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離婚協議

  賓客無不嘆息，卻又露著一切盡在不言中的表情。

  主持人又請薜嘉華上台，兩人一起為捐款者頒獎。

  那真是一副美麗的風景。英俊挺拔的男人，和溫柔美麗的女人，兩人都噙著笑，兩人都有著非凡的身份，所謂「一對璧人」當是如此了。

  「你準備怎麼辦？」沈天問。

  舒蘇垂下頭去，「我不知道，我……」

  

  她說不出話來，感覺這一切都是夢一樣。

  「舒蘇，相信我，我會保護你。但你不用擔心欠我的沒法還，對我來說這不是付出，而是本能，你如果因為感恩而要對我有所表示，那是對我感情的侮辱。」

  她看著他，更加說不出話來。

  那一刻她想，如果她沒有遇見穆城該多好，也許她會收到沈天的表白，然後順理成章在一起，像沈天這樣的人、這樣的感情，有哪個女生能拒絕得了？

  有服務員模樣的人從後門進來，拍了拍沈天的肩膀，「不行了，頂不住了，忙得要死，趕緊過來。」

  沈天看向舒蘇，舒蘇連忙道：「你去吧，我待會兒給你聯繫。」

  沈天點頭離開，舒蘇轉過頭，卻不想再看台上那對讓人羨慕的男女。

  也許她沒必要再待在這兒了，該找個地方冷靜一下，然後想想該怎麼辦——至少，也該在網上搜索一下離婚協議。

  就在她猶疑時，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剛才是誰呀，怎麼打那麼長時間電話？」

  一對男女從後面進來，似乎是參加舞會的人，剛才暫時離開了。

  說話的是女人，穿著一身火紅的露背裝，手挽著男人的胳膊，走起路來妖嬈嫵媚，聲音也嬌媚撩人。

  但舒蘇還是聽出來，那似乎是江映姿的聲音。

  但她怎麼會挽著一個那麼老的男人，看上去至少四十了。

  舒蘇多看了兩眼，發現的確是江映姿，她變了很多，漂亮了，也更有女人味了，只是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性感嫵媚。

  男人不耐的聲音傳來，「還能有誰，前妻唄，說孩子的事。」

  江映姿笑道：「那個老阿姨啊，也太囉嗦了吧，我看她是以孩子為藉口想糾纏你吧，不過就她那個黃臉婆樣子，我看任何男人都下不去嘴。」

  男人定住腳步，回過頭來笑看著她，「她是上市公司CEO，時間和精力都用來工作了，顧不上保養，所以老得快，哪像你，必須讓男人有脫褲子的欲望，當然要花所有時間來打扮，這不能比的。」

  江映姿看著他，一張臉紅了又白。

  「你……你這什麼意思？」她氣得發抖。

  男人冷笑，「沒什麼意思，我是和我前妻感情不和，但她還輪不到你一個妓女來評價。」

  「你說誰妓女？」江映姿怒聲道。

  男人卻也不怕她的發怒，無所謂道：「怎麼？以前沒人這樣說過？抱歉，是我直接了點，可能是我的偏見吧，覺得情婦和妓女也差不多。」

  江映的一把甩開他的胳膊，咬牙切齒道：「晚上的酒店你自己住吧，我不奉陪了！」

  男人聳聳肩，一臉無辜，「那祝你幸福？如果有床技和你差不多的姐妹，希望能介紹給我，我覺得這是優點。」說著轉身走向舞會。

  江映姿的淚水在眼裡打轉，抬眼看向天花板，努力要將眼淚止住。

  低頭時，她對上了舒蘇的目光。

  儘管舒蘇立刻躲開，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江映姿之前所有的憤怒與不甘心，在看見她的那一刻，都化作了恨。

  她緩緩走到縮在角落裡的舒蘇面前，腳踏八厘米高跟鞋，居高臨下看著她。

  舒蘇知道自己看見了不該看的事。

  雖然意外江映姿竟走了這條路，但她沒什麼好笑話的，自己又能好到哪兒去？

  但江映姿顯然不這麼想，自己最落魄的樣子，竟然被仇人看見。

  她如何能受得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兼職服務員嗎？」江映姿高抬下巴冷聲道。

  這個茶水台，確實是服務員待的地方。

  舒蘇一身普通打扮，也確實不像是來參加舞會的。

  她無意與江映姿爭吵，沒回答她的話。

  但江映姿似乎並不想問個徹底，她沒在之前的問題上糾纏，而是看著她道：「你那個傳說中的富人老公，我也看到了，為什麼我覺得有點像台上的穆先生？」

  舒蘇抿著唇不說話。

  江映姿笑道：「其實你不是他老婆，是他情婦對不對？」

  這句話，成功刺傷了舒蘇。

  事實上她也想到自己在穆城眼中的身份。

  他們住在一起，睡在一張床上。

  可是，他真的當她是妻子嗎？

  如果不是妻子，那又能是什麼？只有情婦最貼切。

  見她不說話，江映姿臉上露出一絲得意：「我猜對了是不是？」說著她湊到舒蘇耳邊，「不過我倒是很奇怪，穆先生會對情婦這麼好？真想檢驗一下，你想不想看看你在穆先生心裡到底有多重的位置？」

  舒蘇疑惑著，正在想她要怎麼辦，卻只覺得自己拿著的手拎包一動。

  她低頭，正好看見江映姿從她包中拿出手機來。

  「你做什麼？」她立刻就拿自己的手機，江映姿已經轉過身去，拿著她的手機不知做了什麼，很快又回過來，笑著將手機放回她包中。

  她不知道江映姿是什麼意思，正要打開手機來看，江映姿突然發出大叫。

  「拍照——」

  「有人偷拍——」

  此時正是安靜間隙，江映姿刻意放大的聲音幾乎傳遍整個大廳。

  舒蘇預感到大事不好，抬起頭，再次碰到穆城的視線。

  同時，所有人都看向這邊。

  江映姿指著舒蘇，「她剛才偷偷拍照！」

  很快有保安人員過來，為首那一人站到舒蘇面前道：「你拍照了嗎？」

  舒蘇搖頭，想說自己沒有，但她知道他們一定會檢查手機，而江映姿一定在剛才拍了照——她自己從來不知道這裡禁止拍照，所以在江映姿面前失去了防備。

  再說什麼保安也不會相信，因為手機的確是她的，裡面的確有照片。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裡不能拍照，我馬上刪除照片。」舒蘇說著拿出手機來，她寧願承認拍了照也要快速解決問題離開這裡，以免引起更大的騷動。

  江映姿卻立刻道：「她身上還有微型攝像頭！」

  保安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手機也不關注了，開口道：「快把攝像頭交出來。」

  「沒有，沒有什麼攝像頭。」舒蘇心知不好，手機她可以拿得出來，攝像頭呢？他們一定以為她在說謊！

  「帶她到保安室去。」其中一名保安說道。

  舒蘇不再說什麼，她巴不得快點離開，等換了個地方，她大可以慢慢解釋清楚，至於有沒有攝像頭，找個女服務員來搜身就行。

  沒想到事情並不如她的意，有個來賓道：「至少要當場把東西交出來，我可見到過舞會主辦方監守自盜的事。」

  此言一出，保安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很受冤枉，但這人說的又確實有可能。

  這場舞會禁止拍照，多少記者守在外面，多少人願意出錢買這裡的一張照片。

  金錢面前，保安的確有可能放水，和面前帶手機和攝像頭的女人合作。

  江映姿看著舒蘇露出笑容，幸災樂禍道：「不當場搜身，誰能相信照片不會流出去？」

  這個說法，沒有人反對。

  但舒蘇不願承受這樣的侮辱，特別是在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面前，她沒有去看他們，但當下的情形已經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力，他們也許早就關注這邊了。

  「對不起女士，我們可能要在這裡對你進行搜身，請放心，我們會派女服務員過來。」保安說著，已經打開對講，讓前台派兩名女服務員過來。

  江映姿又說道：「我想我可以代勞，我知道她的攝像頭放在哪兒。」

  她的話一說出口，舒蘇就猜到她打的什麼主意。

  她一定會說攝像頭就放在胸口或者其他更隱私的地方，這樣搜身，必然會帶來最深的恥辱。

  而保安呢？他們有什麼理由不同意？

  強烈的求生欲刺激著舒蘇，她不想受辱，更不想在穆城和薜嘉華面前受辱。

  無法顧慮地，她說出了連自己也吃驚的話，「我沒有攝像頭，但我知道誰帶了攝像頭。」

  保安以及周圍來賓的神色頓時一震，他們覺得這裡面是不是有大事情。保安緊張而又擔心地看著舒蘇，生怕這舞會出什麼問題，來賓饒有興趣地等著事情發展。

  其實禁止拍照是主辦方照發起人的意思規定的，大多數來賓都覺得無所謂，有照片就有照片，所以他們更多的心態是看熱鬧。

  保安問她，「你說誰帶了攝像頭？」

  「她，還有——」舒蘇指指江映姿，然後又指向舞台的方向，正要說第二個人，卻見前面突然讓出一條路，穆城出現在眼前。

  「小蘇，你怎麼在這裡？」他走到她面前來問她，同時也打斷了她的話。

  舒蘇仿佛覺得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麼。

  其實她自己也沒想好要說誰，穆城或是薜嘉華。

  反正這兩個無論是誰，都不可能當眾讓人搜身，既然這樣，那她也可以反抗保安的搜身。

  那兩個人是有錢人，但在法律上他們都是公民，並沒有分成三六九等，她相信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主辦方不可能做得太無恥，非要搜她卻不搜那兩個人的身。

  只要陷入僵持，事情就還有轉機。

  但穆城沒有讓她說下去。

  她看著他，無法相信此時此刻，他還能用這樣平常的語氣叫出她的名字，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穆城從她手中拿過了手機，在眾目睽睽之下按開密碼鎖，點開照片，打開剛拍的照片。

  他將手機舉起，放到舒蘇面前，「這已經是第四次了。雖然我不能拿你怎麼樣，但被偷拍的感覺始終不太好。」

  保安問道：「穆先生，你認識她？」

  穆城點頭，「是我遠房親戚家的小表妹，住在我家，平時最喜歡偷拍我。」說著他轉身面向場上來賓道：「今天的事很抱歉，是我提出的禁止拍照，沒想到因為自己而犯規，在這裡向大家道歉。照片的事我會處理，保證不會流出。另外稍候舞會結束，我會送每人一份小禮物，以表達我的歉意。」

  有他出面說話，再大的事兒也沒事了，所有來賓都很高興，主持人還開玩笑，稱穆城這樣的男人什麼都好，就是太招桃花。

  最後，穆城回過頭來看向舒蘇。

  她也看著他，這個對她來說十分陌生的人，很想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麼。

  他朝她遞出一張卡：「這是我房間的房卡，讓服務人員帶你上去，舞會結束後我們好好談談。」

  舒蘇什麼都沒說，接過了房卡，很自然地，沒有觸碰到他的手，就像兩個純粹的陌生人一樣。

  保安將她帶出了大廳，交給一名酒店服務員，酒店服務員陪她到電梯，將她送到了18樓，1808室。

  舒蘇第一次知道一個酒店房間竟然能這麼大。

  入門不是洗手間和衣櫃，而是客廳一樣的會客室，有三套華美的歐式沙發，層層雕花的大理石台麵茶幾，會客室旁邊還有全智能廚房、吧檯，再往會客室裡面才是臥室，然後是書房，全玻璃、種滿鮮花的陽光房。

  服務員離開，她坐在會客室，一點一點熬著時間。

  沈天給她打來電話問情況，她說正等著穆城，他說了和她談一談。

  沈天問道：「要找律師嗎？」

  舒蘇猶豫了一下。

  想來想去，似乎沒什麼必要，他們沒孩子，也沒財產……當然，是她沒有財產，所以她覺得對自己來講，不需要找律師。

  「不用了，不需要。」

  「要我過去陪你嗎？」沈天又問。

  她聽到他那邊繁忙的聲音，說道：「不用，你忙你的。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和我談一談，就算真有什麼計劃，也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事情想起來的確是這樣，沈天便沒有再說什麼。

  掛了電話，舒蘇仍然坐著，然後在手機上搜離婚注意事項。

  網上那些文章，說來說去也都是孩子撫養權、動產或不動產的分配、債務問題，而這些他們似乎都沒有。

  她想，無論怎樣，他們的婚姻是進行不下去了，而他的計劃、他的目的，她沒興趣，也不想知道，反正現在為止，他似乎不得不放棄他的計劃。

  對面電視柜上擺著台卡，上面寫著酒店服務。

  她看到了第21條：酒店提供免費列印服務，列印室在一樓，其中商務間、豪華商務間、套房、豪華套房內另配有小型印表機。

  第22條：酒店提供免費電腦，電腦在一樓大廳，其中豪華商務間、套房、豪華套房內另配有私人電腦。

  她走到書房前，這一次，屬於他的書房是開著的，書桌上有兩台筆記本電腦，一台端端正正放在書桌正中間，另一台被放置在一邊，上面貼著世紀華悅酒店的標籤，很明顯一台是穆城的私人電腦，一台是酒店配置的。

  她沒有去動他的私人電腦，反正不用想也知道有密碼，而是打開酒店配置電腦，找了份簡單的離婚協議模板，列印下來，一共也就兩張紙。

  將那兩張紙拿到會客廳，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

  也許是為了待會兒在他面前不那麼勢弱，也許是為了表達自己的無所謂。

  總的來說，不過是用堅強剛硬的外表來偽裝自己已經支離破碎的心，而這份離婚協議書是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