慕容雲清，慕容雲清也喜歡雲景灝，每次看到他都是笑眯眯的樣子。

  「雲清，你現在身體怎麼樣了？」鳳傾城笑著問道。

  「一切都好，傾城，給你添麻煩了。」慕容雲清自然聽說了鳳傾城拿著千年人參救了他的事情，心中對她十分的感激。

  「咱們之間還用說這些麼。我一直當你是兄長是朋友，你有事我豈會坐視不理。」鳳傾城搖了搖頭說道。

  「你今日來找我有事？」慕容雲清見她剛才支開了雲景灝，便知道她是有話要說。

  「你可不可以留下。」鳳傾城看著他問道。

  慕容雲清聞言沉默了，他已經猜到了鳳傾城此次的來意，他不是不能留下，只是他曾是玉國的丞相，雖然如今早已請辭，可是又跑到北欽，不知道會被人怎麼詬病。

  「容我想想。」慕容雲清回道。

  「好。雲清，你我的關係我不希望你因為我的原意勉強自己留下來。也不要因為我救了你而報答我。若你是因為這些，便不是把我當成朋友。」鳳傾城不希望去勉強他。

  「我知道。」慕容雲清點頭道，正是因為知道她重視他們的之間的感情，所以他才說想想，沒有直接同意或者是拒絕。

  鳳傾城說了會話便離開了，段靈犀進屋的時候看到慕容雲清正不知道想些什麼，神情十分的嚴肅。

  「慕容大哥，可是出什麼事了麼。」

  「傾城剛才過來勸我留下。」慕容雲清看著段靈犀說道。

  聞言段靈犀先是一愣，隨即一笑道，「你決定就好，你若是留下來我就陪你在這裡安家，若你想繼續浪跡天涯，我也陪你看日出日落。」

  「謝謝你。」慕容雲清笑著說道。

  「慕容叔叔，你看我的字寫的怎麼樣？」雲景灝又跑了過來，拿著他剛寫好的一副字獻寶似的遞到慕容雲清面前。

  「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我們的景灝寫的怎麼樣？」慕容雲清笑著伸出手接過他手裡的宣紙，另外一隻手又將他抱了起來，打開那副字，只見上面寫著的是一首詩，「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這是新學的詩麼？」慕容雲清看著這字跡雖還有些稚嫩，可是隱隱的竟有了大家風範，不由得點頭，以雲景灝的年紀來講，確實難得。

  「是的，昨天剛學的。」雲景灝笑著點頭。

  「寫的很好，只是少了幾分氣力，你年紀還小，日後一定會更好的。」慕容雲清鼓勵道。

  「我聽母后說慕容叔叔的書畫很厲害，那你會不會教景灝？」雲景灝看著他問道。

  「自然會教給你。慕容叔叔將所學的東西全都交給你好不好。」慕容雲清看著雲景灝的那雙和鳳傾城像極了的眼睛，不由得心中竟是出奇的平靜。再不是過去的苦澀了，也許正是他完全放下吧。

  「那以後景灝下了學便來這裡跟慕容叔叔學習書畫。」雲景灝高興地說道。

  「好。」慕容雲清苦笑，鳳傾城不愧了解他，竟是派了雲景灝來，這孩子遺傳了鳳傾城的基因，身上有種自然而然的吸引力，讓人不忍心拒絕他的要求。罷了，那他就留下吧。

  慕容雲清答應留在北欽擔任太子太傅的職位，為期十年，等到太子正式登登基為帝的時候便功成身退。

  轉眼間春去秋來，雲景灝不知不覺中個子也拔高了許多，文治武功，雲景灝樣樣都很出色。這些年雲景灝性子越發沉穩了，漸漸的也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雲翊辰漸漸的放手去讓他獨立完成一些決策，雲景灝均完成的十分出色。

  這些年的忙碌中，雲景灝閒暇時間也會偶然想起年少時候的約定來，也不知道那個醜丫頭現在什麼樣子了。玉靜和，這三個字，雲景灝總提醒自己忘了，可是每每總是不經意想起。

  「太子，皇后娘娘讓您今日去鳳凰殿用膳。」小德子從外面走了進來，如今的他也比小時候沉穩許多，已經是雲景灝的心腹了。

  「恩，知道了。」雲景灝點了點頭，隨即起身走了出去。

  鳳凰殿內，鳳傾城一身常服坐在榻上，在她對面玲瓏正不知道說些什麼逗得她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