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人生無常

  「就剩一口氣了？怎麼會這樣！」

  馮大川故作驚訝道。

  「唉，可能陳堂主命不好吧……太可惜了！」

  

  趙同搖頭嘆息。

  馮大川聞言大步邁入了院中，徑直朝著陳澈的房間走去。

  還沒進去，他就隱隱聽到了裡面傳來了陳澈虛弱到極點的聲音。

  「張……張兄，我死之後，家中剩餘的那八百兩銀子……四百兩留給我舅舅……給他娶媳婦用，我舅舅這個人性子比較直……如果遇到合適的，還請張兄代為介紹一二。」

  「好，陳兄，你別急，慢慢說。」

  「另外……四百兩留……留給我母親吧……唉，眼看著日子剛有點起色，沒想到……唉，張兄，我真是不孝啊……」

  ……

  「這是在留遺言嗎？看來是真不行了。」

  馮大川心中暗道。

  又聽了片刻後，他推門而入。

  病床上陳澈蓋著被子，臉色灰白，嘴唇泛青，一副病危的樣子。

  床前，那張家公子正拿著支毛筆在寫什麼，陳澈說一點，他就寫一點，看樣子好像是在代寫遺書。

  「義……義父……你來了，咳咳……」

  陳澈眼珠朝外轉動了下，氣息無比微弱。

  「唉……」

  馮大川見此嘆了口氣，神情頗有些悲傷。

  「真是天妒英才……」

  他一邊嘆息一邊走到了陳澈床邊。

  「陳澈，你我畢竟父子一場，你如果有什麼心愿未達成，儘管和義父說，只要義父能做到的，一定盡力幫你完成。」

  陳澈聞言咳嗽了兩聲道：「咳咳……義父……其實孩兒沒什麼心愿……

  除了家母和舅舅之外，我也就擔心咱天狼幫了……

  徐堂主才死沒多久，我如今又要死了，我怕咱天狼幫因此人心浮動啊……」

  陳澈說得真誠，馮大川聽得卻有些無語。

  他沒想到這陳澈都病到這種地步了，竟然還在擔心天狼幫。

  「如果不是楊家給的太多了，我栽培栽培你倒也無妨。」

  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後，馮大川出言安慰道：「你放心，你母親和舅舅我會多加照顧的。

  至於天狼幫，你不用操心，一個幫派起起伏伏這很正常。」

  「多謝義父……可惜義父的恩情，孩兒只有來世才能報答了。」

  ……

  一番父子情深後，馮大川離開了陳澈的房間。

  他給陳澈下的確實是五日斷腸散，雖說今天已經是第六天了，但有些誤差這很正常，他也不差這麼一天。

  「去春風樓訂個酒席吧，也不枉我們父子一場。」

  馮大川喃喃說道。

  以往的時候他都是擺流水席，這次他決定破例一次。

  ……

  很快，狼牙堂堂主陳澈病危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內城。

  對此有人無比惋惜，也有人幸災樂禍，當然，最多的還是唏噓。

  十幾天前，這陳澈剛接任狼牙堂堂主，大小家族紛紛送禮祝賀，那是何等風光？

  不少人還猜測陳澈會加入濟世盟，從此一飛沖天。

  沒想到這才過去半個月，人直接病危了。

  不得不說，這真是人生無常。

  ……

  黑虎幫總舵內。

  羅雄正在練功，就在這時，外面一個黑虎幫幫眾突然滿臉喜色地闖了進來。

  「羅大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消息？」

  羅雄停了下來。

  「那天狼幫新任的狼牙堂堂主陳澈快病死了！現在外面都在說這狼牙堂堂主之位邪門兒呢！」

  那幫眾無比興奮道。

  「這算什麼好消息？他死不死關我什麼事？」

  羅雄頗有些不屑。

  他知道最近這段時間有不少人拿他和陳澈做比較，甚至還得出了陳澈武道天賦比他更好的結論。

  但他根本沒在意這件事。

  一個銅皮境武者而已，再年輕又能如何？

  這些年來，流水的天才他見多了，能有幾個順利到鐵骨境的？

  他現在眼裡只有馮大川這種老牌強者。

  「馮大川，你傷我之仇，我遲早要報！」

  羅雄心中暗自發誓道。

  ……

  另外一邊，林家大宅。

  林婉將四株老藥用盒子裝好後就準備出門。

  然而，還沒等她跨出門檻，一個年輕男子突然出現將她攔了下來。

  年輕男子名為林承，是她的親弟弟。

  看到她手中的盒子，林承氣就不打一處來。

  「姐，你是不是瘋了？那陳澈都快死了，你還給他送藥！」

  林婉聞言一雙大眼睛眨巴了幾下，沒有說話。

  林承繼續道：「你知不知道之前被你威脅的那些姑娘小姐們現在都在傳你克夫呢！

  你要是去的時候，那陳澈剛好死了，你以後還怎麼嫁人？」

  「可是……」

  林婉欲言又止。

  林承這時將她手中的老藥奪了下來，放到了一旁。

  「姐，你嫁不嫁得出去的事暫且不提，咱先說這老藥的事！

  你難道不知道嗎？家裡的老藥真的不多了！

  過幾天濟世盟的人還要入城，到時候我林家能不表示表示嗎？

  另外還要送一些給大儒王敬明。

  你現在把這些藥給了那陳澈，以後我林家要是不夠用怎麼辦？

  你就算不替自己考慮，也得替我林家考慮考慮吧？」

  聽到這話，林婉內心也是天人交戰。

  今天一大早她就去看過陳澈了，確實是一副快要不行的樣子，但是……她還是有些不甘心。

  「姐，你就聽我一句勸吧！

  那陳澈是一個將死之人，他貪戀塵世，捨不得死，想要用我林家老藥吊命，這能理解。

  但你不能跟著犯傻啊！

  你現在要做的是及時止損！」

  林承苦口婆心，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林婉聽此怔怔出神。

  這一刻，她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張若蘭，想到了當日在狼牙堂時，張若蘭那窘迫的神情。

  ……

  良久的沉默之後，她突然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藥盒，然後推開林承，朝著門外走去。

  「我的事不用你管，如果父親怪罪下來，我一人承擔。」

  說罷林婉快步邁過了門檻。

  林承還有些不甘心，不由高聲道：「姐，你難道真不怕他突然死了，你所有的付出都打了水漂嗎？

  到時候你會成為整個石火城的笑話的！」

  林婉聽此突然停下了腳步，輕聲道：「我一點都不怕他死了……」

  「啊？」

  林承有些不解。

  「我最怕的是過幾天他又活蹦亂跳了，所以，我必須得去。」

  說完這句話，林婉不再猶豫，徑直出門上了早已經準備好的轎子，直奔陳澈家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