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相信，不可估量的風險

  很多條留言，最後的留言時間正是高考前夕。

  所有人都會祝福高考生有個好成績，但他沒有。

  他說，你就要高考了，也將步入成人的第一步。

  長大後你會發現，人生不如少年時想得那麼美好，它會有很多苦難，一重又一重。對很多人來說，高考就是第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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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想對你說，不管你高考結果怎麼樣，你要記住，它只是你人生的第一重苦難，也是第一重考驗。

  不管好或壞，你都得接受它，然後超越它，利用它給你帶來的收穫，去邁向第二重。

  如果勝利，那收穫的就是名氣、好學校，它將會為你帶來看得見的便利，讓你順利去通過第二重。

  如果失敗，那收穫的就是心智上的成長。逆境中，你會懂得很多，它同樣會為你帶來便利，只是那便利看不見。

  在我的經驗里，第二種收穫並不比第一種收穫差，甚至影響更深遠。

  人生很短，有時卻很長，十年後再回頭看高考，它僅僅只是一場考試而已。它不能為你帶來幸福，其實每一重苦難的成功度過都不能為你帶來幸福，因為幸福不是目標，它不在終點，而只是一種選擇。

  時隔多年想起來，那是她上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心理課。

  高考前，所有老師說的都是，高考決定命運。

  所以高考失利，她的天塌下來了，她想她在這唯一的機會裡失敗了，她的命運從此被註定。

  以後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

  這也許是許多少男少女的想法，因為當年有個男生跳樓了。

  可是四葉草卻告訴她，高考只是漫長人生的第一重考驗，它只是一場考試而已。

  甚至無論勝利或失敗，她都會有收穫，看得見的或看不見的。

  她打過騎士救公主的遊戲，那個時候她想，也許高考成功得到的是一把鑰匙，而失敗得到的是打惡魔的經驗。

  不管怎樣，那天她出網吧時心情好了很多，至少再也不覺得自己的人生完了。

  大學後他們的聯繫並不多。

  四葉草很忙，而她更加意識到網絡的虛幻，同時也猜測四葉草是個中年人，更有可能是個老人。

  只有中年人或老人才會像他那樣成熟智慧，如古井一樣沒有一絲波瀾，如果是年輕人，無論男人或女人，總會對網友好奇吧，總會對愛情充滿期望吧，而他沒有。

  所以儘管大學上網方便了很多，但她刻意和他疏遠，刻意融入大學生活，就怕自己心中那朦朧的感情越來越深。

  然而今天，穆城卻說他就是四葉草。

  「你是四葉草？」她再次確認。

  穆城毫不遲疑地點頭。

  她看了他半晌，又問：「高考之前，你給我留言祝我高考順利，你還記得你怎麼說的嗎？」

  穆城回道：「我忘了，只記得確實給你留過言，但不是祝你高考順利，而是告訴你不要太看中高考。」說著他又補充道：「有的時候，我會有一些預感，當時我的預感很不好，覺得你高考會出問題，所以留言的主要內容是勸你看開。」

  舒蘇雙唇輕微哆嗦著，整個人都有些顫抖。

  怎能相信，她和他的相識竟能追溯到那麼久，她和他的交流竟有那麼多。

  她出身貧寒，從小到大都是那種從不遲到、從不請假、從不貪玩的女生，整個學生期間，她從來沒有戀愛過，甚至連暗戀都會覺得不應該。

  四葉草，是她唯一春心萌動的。

  但她不敢越雷池一步，不敢將這種感情表露出來，也不敢多聯繫，就怕自己成為老師嘴裡那種「壞學生」

  現在她卻知道，穆城，他的丈夫，竟然就是四葉草。

  她幾乎要哭出來，哭老天爺的這種逗弄與玩笑。

  但很快她就覺得有什麼不對，她差點都相信了，卻沒注意到邏輯上的不合理。

  收回複雜的情緒，她正色道：「既然我們那個時候就有聯繫，你為什麼一直不說？你知道我的聯繫方式，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你是那個河邊的哥哥，是那個網上的四葉草，而要策劃一場相親？」

  「因為我不確定我喜歡的是一種回憶，還是真正的你。」穆城回得極其自然。

  「我也不相信一見鍾情，而且我很清楚人會變，網絡和現實也會有很大差距，所以我無法通過多年前的一面，和網絡上的幾句閒聊，就確定我是真的喜歡、我們真的適合結婚。因為這樣，我才選擇了相親，以陌生人的身份出現在你面前。」

  「那你後面也可以說，比如在你確定想和我結婚的時候，或者在我們結婚之後。」

  穆城回答：「在我心裡確定之後，我卻又知道你並不喜歡我。這個時候我不想再讓你知道我在我們的相遇里玩弄過計謀，這只會讓你更加遠離我。到後來，因為我有自己的目的，需要向你隱瞞財產問題，所以索性一起瞞了，什麼都沒說。」

  舒蘇再次陷入猶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他。

  穆城的語氣認真而懇切，「小蘇，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相信我，如果有什麼能證明，你說我一定去做。」

  舒蘇不言語。

  其實某一方面，她是相信的。就算再厲害的演員，也不可能時時刻刻演戲，穆城和她相處的一切是真的，所有的細節都是真的，如果那些都是演戲，她覺得不可能。

  可是……

  「你在做什麼非法行為嗎？為什麼要接近薜家？」她問。

  穆城陷入遲疑，過一會兒才回答：「沒有，不是非法行為。接近薜家，是為了弄清一個與薜家有關的問題，不告訴你的原因是這件事有一定危險，而且你也毫無辦法。」

  「那你是特殊身份嗎？比如國安局？間諜？特警？」她知道這些身份很多事情是要保密的，對任何人都保密。

  但穆城搖搖頭，「不是，我只是普通人。」

  舒蘇只能想出這一個可能，卻被否定了。但這是不是也能說明他沒有說謊？

  如果要騙她，他不用否認，直接承認自己是特殊身份就好，或者不開口。

  她決定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既然他不想說。

  她看著他：「我覺得那個薜小姐是真的喜歡你，她看你的眼神，就是愛慕的眼神。」

  「我知道。」穆城竟然承認了，「我希望她在成為薜家小姐、有機會結識更多優秀男人之後會有新的感情，但她如果沒有，我也毫無辦法。小蘇，我知道我和她的來往對你是一種背叛，但直到現在我也沒想到其他好辦法，我只能保證，這種來往只是正常距離的來往，我不會和她談情說愛，也不會和她有身體上的接觸，哪怕我一切計劃落空。」

  舒蘇知道自己現在面臨兩條路，一條，就是規避風險，放棄婚姻，放棄愛情，不顧一切和穆城離婚，劃清界線；另一條，就是相信他，毫無保留相信他，支持他的一切，無論欺騙或是隱瞞。

  第一條路的風險是失去愛情，第二條路的風險是再一次上當，然後付出無法估量的代價。

  聽起來，似乎第一條更穩妥。

  但人是感性動物，特別是女人，不可能像計算機一樣理智，而她不是例外。

  她甚至在慶幸有第二條選擇。慶幸此時此刻，穆城在這裡向她解釋，而不是告訴她她之前所猜測的殘忍真相。

  所以從這一刻起，她要以另一種態度看待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婚姻，他不是普通人，他有自己的秘密，做著一切無法理解的事，而她既然此刻選擇和他在一起，就要相信他，尊重他的選擇。

  「你的解釋雖然很完美，但並不能讓人信服，我想，可能是因為謊言終歸是謊言。」

  穆城的臉色有些僵滯。

  但接著她說道：「可是我願意相信，我也相信，有一天你會給我更合理的解釋。以後，我只關注我眼前的那個穆城，而不去管另一個世界的穆城，無論他做了什麼，和誰在一起，到底有什麼目的。但我想你答應我，第一，保證自己的安全，第二，當時間合適時，告訴我真相。」

  穆城將她緊緊抱入懷中。

  「小蘇，我一直知道，娶你，是我永永遠遠，做的最對的選擇。」

  重新靠在他懷中，和他有著這麼近的距離，讓她竟有一種失而復得的驚喜感，要知道就在一個小時前，她以為她再也不會擁有他了。

  環住他的腰，她低聲道：「但我不知道，認識你、嫁給你，是不是個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