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內視的世界

  轉眼間，茶室便只剩下司徒封侯和林洛兩人。

  「林洛！」司徒封侯一改頑童模樣，神色一沉道：「你可知我為什麼願意贈你三錢靈茶？論身份論背景，你在眾多求茶客中，不值一提。」

  林洛也一直疑惑這個問題。

  司徒蘭蘭的緣故？

  還是慧能方丈的佛珠？可佛珠是之後才拿出來的啊。

  「因為你孫女？」林洛疑惑答道。

  「這可不像平日的你。」司徒封侯眸中透出睿智，語氣淡然道：「說說吧，對今晚的遇襲有什麼看法。你既然是在錢塘遇襲，再加上我孫女也牽扯進來了，我怎麼也得追查一番。」

  林洛仔細凝視著司徒封侯的眸子，半響才深吸口氣道：「還是不說的好。這事因我而起，就讓我來結束吧。我不想把整個司徒府也牽扯進來。司徒府雖大，但也只是相對於錢塘來說。」

  「哦？」司徒封侯眸中透出一絲寒意，語氣冰冷道：「這麼看不起司徒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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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看不起，是事實。」神情自若的林洛，直視著司徒封侯的寒意，淡淡道：「整個華夏，如司徒府這般的世家，即便不如過江之鯽，但也多如牛毛！」

  司徒封侯感受著林洛身上的那種不動如山的氣勢，頓時心如汪洋，驚駭不已道：難怪敢把自己畫成唐太宗，這種豪氣，我錢塘男兒又有誰能與之匹敵？看來，此子絕非凡人，必定有了不得的身世。

  想到這裡，他收起眸中寒意，語氣一轉道：「慧能想必說過，我司徒府的靈茶，向來只贈有緣人。我與你一見如故，這便是緣分。準備喝茶吧！」

  他突然吐納，一手攝起茶壺，一手抓向桌上一枚極其精緻的檀木錦盒。

  「砰！」

  錦盒彈開，一股氤氳盎然的靈氣，撲鼻而來。

  林洛嗅了口茶香，頓時心曠神怡，感覺這幾日積累的戾氣，都減淡了不少。

  緊接著，司徒封侯內氣運轉，一股磅礴浩瀚的內力，從掌心奔涌而出。內氣震盪，令周圍的空氣都激盪起來。

  林洛感覺面如拂風，不由神色微變道：「好深厚的內力。」

  司徒封侯一手抓著錦盒，把顆顆有如綠豆的茶葉，落入銀杯中。一手提著銀壺，以內力為引，懸壺高沖。

  滋滋滋。

  銀杯中，響起了清脆悅耳的響聲。

  顆顆飽滿的茶葉，在沸水的衝擊下，不停翻轉。濃郁、香醇的茶香，撲面而來。不片刻，就充滿了整個茶室。

  等到沸水入杯七分滿，司徒封侯陡然收住。

  同時，內力一收，長吁口氣道：「等到每一片茶葉都散開，就可以喝了。不可淺酌慢飲，需一口飲盡。」

  司徒封侯有些疲倦站起身，嘆了口氣道：「老了，不比當年了。僅僅泡一杯靈茶，就讓我的內力有些難以為繼了。好了，我先休息去了。你喝完茶，一時半會可能睡不著，順便把步輦圖的詩題一下。」

  「好。」林洛答道。

  等到司徒封侯回了屋，林洛看著杯中翻滾的茶葉，怔怔出神。他的思緒飄遠，很快便把這些天回國後所經歷的事情，全都過了一遍。

  陸鈞瑤綁架案、陳陽遇襲案，雀王之死，再到校園內的各種紛爭，拍賣會上和商策的衝突等等，每一個細節，都沒有落下。

  可他無論怎麼猜，也猜不透拍賣會遇襲案和今晚的刺殺案。

  除了雀王之死有可能帶來殺身之禍外，根本沒有一件衝突，能導致自己遭遇到這種程度的危險。尤其是今晚，直接動用槍械，在錢塘鬧事，上演了一出槍擊戰。

  「等等。」林洛突然想起昨晚靈隱寺的襲擊。不由目光一凝道：「難道與蓮花和尚有關？昨晚慧能方丈一接見我，蓮花和尚便突然出現，這其中……」

  「王家妖孽？」林洛想到蓮花和尚口口提及的關鍵信息，神色一震道：「這和尚和慧能方丈，怎麼同時提到王姓？僅僅是巧合？不可能。這之間，肯定有什麼聯繫。而且，蓮花和尚看到我使出的武功，立即驚退，絕對不是認錯這麼簡單。」

  想到這裡，林洛覺得有必要給師父打個電話。

  但下一秒，他才想起手機早已經在跳湖中打濕了，現在根本沒法使用了。

  「也不知之前那個電話是不是沈冰清打的。」林洛想起今晚復旦和北大的比賽，嘆了口氣道：「也不知最終比分怎麼樣？但願輸得不是太多吧！」

  手機不能使用，他們三人又都已經睡了，也沒辦法借來手機。林洛看著還在緩緩化開的靈茶，所幸站起身，走到四方桌前。

  凝神，提筆。

  「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黃沙百戰，馬革裹屍難回。一片荊棘荒涼中，怎及，此刻如此荒唐？十國佳麗，鶯鶯燕燕輦側。紅袍武官，一身橫膘似膽。祿東贊，卑躬屈膝，太宗既如此，何送文成出塞？」

  落筆：林洛甲午年十月初一於錢塘懷古。

  這首詞，除了第一句引用辛棄疾名句，第二句借用古詞外，都是林洛剛才百感交集一氣呵成。詞中意境，氣勢磅礴，想必明早司徒封侯看了之後，會對林洛刮目相看。

  這首詞的上半闕，說的是當年吐蕃與大唐作戰的場景。

  士兵手持長槍，坐著戰馬，與吐蕃人交戰。大唐士兵銳不可當，氣吞如虎，何等壯觀。但壯觀之下，卻是戰死沙場，屍骨難回。這荊棘縱生，冰寒荒涼的邊塞戰爭，哪裡有此刻吐蕃派來的使者，與唐太宗這般祥和來得荒唐？

  這裡面，其實包含著一段眾所周知的歷史。就是吐蕃與唐朝的接連戰爭。最終，唐朝雖然取勝，但也奈何不了吐蕃，無奈只能答應松贊干布的提親請求。

  祿東贊來唐，便是為松贊干布提親而來。這步輦圖，畫的正是祿東贊覲見唐太宗的場面。

  在林洛看來，這場面，荒唐得很。前刻，兩軍交戰，死傷無數，不知有多少士兵，屍骨埋葬沙場。結果，卻是和親景象。你說荒唐不荒唐？

  下半闕，說的是《步輦圖》中所畫場景。說的是唐太宗有十國佳麗陪伴，氣勢浩蕩，威震宇內。穿著紅袍的典禮官，倒像個武將，一身是膽，好不威風。倒是來唐的祿東贊，戰戰兢兢，卑躬屈膝，說不出的卑微。既然吐蕃的大相連唐朝一位典禮官都不如，唐太宗又何必讓文成公主出塞，用和親的手段平息吐蕃之亂？

  說白了，在林洛看來，這《步輦圖》所畫的場景，不過是國人的一廂情願罷了。吐蕃既不弱，唐軍也沒有想像中的戰無不勝。在這種僵持不下的情形下，只好和親，用個女人，換一方安寧。

  也是。

  唐太宗有十國佳麗，還有後宮三千。何況，文成公主還並不是他女兒。送吐蕃一個就送一個，我大唐多的是。

  林洛是不屑用女人換取和平的，他更不會用女人換取天下。所以，即便他知道董畫芝背後，很可能有著龐大的勢力，如果表明身份，和她結婚，很可能平步青雲，早早進入燕京。但他就是不屑為之。

  他要建立自己的豪門，然後像他父親一樣，冠蓋滿京華般走進燕京。

  詞題好，林洛走回茶室時，茶葉剛好全部化開。

  「呼！」林洛深吸口氣。

  「吸！」林洛長吁口氣。

  然後，他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轟！」

  茶一入肚，林洛便感覺一股汪洋靈氣，從體內四散開來。緊接著，下丹田中，那道隱匿的神秘氣息，再次砰然而出。

  「砰！」林洛一掌拍在茶桌上，神色痛苦起來。

  緊接著，他的整個面部，像烙紅的精鐵，剎那間紅燙起來。

  「唔！」林洛發出痛苦的嗚咽聲。立即從椅上，滾落在古式的木地板上。他整個身體，蜷縮成蝦狀，表情極為痛苦地四處翻滾著。

  要不是怕驚動已經入睡的幾人，他很想咆哮怒吼出聲。

  「嘶！」林洛感覺自己幾乎要痛暈過去。

  「怎麼回事？」林洛內心吶喊道：「這道神秘氣息，怎麼和這靈茶衝突起來？難道，這兩者並不兼容？」

  林洛想起《誡子書》，也就是蓮花和尚口中的《不死蠶》絕學，把心一橫道：「慧能方丈叮囑不能使用內氣，但這神秘氣息突然衝出來，我還不運轉內氣的話，肯定會經脈爆裂而死。反正都是死，不如殊死一搏。」

  他痛苦爬起來，盤膝而坐，暗暗道：既然這神秘氣息三番五次救我，肯定不會害我。而且，它與《不死蠶》好像有一脈聯繫，能與《不死蠶》心法相通，現在用《不死蠶》來疏通它，再好不過。

  林洛知道，昨晚要不是藉助這神秘氣息，他是不可能打出《不死蠶》中那一掌的。

  想到這裡，林洛開始運轉《不死蠶》心法來。

  他的呼吸，立即緩慢下來，像神蠶臥眠般。

  經脈中，狂亂的氣象漸漸平息下來。靈茶盎然氤氳的靈氣，隨著心法的運轉，與神秘氣息，一通流轉到心臟周圍五大要穴處。

  「呼！」

  「吸！」

  林洛漸漸感覺，自己的經脈，在這氣息的洗伐下，漸漸擴張起來。他甚至能通過一種奧妙的心神聯繫，隱隱約約感知到體內的經絡狀況。

  「好奇妙。」林洛心神微動道：「我似乎看到了經脈在體內縱橫交錯的脈絡，似乎感覺自己的心神，與體內時間，有了微妙的聯繫。咦，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