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自私者恆自私

  走出書房就見呆立在廳中的丁始君，丁向東明白她必然是全部聽到了的，此時也不想裝什麼長輩的樣子了，冷哼一聲上了樓，田莎跟在後面，忽然笑著對丁始君說道：「君君，別裝傻了，拿到三百萬，足夠買套房子，到時候你爸媽拿到藍印戶口，你們一家就可以在上海團聚了，這當中得利最多的還不是你們家麼？」

  丁始君沒有回應她，逕直走進書房，看著坐在太師椅里氣得兩眼發紅的丁長明，和不停的替他撫胸，安慰老伴的王瑩希，她走過去，抱住兩位老人，輕輕地說：「爺爺奶奶，這個家你們說不賣，我就住一輩子！」

  兩個老人沒有說什麼，丁長明半晌，長嘆一聲，揮了揮手，示意老伴和孫女離開，他一個人坐在書房，望著窗外的花園，陷入沉思。

  丁始君心情沉重的回到自己房間，看了一眼已經拆開的信封，嘆了口氣，拆開的時候那輕鬆愉快的心情，此刻已經茫然無存。

  紅塵的回信並不長，他在信中說：「我買了一台電腦，準備學習電腦程式設計，如果未來真如你所說，那將來應該會非常有用。此外，我覺得，其實你完全可以將重生當成一次新生，不要太過糾結於房子之類，如果說真的是為了兩位老人好，我想應該是如何讓他們安度晚年才是最要緊的。」

  丁始君看著信，陷入沉思。

  咚咚，有人敲門。

  「君君，你在嗎？」是丁始陽的聲音。

  丁始君怔了一下，才慢慢走過去開門：「在，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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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始陽的臉色是灰敗的，他顯然也已經知道了父母的打算：「讓我呆一會兒……我……難過死了！」他一進來就趴進沙發里，一臉沮喪。

  丁始君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畢竟丁向東夫婦是丁始陽的父母。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出國有什麼好？現在這樣不好嗎？」丁始陽悶了一會兒，低低地說，「我們班長爸爸出了國，全家的錢都掏空了，他跟他媽媽在國內過得比吃低保的還不如，他爸在美國呆了兩年，就音訊全無了，最後只寄回家一張律師信，要求離婚，呵呵！出去幹嘛？！班長因為這個拼了命的讀書，說將來要出國去找他爸報仇……我不要我家也變成那樣！」

  丁始君看著說著說著就已經哭起來的大男孩，她知道丁向東倒是不會在國外出軌離婚，相反，他出國後很快發現美國根本不是天堂，而他這個從小呆在溫室里長大的人被那裡殘酷的現實逼得速度成長，認清了現實，拼命打黑工，賺錢，將賺到的錢都寄回來給妻兒，當他十五年後因為打黑工被抓，隨後遣送回中國時，已經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完全沒了當年在上海當丁家大少爺的風采，最後還中風癱瘓在床，而這時候眼看他再沒利用價值，田莎非常果斷的提出了離婚。

  當時丁始陽已經失蹤了六年，妻子離婚後再也沒去看過他一眼，最後還是丁始君的父親丁向北照顧他生活……雖然到丁始君死時，他還活著，但在丁始君看來那個意氣風發的大少爺大概早就死在美利堅的土地上了。

  「陽陽哥哥，你爸不是那樣的人……」丁始君斟酌了半天，只能說了這句話來安慰堂兄，她知道，丁始陽擔心的其實還是父親會因為出國而拋棄家人。

  丁始陽抹了把淚，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搖著頭說：「我不管他是不是這樣的人，他出國了，我和媽媽怎麼辦？我媽媽一個月工資才五百多塊錢，我偷偷算了一下，根本不夠生活！」

  丁始君冷笑了一聲：「所以你爸媽才想讓爺爺奶奶賣了房子，這樣你們的生活就有保障了呀。」

  丁始陽瞪著堂妹：「可是……可是這樣我們家就要分開了！」

  丁始君嘆氣：「對你爸媽來說，他們的生活才更重要不是麼……」

  丁始陽皺眉：「他們這樣好自私！」

  丁始君說：「是啊，好自私……」可是現實中，誰能不自私呢？丁始君發現自己其實也沒什麼立場去責怪丁向東，不管未來他們會變成什麼樣子，但那不都是他們自己追求來的人生麼？

  丁始陽說：「我不想和爺爺奶奶分開，我喜歡這個別墅，我從生下來就在這座別墅里……我不想走！」

  丁始君說：「我也不想走，我跟爺爺奶奶保證過了，只要他們不賣，我就永遠陪著他們！」她看向堂兄，「將來可能會跟你爸媽發生衝突，到時候……我不敢說請你幫我，但是陽陽哥哥，為了這個丁家別墅，也請你不要幫你爸媽好嗎？」

  丁始陽揚起頭：「我不會幫他們的！」

  兄妹倆相互看看，又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說這麼多又有什麼用呢？他們都還是未成年的孩子，對於這些大事，他們能起到的作用實在是太小了。

  丁始君心情紛亂，連給紅塵回信都提不起興趣。

  第二天，丁始陽被父母送到了外家，丁向東夫婦也一整天沒有回家。

  整個上午，丁始君不敢去給祖父母增添麻煩，將自己鎖在房中寫作。午飯後，丁始君和往常一樣到書房臨帖練字，丁長明則坐在太師椅上看著書，祖孫倆沒有說話，更沒有提及昨天的事。

  過了一會兒，丁長明桌上的電話響了。

  丁長明接起來聽了一耳朵之後，對正在書房練字的丁始君說：「君君，是逍逍的電話，他找你。」

  丁始君愣了愣，楊世逍找自己幹什麼？他高考順利過關，已經內定進入S大生物系，前幾天才收到楊家的請箋，月底去吃他的謝師宴，聽楊世維說楊世逍七月初拿到身份證之後，跟父親要了一筆錢，獨自去周邊旅遊去了，現在應該還沒回來才對，怎麼會現在打來電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