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鬧挺!
2024-05-02 03:46:40
作者: 破金
半個月。
我來這兒才半個月,就眼睜睜看著兩個人死在了面前!
這哪是緬北啊,地府的鬼蜮也不過如此了吧?
「哥!」
思緒間,有人碰了我一下,將我拉回到了現實。
是睡大通鋪的時候,一直在我旁邊的那個小伙。
他代替了小地主的位置,坐在了我旁邊。
「哥,你琢磨什麼呢?」
我抹了一把後脖子上的汗,說道:「有點鬧挺。」
「這事擱我身上我也鬧挺,誰願意抬屍體啊。」
是。
小地主的屍體是我抬的。
我不能不抬!
和我一起的還有阿勇,我們倆抬著一堆血肉模糊的屍體從園區放到了車上,一起去的後山。
至於這次為什麼不把屍體餵豬,我不太清楚,而在後山刨坑的時候,是我在這半個月以來碰到的最佳逃跑機會。
因為阿勇失誤了。
他在後山上刨的坑,挖出了一個深紅色已經沾染了不知道多少粘稠液體的行李箱。
我當時看見阿勇背對著我雙手合十,嘴裡念念叨叨說著:「有怪莫怪。」
那一刻,我只要一鐵鍬拍到他後腦上就能跑。
可我沒那麼做。
我回頭看了一眼,就這一眼,看得我心都發涼。
崗樓上,阿大光著膀子、穿著軍綠色的褲子,一腳踩著牆頭端著一把我在遊戲中見過的槍瞄著我。
我不知道那把槍的射程,也沒去想賭自己的運氣,而是老老實實跟著阿勇在另外一處繼續刨坑,把屍體埋了以後,回到了園區。
是慫麼?
可能是。
因為不確定性太高了。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麼幸運躲過子彈,更不知道該往哪跑。
在這種情況下被抓回來的概率太高了。
一旦被抓回來,這群不是人的畜生會不會把我也像小地主一樣從樓頂扔下來,誰知道呢?!
我聽說曾經有一個人逃跑被抓回來以後,被阿大用棍子把腦袋鑲進了桌面,而後直接扔進了垃圾堆,餵了兩天蒼蠅以後,直到下了一場雨,他這才命大到極限的爬了出來。
那個人,現在腦袋上還軟乎乎的一片,就跟天生缺少了一塊頭蓋骨似的。
他叫眼鏡,也坐在我旁邊。
等我再回來的時候,阿大扛著槍,帶著墨鏡,半開玩笑似的問了一句:「你咋沒跑呢?」
我配合的露出了後悔的神情,然後故意掩蓋的說道:「跑?」
阿大瀟灑轉身回應了一句:「晚啦!」
轉身就走。
他在試我。
當時他站在所有豬仔面前,威風的如同一個得勝歸來的將軍:「小地主就是你們所有人要跑的人的下場!」衝著所有人嘶吼。
「只要被發現,我們絕不會放過你!」
「但是,園區也不是不讓你們離開!」
「要麼,業務達標;要麼,打電話聯繫你家裡人把錢打過來。」
「哪種方法都行,只要你們能做得到!」
「現在,都滾回去繼續工作!」
我就是這麼回到的辦公區,驚魂還未定,便發現那個小伙已經坐到了我身邊,與此同時,阿勇拿著名單從工作區抓走了幾個傢伙,我想,他們應該是小地主在群里的其他兄弟。
「哥,外邊啥樣啊?」
小伙像是一個長期渴望自由卻被一直被關在家裡的孩子似的,貪婪的問著。
我搖了搖頭,說道:「和來的時候一個鳥樣。」
我開始噁心這兒了。
發自內心的、源自生理上的噁心。
直到連坐在我身邊的小伙都開了單,我們這批新人也全部接到了最後通牒,才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得跑。
那是來到這兒的第二十一天。
叮咚叮。
園區內再次傳來開單的聲音時,那個小伙也如同小地主一樣興奮的站了起來,他高舉著雙手喊道:「哥!我成了!」
「我開單了!」
「我能請吃你飯了,我還能給你買煙!」
他在笑,我卻感覺著『人性』這倆字,正在逐步遠離。
「勇哥!勇哥!」
「吵吵你媽啊,我看見了!」
在門外看守的阿勇走了進來,拿著對講機喊了一句:「小伙出業績了,一共十一萬,給小伙卡里打一萬一。」
說完,阿勇瞪了我一眼,指著我鼻子說道:「你他媽啥也不是,還不如一個小孩呢。」
小伙,是我們所有人對他的稱呼。
在這兒,我們不問任何人的姓名,也不會告訴任何人姓名,都相互以外號稱呼,相互防著。
小伙拉著我的手臂說道:「勇哥,我能請我哥吃頓飯不?」
嘖!
阿勇好像很不高興,咂吧著嘴唇發出感嘆音說道:「你們咋都樂意請他吃飯呢?他給你喝迷魂湯啦?」
「滾!」
「趕緊滾!」
我被小伙拉到了樓上食堂,他沒如同小地主一樣奢靡,點了一碗紅燒肉,一盤西紅柿炒雞蛋和十瓶啤酒後,用牙咬開一瓶,非常過癮的灌了起來。
嘶……啊!
那股舒爽讓人看著別提多彆扭了,像是拎著刀在別人身上割下肉以後的大快朵頤。
「哥,現在我才覺著自己像個人。」
他給我送過來一瓶啤酒,又夾起塊肉要往我碗裡放,被我攔住了說道:「我不吃豬肉。」
「回民啊?那再要一個西紅柿木耳燉牛腩?」
我趕緊擺了擺手:「不用,最近上火,不太想吃肉。」
上什麼火上火?
我就不想吃!
尤其是看見那天晚上豬把人吃了以後,我再瞅見紅燒肉就腦袋疼。小地主請我吃飯的時候,我也不過是搗了幾筷子魚,要是非讓我選,我寧願選窩窩頭和醬油湯,也不想吃園區裡的一口豬肉,不管這頭豬是從哪來的。
小伙好像明白了,把啤酒往我面前多擺了兩瓶說道:「那咱喝酒。」
我心裡清楚,小伙請我喝酒只是單純的因為孤單。
在這兒,他什麼話都不敢說,什麼事都不敢做,每天除了坐在電腦前以外,最多就是在大通鋪里望天兒,別人敢玩的他全不敢,什么小快樂、夜場,這小子一樣不沾,那唯一能發泄的渠道只剩下說說話了。
而我,是那個唯一能陪他說說話的人。
「哥,你那兒研究的怎麼樣了?」
小伙挺聰明,當著廚房廚師,他沒把話說透,讓人覺著聊的是業務,可實際上說的卻是那天晚上從我臉上看出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