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勇氣
2024-06-17 18:26:46
作者: 天下無侯
拍賣會現場。
還有下一個嗎?
是誰?
人們都低著頭,不停祈禱,唯恐自己被拉出去,恨不得把臉埋進桌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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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被拖出去的人,叫張雲生。
這人是華北地區一家有名的肥料企業的老闆,早年做代理起家,專供菜農,賺了不少錢。
目睹了高強的慘死,張雲生渾身早就軟了,幾乎是跪著被人拖到了台前。他不明白為什麼接下來的是他,只是死死抱著歹徒首領的雙腿,跪地求饒。
「你是做肥料的?」首領的聲音聽起來很溫和。
「嗯,嗯哪。放過我吧,錢都給你!」
「聽說你很會做生意?」
張雲生一愣神,不明白對方什麼意思。
「聽說,你當年灌裝劣質肥料,專供菜農?」
「沒有!絕對沒有!」張雲生的頭搖得像撥浪鼓。
「聽說你膽子不小,從醫保卡上得到啟發,讓業務員搞直銷,給菜農發偽造的空磁卡,說裡面有政府專項基金。你把劣質肥料換上品牌包裝,虛標成本數倍的價格,再給有卡的菜農打五折,號稱醫保式的政府專項報銷,忽悠了不少人?」
「沒、沒有的事……」張雲生帶著哭腔,把頭拱到了地上。
「我不關心你的過去,我只是擔心,你這張銀行卡,會不會也是空的?」首領用張雲升的銀行卡敲著桌面。
「絕、絕不會!裡面有兩千萬,孝敬您。」「是嗎?可我更想看你吃肥料。」聽到這句話,張雲生像被點了穴,大張著嘴巴僵在原地。說干就干。
有人立刻上前,強行把張雲生按坐在一把沉重的椅子上,又拿來繩索,把他和椅子牢牢綁到了一塊。
張雲生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見求饒不成,一邊使勁晃動身體,一邊破口大罵起來。
旁邊的黑衣人也不惱火,拿出個類似馬嚼子的東西,熟練地套在了張雲生的頭上。
那是個鐵製的玩意,下邊有個開口,開口能撐開,上下各有一個卡槽,上邊頂住口腔上顎,下邊頂住口腔下顎,把人的嘴巴大大地撐起來之後,人再想閉嘴那就難了。
張雲生看出了這玩意的厲害,腮幫子鼓起來,狠狠把牙一咬,就再也不想鬆開了。
黑衣人不慌不忙,拿出個尖銳的鋼錐,故意在張雲生眼前晃了晃。看到鋼錐,張雲生心都碎了,眼裡吧嗒吧嗒掉下淚來。看客們這次很自覺,不等首領發話,就相繼舉起了手機。黑衣人拿起鋼錐,毫不客氣地往張雲生嘴部戳去。張雲生忍耐不住,張嘴大叫起來。
他剛張開嘴,冰涼的鋼錐立馬像蛇一樣,滑進了他的嘴巴。隨著「咔嗒」一聲輕響,張雲生大張的嘴巴便跟鐵器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塊,再也閉攏不下去了。
黑衣人做完固定工作,從包里拿出十幾袋東西。
那些小包裝袋,裡面分別裝滿N、P、K、Ca、Mg、Si、Zn等肥料顆粒,五顏六色,足足有十幾樣,而且顆粒逐袋增大,最後那袋暗紅色顆粒不知是什麼玩意,個頭比常見的棗子還大。
黑衣人叫來同伴固定住張雲生的腦袋,自己拿起一袋顆粒就往對方嘴裡灌去。
張雲生兩眼通紅,黑衣人順手拿起鋼錐,把肥料顆粒一股腦搗進對方肚子裡。
接著,他又拿起第二包……然後第三包、第四包……張雲生眼看著自己成了活吞肥料的機器,就差渾身冒出火來,他腸胃裡疼痛難忍,發出一聲聲乾嘔的聲音,眼淚鼻涕噴得到處都是。
旁觀者眼看著他的肚子,以可見速度膨脹,再膨脹。張雲生怒目圓睜,無聲地吼叫著,嘴裡咳出大口大口的血。黑衣人卻不正眼去瞧,點燃打火機往張雲生嘴邊送去。「嘭!」張雲生呼出的氣體混著嘴裡的暗紅色碎末,竟被點燃了。
隨後,人們聽到一聲悶響,再看張雲生時,他已鼓脹著眼球沒了聲息。見到這一幕,再堅強的神經也得崩潰,沒幾個人再有勇氣看下去,不少人因為害怕,連手機都扔了。
樓下的警察越來越多。
陳一龍的屍體早已處理完畢,指揮官馬躍還沉浸在上個視頻里沒平靜下來,就又收到了最新視頻。
「人渣!畜生!」飛虎隊隊長看完張雲生吞肥料顆粒的視頻,怒火衝天,申請強攻。
馬躍立即制止了他,沉重地說:「這群劫匪不是普通罪犯,手段極度殘忍!一旦強攻,會有更多無辜者喪命!」
「那怎麼辦?就這麼耗著?」
這會兒,香港警務系統各部門的電話都被打爆了,有的來自媒體,有的來自群眾,還有部門之間的緊急通話。
恐怖視頻的擴散猶如病毒,在最短時間內傳播到了令人難以想像的範圍。內地很多地方的警務部門也亂成了一鍋粥,而且引起了公安部高度關注。各地警方一方面聯繫有關部門,緊急刪除到處散播的恐怖視頻,避免引起社會恐慌,一方面迅速查找信息源。
信息源很快被定位到香港,公安部領導立即聯繫了香港警務處長。
馬躍正考慮時,警務處長親自給他打來了電話:「黎耀華總警司正趕往事發地。你們怎麼處理,我不管!就兩個要求,一是抓捕或擊斃所有歹徒;二是盡最大能力保證人質安全,不能再有第四個視頻。」
盡最大能力保證人質安全,不能再有第四個視頻?這是幾個意思?這是說不能再死人了!或者說,就算上邊還在錄,也要阻止視頻再發出來,減少社會影響。
怎麼阻止?先屏蔽大廈的手機信號,阻斷所有手機的網絡功能,還要殲滅所有劫匪。馬躍領會上司意圖的能力很快,可他實在想不出法子,怎樣去完成命令,一時間真是心急如焚,如臨深淵。
屏蔽手機信號的工作早就有人在做了。技術人員嘗試了幾次,苦著臉告訴他,屏蔽信號失敗,大廈頂樓有反屏蔽設備,要想突破對方的反屏蔽不是不可以,但需要時間。需要時間?
馬躍苦笑。他明白了:這是個迫不得已的坑。
要抓捕或擊斃歹徒,就難免有人質死亡,這避無可避,土豪們的身份改變不了事件走向,領導心知肚明。領導既然要求他解決這次危機,那麼事後人質死亡的追責問題,最大的責任人,也只能是他馬躍。
馬躍深深吸了口氣,把飛虎隊長叫過來:「處長提了兩條,我這就一條,盡最大能力保證人質安全,別的你看著辦!」
「我想用武裝直升機炸他們的直升機,斷其後路!」隊長說完離開,可兩分鐘不到,他又回來了。
「他娘的!直升機里全是人質!」「人質?怎麼可能?」馬躍也難以置信。
「也許,人質一開始就在了,我的人沒注意這個細節。樓頂那三個留守的歹徒,也進直升機了。」隊長表情很無奈。
馬躍大驚,他怎麼也想不到歹徒這麼狡猾,早就把一些多餘的工作人員弄上了直升機。
直升機是唯一退路,很可能被警察炸毀,歹徒怎會想不到這一層?直升機能炸,裝滿人質的直升機還能炸嗎?
可是強攻只能從樓頂發動,這怎麼辦?占領天台很容易,但是,一旦那三名歹徒自毀,把一直升機的人全炸了呢?大廳的人更多,一旦引起歹徒大規模屠殺呢?無辜者都死了,那進攻有什麼意義?
去愚蠢地篡改遇難人數?就為第二天的新聞報導好看些?就為上司們好交代些?
不!馬躍徹底憤怒了!
「我能力有限,這事處理不了!」馬躍對姍姍來遲的總警司黎耀華說。拍賣會現場。人們的神經因過度恐懼而麻木,土豪們的種種金卡被集中到一塊,迅速進行網絡轉帳。
人有喜、怒、憂、思、悲、恐、驚。這會兒,秦向陽他們哥兒仨,情感里的憤怒功能,怕是已基本喪失了。在幾分鐘前,張雲生還在吃肥料顆粒時,驕傲的項西川已經再也不能忍受精神上遭受的羞辱。他果斷地告訴同伴,拼了,拼死一個算一個。
秦向陽立刻制止了他。可是誰也沒料到,這時錢進卻搞起了小動作。他終於拿到了身後那個Zippo打火機。
打火機是一個服務員的隨身物品,被搜出來丟到腳下。那個服務員離錢進很遠,中間隔著十幾個人。
錢進最初回頭找人幫忙,想用手機發信息時,就注意到了那個打火機,當時他就想到,可以用打火機燒斷身上的繩子。
他不斷使眼神暗示,可那個服務員就是無動於衷。有個黑衣槍手就站在服務員旁邊。服務員們早看明白了,死的人都是土豪,和他沒啥關係。只要老老實實,肯定沒生命危險。但要是不老實,那就說不定了。這可把錢進急壞了。
就在張雲生嘴裡的氣體爆炸時,趁著那陣混亂的空隙,錢進小聲對他身後的服務員說了句話,叫他傳給有打火機的服務員。
一個人傳另一個人,那句話很快傳進了目標耳朵里。「把打火機傳過來,完事給你100萬,不然開除。」開除?嚇唬誰呢?開除也不冒這個險!但看在100萬的份兒上,小伙子還是心動了。
他心驚膽戰,斜眼瞅了瞅不遠處的槍手,趁對方不注意時,大著膽子把腳下的打火機輕輕踢給了旁邊的人。
旁邊的人心領神會,逐一接力,終於把打火機傳到了錢進身後。
錢進的雙手被反綁著,他摸索著抓起打火機,從背後交給了同樣蹲著的項西川。
項西川拿到打火機馬上明白了。他把打火機遞還給錢進,小聲說:「先給我弄開。」說著,他挪動身體和錢進斜靠在了一起。錢進撇撇嘴,反手拿住打火機,打著火,估摸著往項西川手腕處伸去。
這倆人折騰了一會兒,項西川手背都快烤煳了,卻連根繩子毛也沒燒斷。項西川哪知道錢進是故意的,他咬著牙,汗珠滾滾,臉憋得通紅,狠狠瞪了錢進一眼,又把打火機要回去,兩人重新調整位置。
這次很順利,錢進手腕處的繩子,很快被項西川燒斷了,空氣里飄出一絲煳味。
錢進小心掙脫開雙手,拿回打火機,隨後裝進了口袋。項西川一看,心想:「我幫你鬆開了,你咋把打火機裝起來?接茬兒給我弄啊。」他不斷給錢進使眼神,錢進卻把身體轉向,只當沒看到。「快點,該我了!」項西川忍不住了。「全弄開,無非都是死,我們搞不贏的。」「廢話,那也得拼。」
「少廢話,虧的是我家買賣,老實待著吧。」錢進說完,不搭理項西川了。秦隊長早就看到他倆的動靜了,他無奈地蹲在另一側,搞不懂錢進搞什麼鬼。
事件開始時,因為他們身份特殊,黑衣人搜出他們的證件和手機後,沒找到武器,就把他們給綁了,他們身上的小物件基本都在。這算不上歹徒的疏忽,但對錢進來說,絕對能算好運。
錢進把左手拿到胸前,右手在左手腕錶上輕輕一點,手錶的錶盤就向上彈了起來。他輕輕從裡面拿出個米粒大小的玩意,又把錶盤恢復原狀。
那玩意,是個微型位置追蹤器,簡單點,可以把它理解成追蹤晶片。
錢進翻了翻口袋,摸出塊口香糖。
他把追蹤器用口香糖包起來,直接吞到了肚子裡。
項西川看到了他的動作,滿臉疑惑。
他剛吞完,就被黑衣人發現了。
「想跑!」兩個歹徒拿起繩子看了看,從錢進身上搜出打火機,掄起槍托就砸。
錢進盡力反抗,無奈手腳麻木,使不上勁,很快被人制服,挨了一頓胖揍。
幾分鐘後,歹徒們完成了轉帳,終於要撤退了。
張雲生和高強的屍體,還有陳一龍那隻斷手,都被擺在台前,死死壓迫著人們的神經。
歹徒隨機抓了五個土豪,由槍手押著向外退去。
「該幹活了,我的駕駛員先生。」有個黑衣人把老侯從沙發上拎了起來。
「放了老侯,我換他!」錢進大叫。
「找死!」黑衣人又狠狠甩了錢進兩巴掌。
「他有冠心病,經不起折騰,我也會開直升機。」錢進倔強地說。
「你很仗義,膽兒也不小。」首領撿起繩子,看了看被燒斷的水手扣,饒有興致地打量起錢進來。
「看什麼?老子是警察,不是豬!」錢進揉著手腕,表現得大義凜然,指著秦向陽和項西川,又道,「我不像那倆蠢貨!」
「呸!」項西川知道錢進在搞鬼,但還是被他激怒了。
「我心情好,不殺你!」首領對錢進說,「你不是豬,你比老侯危險多了,帶你走?你以為我是豬?」錢進怔在原地。
「轉告你的長官,這層樓埋了很多炸彈,電話遠程引爆,要是敢追上來……嘭!」首領說完,做了個誇張的手勢,揮手讓弟兄們撤退。
這可咋辦?要是不能換回老侯,那等於白折騰了!錢進眼看著歹徒們離開,抓著自己的頭髮,忽然急道:「讓我換老侯吧,我家有的是錢!」
首領立即站住了。「哦?你說什麼?」「我說,我家有的是錢!」
「不錯!不錯的理由!非要換回老侯是吧?可是從你臉上,我咋就看不出一絲仗義呢?」
「你他娘的怕我?」錢進急了。「嘿嘿!」首領笑了笑,琢磨了一會兒,突然改變了主意,叫人清空了錢進身上的物件,仔細檢查後,確認他身上沒有電子設備,才命人押著錢進和老侯一塊走了。
「拿好我的手機!」出門時,錢進回頭沖夥伴喊了這麼一句,接著又朝著首領叫起來,「為什麼不放老侯?無恥……」
天台上。警方的直升機在遠處徘徊。
西科斯基S-92里原有三名歹徒和十餘名酒店服務員,這些服務員的存在,阻止了飛虎隊炸毀直升機、切斷歹徒後路的計劃。
首領叫服務員從飛機里一個個走出來,隨後押著新抓的五名土豪和錢進登上了直升機。
老侯被人押著上了駕駛艙。
西科斯基S-92立即發動,攪動著氣流上升,很快消失在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