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十章催眠困境

  紀淼思索了一會，用力地點了點頭，「我想打敗它。」從小到大，她就做著那個夢，夢裡有個怪物，它藏在霧裡，從來沒有傷害過她，但卻時刻讓她提心弔膽。

  「我幫你。」錢鑫道。

  林小白翻了個白眼，不屑地質疑道：「你？」

  「催眠！」錢鑫神秘兮兮地吐出兩個字。

  

  「你還會催眠？」林小白狐疑地打量著他。

  紀淼也滿臉質疑。

  「以前花五萬塊學精神分析時，附贈了一個催眠的課程，我學過一點，」錢鑫側頭，在林小白耳邊小聲說道，「我以前嘗試過用催眠來給患者釋夢，效果不錯。」

  五萬塊……林小白嚴重懷疑錢鑫的能力！

  「你不是研究微表情的嗎？」林小白壓低聲音道。

  「研究微表情不能吃飽啊，還很燒錢，」錢鑫聳聳肩，「所以，我有很多兼職。不過，你放心，我不窮，絕對能養得起你跟我們的孩子！」

  「……」林小白無語，還是很不靠譜啊！

  紀淼看著他們小聲嘀咕了半天，完全有打情罵俏的趨勢，忍不住打斷道：「你用催眠可以殺死夢裡的那個怪物嗎？如果可以，我就讓你催！」

  「理論上可以。」

  林小白抱著手臂，冷冷地看著他，「理論上？」

  「總得讓我先試試吧。」錢鑫摸著下巴，分析道，「紀淼現在處於疲倦的狀態，她的意識主導權很弱，潛意識的大門正在向我徐徐打開，非常容易催眠成功的！」

  「那你催吧！」紀淼握緊拳頭，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你先放鬆，不要那麼緊繃著，深呼吸！」

  「哦。」

  「你拳頭握那麼緊，算什麼放鬆啊！」錢鑫哭笑不得。

  紀淼漸漸鬆開了手。

  林小白坐在一旁，權當看熱鬧。反正催眠也沒壞處，催不成功就算了，好歹也能給紀淼個心理安慰。

  錢鑫的手交疊在一起，保持著身體略微前傾的姿勢，注視著紀淼的眼睛，平靜地告訴她：「放鬆，吸氣……呼氣……吸氣……深深地呼氣……放鬆。很好，就是現在的狀態。你覺得你的眼皮很重……很重……慢慢地，慢慢地閉上眼睛……」

  深深的呼氣導致紀淼的大腦短暫缺氧，這種缺氧狀態隨即給她帶來了濃濃的疲倦和睡意。她的身體往後仰，逐漸鬆弛下來。倦意突然席捲了紀淼的全身。

  「試著想像你正處在一個漆黑的隧道里，那裡很黑……很長，你慢慢地往前走，一步……兩步……你看到隧道盡頭的亮光了嗎？」錢鑫的聲音不大，語調平和舒緩，嗓音既溫柔又帶著幾分磁性，連林小白都屛住呼吸，忍不住陷入了那種情境中。

  隧道……盡頭忽明忽滅的亮光……

  紀淼緩慢地呼了一口氣，用手半捂住眼睛，點頭道：「看到了光……在前面……很刺眼！」

  「很好，你跟著亮光往前走……」錢鑫儘可能放慢語速，壓低聲音道，「……慢慢走，看到更多的光了嗎？跨過那道光……慢慢地跨過……對，穿過那道光，你將會回到剛才的夢境中……」

  紀淼越來越放鬆，靠在沙發上。

  「3……」

  紀淼輕輕吸了一口氣。

  「2……」

  她的眼皮動了動。

  「1……」

  紀淼的肩膀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錢鑫有些緊張，但還是用平緩的語氣問道：「現在，你看到了什麼？」

  紀淼的眼皮動了動，「巷子……很長，很黑，沒有人。」

  錢鑫和林小白對視了一眼，催眠竟然成功了！錢鑫心裡有些竊喜，還好紀淼的受暗示性非常強，不然就在林小白面前丟臉丟大發了！

  「你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嗎？」錢鑫繼續道。紀淼描述的環境太暗了，錢鑫決定用聲音線索。以他的經驗來看，如果噩夢中的環境很黑，那麼夢裡很可能會伴隨著奇怪的聲音。

  幾秒之後，她才答道：「咔嚓，咔嚓的聲音，在霧裡……」

  果然有聲音！

  「很好，你跟著聲音往前走……」

  「那裡很黑，有很多霧，不可以過去！」紀淼搖搖頭。

  「別怕，往前走……慢慢地走，走進霧裡……」錢鑫的語氣很堅定，給人很強的安全感。

  紀淼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你看到了什麼？」

  「霧……」

  「別怕，繼續往前走，一步，兩步，三步……」錢鑫繼續用聲音引導著紀淼。

  紀淼全身顫抖了一下，「啊，我看到了……」

  「別怕……你看到了什麼？」錢鑫立刻坐直，緊張地看著紀淼。

  紀淼的身體在顫抖，嘴唇動了動，卻遲遲沒有做出回答，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嚨。

  這時，樓上傳來了腳步聲。

  林小白扭頭，對正在下樓的江奕瑾和方瑭做了個手勢。江奕瑾腳步一頓，看著處於半沉睡狀態的紀淼，目光突然凜冽起來。方瑭擰著眉毛，在心裡為錢鑫點了一根小蠟燭，然後小聲道：「錢錢在給紀淼催眠嗎？」

  潛意識這麼私人的領域，錢鑫怎麼可以踏入呢？

  「方瑭，有哪些不會死人的折磨人的方式？」江奕瑾一邊道，一邊抬腳往樓梯下走去。

  「……打斷催眠不好的！」方瑭小聲提醒道。

  「應該快結束了。」

  「可是錢錢還沒有說結束指導語啊！」方瑭雖然不會催眠，但是他看過很多有關催眠的書，對流程非常清楚。

  「不會成功的！」江奕瑾站在背光處，讓人看不清神色。

  方瑭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難道江奕瑾曾經對紀淼進行了催眠？這麼看來，催眠並不能讓他們知道答案！

  錢鑫只覺得脊背一涼，但是他沒分心，繼續引導道：「不要怕……勇敢地看著它，你是不是看到了那個……怪物？」

  「怪物。很可怕……」紀淼喃喃道，臉上的表情十分驚恐，「啊，它看到我了……它過來了……走開，走開！」

  「不要怕……告訴我，它長什麼樣子？」錢鑫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語氣，「勇敢地看著它……」

  「奶白色的皮膚，很白，有刺，很鋒利……有大鉗子……啊，它還有……」紀淼的表情變得痛苦起來，腦門上冒著冷汗，她緊緊地握住拳頭，「紅色……」

  「紅色？」

  「紅……紅……」紀淼的身體開始扭動起來，「不可以說！」

  不可以說？

  「紅……紅……」

  錢鑫皺眉，現在必須將紀淼從催眠中喚醒了。他拔高了聲音，語速很快但聲音沉穩：「當我數到三的時候，你就會醒來。」

  「紅……紅……不可以說！」

  「1……」

  「不可以！」紀淼猛然坐直，突然間睜開了眼睛。

  錢鑫一怔，他還沒說完術語，紀淼竟然自己從催眠中醒來了。難道是他技術太差勁了？這時，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後背多了一絲冷氣，他慢慢扭頭，發現不知何時，江奕瑾已經站到了他身後。

  完了，搞砸了催眠就算了，還被江奕瑾知道了！

  錢鑫尷尬地朝江奕瑾笑了一下，然後伸手在紀淼的眼前晃了晃，「紀小喵？」

  「錢教授，這樣就可以把我催眠嗎？」紀淼突然道。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瞳孔漸漸有了焦距。

  氣氛突然凝滯了。

  「可是，我沒有睡著啊！你真的會催眠嗎？」紀淼啞著嗓子道。

  錢鑫的聲音在顫抖，「你不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了嗎？」他根本沒給紀淼設置遺忘的指令，也就是說，紀淼應該記得整個催眠過程的。

  但現在她卻忘記了整個催眠過程，甚至連進入催眠狀態之前的事件都忘記了。

  不對勁啊！

  紀淼打了個哈欠，悶悶地抱怨道：「我一直在等你給我催眠啊……算了，我不要催眠了……」錢鑫這個騷包還真是不靠譜啊，等了這麼久，還不開始，果然是在騙人！

  不過，她現在還真的有點想睡覺，就像幾天沒睡覺似的，非常睏倦。

  錢鑫利索地扭頭看向身後的江奕瑾，「阿瑾，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催眠流程沒問題啊，怎麼會出現這樣詭異的情況呢？

  江奕瑾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心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