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另一個穆城3

  不經意間，她看見最上面那一本封面上的簡介：現代小白領姚羽車禍後來到了平行世界金盛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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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時下最流行的穿越小說，後面的字她再沒看下去，只緊緊盯著「平行世界」那幾個字，腦子裡猶遭雷擊一樣轟然一聲響。

  平行世界！

  穿越小說里，經常有平行世界的概念，也就是某個世界，不是自己所在的世界，卻又和自己所在的世界有諸多相似，而且這樣的世界還不只一個。

  舒蘇帶著這種找到答案的興奮與緊張，再次前往電子閱覽區，搜索平行世界相關知識。

  對這個概念，她只是從某些小說和電影上略微知道一些，但其實並不太清楚，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很快就找到答案，這才知道這並不是個純粹的幻想，而相當於一個科學猜想。

  20世界50年代，物理學家在對量子的觀測中，發現每次觀測量子的狀態都不同。而宇宙空間的所有物質都是由量子組成的，所以科學家推測，既然每個量子都有不同的狀態，那是否宇宙也不只有一個？

  於是，多元宇宙論被提出。

  也就是說，可能存在多個類似的宇宙。其他宇宙被稱為平行宇宙，也就是小說所說的平行世界。

  既然是平行宇宙，那平行宇宙間是永不重合，永不相交的，而某些具有科幻色彩的文學作品，一般以平行宇宙重合或相交為素材而進行，這樣的電影她也看到過。

  她還看過一本小說，小說里有三個平行空間，主角在三個空間裡都有大致相同的經歷與性格，卻又因為在人生交叉點作了不同選擇而有著不同的命運，一個做了作家，一個做了愛好寫作的文職工作，一個做了政府官員。

  舒蘇想起了那則關於自己死亡的新聞報導。

  她雖然沒有開車，她那確實在她的選擇方案里，如果不去脅持薛老夫人，她就會從三樓跳下，落入下面的池塘，然後拿了客廳的鑰匙去開車——薛嘉霖一定會開車追上，而他車技比自己好太多，自己在那樣陡峭的路上，只要他在後面隨意一別，自己就可能在驚慌之下出錯，更何況當時天已經下雨，閃電一道接一道，墜下陡坡而導致爆炸，可能性很大。

  她覺得，答案應該就是這樣了：那個青銅鼎並不是瞬移機或是時光穿梭機，而是個平行世界通道，她掉進青銅鼎，來到了某個平行世界，而在這個平行世界，她在薛家選擇了方案一、向左走，於是翻車身亡。

  而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過去三年。

  那麼，穆城怎麼樣了？

  之前穆城告訴她，在她突發意外溺水而亡後他調查了很久她的死因，最後在潛入薛家過程中被人放槍殺死——她不知道那個調查時間持續了多久，現在的穆城，是在調查，還是已經遭到意外？

  如果遭到意外，他會不會再次回到十八歲？

  舒蘇決定用僅有的二十塊錢回家，廣信區的公寓是指紋密碼鎖，就算她沒有鑰匙，也能打開——如果那指紋和密碼還沒變的話。

  她用十塊錢買了地鐵票，中間轉乘一次，前往廣信區她和穆城曾經的家。

  小區似乎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門口的噴泉新貼了地磚，大門處因為迎新年而掛滿了紅燈籠，記憶中的秋景也換成了冬景，除了某些常青樹，大多樹都光禿禿的，入口那一片臘梅倒是開得十分好看。

  她凍得瑟瑟發抖，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小跑著進入自己的樓棟。

  終於上電梯，寒風沒有了，身體也稍稍好受一點，而她卻開始緊張。

  不知道門的那一面是什麼，穆城從沒告訴她在那之後他把鎖換了沒，把房子賣了沒，再或者，這個空間的穆城選擇了再婚，她進去會看見另一個女人？

  電梯門打開，她深深吸氣，然後仍然控制不住緊張地走出電梯，來到熟悉的防盜門前。

  在門外站了很久，正要去開鎖，卻又頓了頓，伸手按響了旁邊的門鈴。

  「叮呤——」

  「叮呤——」

  沒有人開門，門內沒有任何聲音。

  當鈴聲停止，她緩緩伸手，按下了指紋。

  「嘀」一聲，門被打開。

  緊張中帶著欣喜，舒蘇將門推開，站在門口看向屋內。

  什麼都一樣，玄關柜上的盆景、從這個角度能看到的牆上的畫，以及電視柜上的花瓶……都是自己熟悉的，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她只是去外面買了個菜，上樓回家。

  她關上門走進屋內，發現全屋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地磚亮得似乎似乎能照出人影，整個屋子並不像沒住人的樣子，這讓她不由猜測待會兒穆城會不會從外面回來。

  但很快她就想到不會，這裡並沒有住人。

  太乾淨了，一點住人的氣息都沒有，陽台上沒有晾曬的衣服，玄關櫃下沒有常穿的拖鞋，所有茶几、電視櫃、餐桌等等上面，都沒有擺放任何多餘的東西，就好像樣板間一樣。

  但真正住人的屋子不會這樣的，穆城應該不在這裡住。

  為了印證猜測，她立刻跑到主臥：床上卻整整齊齊鋪著床單和疊好的被子，床頭柜上放著智能遙控，連衣櫃裡也整整齊齊掛疊著衣服，那些衣服的確是穆城的。

  可他卻是不愛整理床單和疊被子的，從來都是起床直接走人，這房裡的一切一定不是他做的。

  難道穆城真的再婚了嗎？他娶了個賢惠的妻子，那個妻子將房間裡整理得井井有條？

  她忐忑地去拉開了另一邊的柜子，發現裡面無比眼熟——全都是自己的衣服，甚至是自己昨天——或者說三年前離開時的樣子。

  上面掛著的，都是秋天的衣服，那個時候她常穿的幾件。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死了嗎？

  舒蘇想不明白，只好先暫時找了幾件冬裝出來，立刻拿了厚毛呢大衣將自己裹上，身上冰一樣寒冷這才止住。

  然後她立刻去看掛衣鉤上的包，果然在裡面找出了自己的錢包。

  當天她情急之下只帶了手機，並沒有帶錢包出去，沒想到這錢包居然真還在這裡，裡面現金不多，但也有好幾百，對此時的她來說猶如救命巨款一樣，當然，卡也在裡面。

  她趕緊拿了錢出去，先到廚房看了看，冰箱通著電，但裡面空空如也，擦得像新買的一樣，其餘米糧油麵條也通通都是沒有的，她於是轉身就開了大門出去，前往樓下超市。

  不管怎麼樣，先解決了餓肚子的事再說。

  一邊往超市走，一邊還在想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穆城明明不在家裡住，卻還把家裡打掃得那麼乾淨？

  還是說他確實在家裡住，只是性格大變，喜歡把家裡收拾得像樣板間？

  直到在超市買完了東西，她仍然沒想到原因，但不管怎麼樣，現在她有了錢，也有了住所，解了燃眉之急。

  這一次她沒有買米，只買了掛麵和油鹽，又加了幾桶泡麵，由於又累又餓，看到麵包就忍不住眼冒綠光，只好又加了幾排麵包，還沒離開超市就恨不得將麵包一口吞下。

  提著乾糧回家，她先吃了塊麵包，然後燒水泡麵，再吃下一碗熱騰騰的泡麵。

  這似乎是她覺得最好吃的一次泡麵，連後面的湯都不想剩下，抱起來一口一口喝。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嘀」的一聲，她心中一驚，立刻將泡麵桶放下，心臟狂跳地看向玄關處。

  腳步聲傳來，果然是有人進來了，但聽上去……好像不太像穆城。

  下一刻，四目相對。

  是個四十歲左右，身穿「XX家政」制服的中間婦女。

  那女人看著她，陡然一愣，然後臉色瞬時大變，「啊」地一聲尖叫出來，猶如見到了鬼一樣一邊發出悽厲的叫聲，一邊頭也不回地轉身衝出了屋子。

  舒蘇不明所以。

  過了一會兒，她想起來自己在這個世界是死了的。

  是不是這個家政阿姨知道自己已經死去？

  剩下的泡麵湯，舒蘇喝不下去了，草草收拾一下就離開了餐桌。

  現在她想她應該能明白了，這屋子是家政打掃的，穆城應該並沒有在這裡住，卻仍然讓人打掃收拾。

  她好想叫住那個家政阿姨，問問她是不是有穆城現在的電話，但那位阿姨早已沒了蹤影。

  她重新關上了門，又回到了臥室。

  電腦還在臥室里放著，她找來床上書桌擱在床上，然後去開電腦，不經意開抽屜時，看到了一副相框。

  相框上是她和穆城的照片，她戴著大大的寬檐草帽，而他戴著個牛仔帽，兩人頭並在一起，都笑著，一副輕鬆愜意的樣子。

  她想了起來，這似乎是他們去海邊長臨鎮的照片，用手機自拍的，只是沒有洗出來，也沒有用相框裝好，這一切……是穆城做的嗎？

  她不知道，但是，這張照片看上去真美好……

  如果可以，她不想來到這個世界，她想回到那時候，她不會再去認識薛嘉霖，也不會讓穆城去接近危險的薛家，他們兩人就找個地方躲起來，永永遠遠不分開。

  想到這些，情不自禁要流淚。

  她將相框上的淚滴擦去，然後將相框擺在了床頭柜上，又盯著照片看了好半天才爬上床去，打開電腦。

  可是接下來，她卻不知道做什麼。

  搜了穆城，仍然像以前一樣，沒有他的相關信息。

  又搜薛嘉華，出來的還是她自己已經看過的消息，也就是這個世界裡三年前的消息，也就是說薛嘉華在這之後一直沒有新的消息出來——那麼，她和穆城那場籌備中的婚禮似乎並沒有舉行。

  隱身登陸了自己的社交帳號，找到穆城和舒雨，穆城在裡面的備註仍然是「相親男」，舒雨換了個網名。

  她一一點進去，穆城沒有任何動態，舒雨倒是有，但很少，從三年前的11月開始，總共也只有七八條。

  而且說話語氣與照片風格和以往有很大不同，精修自拍再也沒有了，語氣輕鬆的休閒時光也沒有了，她似乎習慣了沉默，再不然就是很深沉寂寥的話，比如12月的某條動態，一張照片，上面烏雲密布的天和陰暗的樹木，只配了一句話：天意面前，我們渺小如螻蟻，無能為力。

  下一條動態，似乎是她乘地鐵的情形，地鐵站內的每個人都一臉麻木或睏倦，卻步履匆匆，趕往各個方向。她也只寫了一句話：終於有一天，我成為普通人，也不再年輕。

  舒蘇懂她的意思，舒雨是不願意每天乘地鐵上下班的，朝九晚五，做個不死不活的文職，直到結婚生子……她不喜歡這樣的路，她想進入演藝圈，想活在鮮花與掌聲中，儘管經過楚煜飛的事，她可能會成長一些，但絕不是這樣的死氣沉沉。

  是什麼對她產生了影響，自己的死嗎？

  她很想和舒雨說兩句話，但又有些猶豫，不知道怎麼說。

  就在她盯著舒雨的對話窗口發呆時，大門處傳來響聲，下一刻，她就聽到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她立刻從床上跳起來，將電腦連同電腦桌一起扔在了床底，然後四處看了看，最後躲進了衣櫃。

  不知道來人是誰，不知道那個人看到自己會怎麼樣，難道是那個家政阿姨叫來了警察？

  低沉的腳步聲緩緩踱過來。

  這腳步聲聽著……竟有些像穆城的腳步聲。

  她心裡「突突突」的跳，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呼吸不由自主被屏住，只幽幽吸氣，幽幽呼氣，身體一動也不敢動，卻又止不住細微地發抖，她張大了耳朵，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那腳步聲慢慢朝房內走來。

  「橐橐」的皮鞋聲越來越近，最後終於到門口，直接邁入房內——她忘了關臥室門。

  然後腳步聲停在了門口處。

  舒蘇想，如果這個人是穆城的話，他在看到床上的模樣時就已經產生懷疑了，因為她上去坐過，床上一定會留下痕跡，而不再像之前平整。

  好一會兒，皮鞋聲才再次響起，來人在衣櫃前站住。

  她能確定自己沒發現一丁點兒聲音，但此時她能確定來人一定站在衣櫃前，也許目光正緊緊盯著她這邊，她仿佛能感覺到那目光利箭般刺穿衣櫃門。

  他是穆城嗎？

  她要不要自己主動出去？

  就在她猶豫時，面前猛地一陣響，光線驟亮，衣櫃門被打開，她看見了面前站在的男人。

  穆城……

  他的樣子變了很多，但確實是穆城。

  他穿一身黑色的毛呢長衣，瘦削，憔悴，眼眶深深凹陷著，整個人滄桑得令人心疼。

  她蹲在衣櫃裡，一動不動看著他，眼中慢慢開始濕潤。

  「穆城……」

  她哽咽著，聲音幾乎沒發出來。

  穆城怔怔看著她，臉上肌肉不住抽動，又是震驚，又是欣喜，又是欣喜中更多的不敢相信。

  她從衣櫃裡緩緩站起身，又喊道：「穆城……」

  然後從站不了人的衣櫃裡出來。

  「你……」

  穆城看著她，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一句話。

  只是在她起身從衣櫃裡出去撲入他懷中時，他張開手，任她撞到了他懷裡，然後他才緩緩收手，不敢置信地抱住她真實的身體。

  「你……」

  他再一次發出聲音，卻仍然只有一個「你」，帶著顫抖。

  舒蘇撲在他懷裡哭：「穆城，對不起，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我不該不相信你，不該懷疑你，我……你努力了那麼多，我卻辜負了你……」

  「你是小蘇？你真的是小蘇？」

  穆城鬆開她，低下頭來看看她的臉，一寸一寸盯著看，似乎要仔細辨認她的樣子，然後眼中漫起一層紅紅的霧光，喃喃道：「你回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