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起了分歧

  陳方忠看了一口氣，眼眶就有點紅，「音兒，別說這樣的話，你奶她們心不壞，也沒別的意思。」

  他說了這句，也沒做聲了。

  陳音兒自然知道她爸為啥在家裡抬不起頭，她自然是沒有什麼性別歧視，但重男輕女這個觀念，在七幾年的中國鄉下幾乎到處可見，老陳家算是心善的，生了三個閨女都養活了，村子裡稍微窮點的人家，生下來閨女就直接摁在馬桶里溺死，有的媳婦兒一年兩三胎都生的是閨女，那就是要被婆家掃地出門。

  雖說現在是新中國了，但這鄉下偏生卻仍有這些落後的風俗。

  自個兒這個爸對於自己一直沒生個兒子當家立戶，心裡一直是抬不起頭來，什麼事都順著她奶那邊，現如今這幅模樣，估計又是想到那一茬子事兒了，自個兒老婆孩子，被人家欺負了，連站出來說句話的勇氣都沒有，陳音兒抿了抿嘴，沒做聲。

  陳方忠意識到了她的不滿，語氣頓了一頓，頗帶了點教訓的意味：「音兒，你也別多想。她過些日子就走了，咱們能幫人一次是一次，她大姑記著你的好，以後有啥好事也想著你呢，這一大家子過日子，可不就得你幫我一把，我拉扯你一回嘛。」

  陳音兒的臉皮倒是無動於衷，語氣更是冷淡的很，道：「爸，我沒多想，我就是看著大姑做這些事兒，照您說的，這房子是我爺我奶的，我一個小丫頭也沒法說什麼，不過我就是記著你腿摔傷的時候，可是我媽給你端茶送水，是我跟我妹給你找的醫生跑腿，我奶那邊可是一分錢藥錢都沒給，我媽去找她要，還挨了一頓罵。既然這些事兒你都不願意看在眼裡，那我也實在是沒話說。」

  說完她再不搭理，一扭頭出了屋子，陳方忠被自個兒閨女訓斥的面色鐵青，他看看許氏，「孩子哪來這樣固執的性子，你也不教教……」

  許氏倒是沒應聲，一低頭，「我去看看藥好了沒，」說完抹了一把眼角，急急忙走出去了。

  陳音兒正在自個屋子裡低頭料理茭白，這屋子要給那個李冬梅住了，這些東西都得搬走，現如今這些都是明天一大早就要送去鎮上的，出不得半點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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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娟兒跟著氣鼓鼓地進來，臉色不大好，陳音兒瞟了她一眼就笑，「這是咋了？剛咱爸不是說的挺好的嗎？為啥還要生氣？」

  陳娟兒「哼」了一聲，「姐，這些話我都不知道聽我奶說過多少次了。還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咱奶這事兒做的又不是一回兩回，騙騙三歲兩歲的孩子可能還成，咱們又不是小孩子，回回拿這種事兒攤在咱們頭上，咱爸也是，一味的忍下來，也不說半句，我看我媽那委屈受的，這日子還有沒有個盼頭了……」

  她再也說不下去，跺了跺腳，一聲不吭的幫著陳音兒開始整理茭白。

  「沒事兒，」陳音兒看到她這個氣鼓鼓的妹妹，就笑道，「以後，等姐有了錢，咱家的日子就過好了。」

  「是嗎？」陳娟兒皺了皺眉，滿臉狐疑，「有錢就能做到？」

  陳音兒笑了一下，「當然，等著瞧吧，姐，一定靠自己的努力，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其實陳音兒比誰都明白，這世界上，並不是有錢就意味著幸福的生活的，但是對於住在老陳家這裡，要想真正得到幸福生活，就要先從整個大家族裡脫離出去，這一點上只要有錢就能辦到！

  只不過，原本以為一家人的力道是往一處使，現在看那陳方忠的意思，倒是十分為難了。

  吃晚飯的時候，那李冬梅說自個兒剛來鄉下，人生地不熟，腦袋發暈不肯出來吃東西。

  陳音兒聽了這話就笑，她知道李冬梅直接是嫌棄老陳家吃的雜糧窩窩頭，肯定比不上鎮上的陳蘭兒家吃的白面糧食，明里暗裡抗議呢。

  「還真當自己是啥貴客呢，這麼好的糧食不吃，不吃我吃！」沈氏暗自嘀咕說了一句，一把就抓過前面的那個窩窩，狠狠咬了一口。

  王氏瞪了她一眼，「老二媳婦，家裡的東西你沒少吃，這東西是客人的，你上趕著幹啥？就算沒有她吃，這不還有你爸在嗎？還有我呢！哪輪得到你伸手！」

  老陳家的糧食向來是按人頭分配的，沈氏這番不問自拿的舉動，讓王氏覺得自己的權威得到了挑戰，自然十分不爽。

  但沈氏向來是個臉皮厚的，打了個哈哈，「媽，我這天做活做多了，肚子餓的快，你就讓我吃了吧。」

  她向來不把王氏的叫罵當一回事兒，嬉皮笑臉的道。

  王氏拿她沒有辦法，罵了幾句也就作罷。

  宋氏看了看側屋，表情有些許擔憂，「媽，這人好歹是巧兒送過來的，這要真是餓壞了身子可咋整？」

  沈氏聽到這裡就笑，「鎮上人就活該那麼金貴，一頓兩頓，不吃就該餓死？我看可不見得，要是大嫂真心疼人家，就把私藏的東西拿出來一點兒，給人家送去唄！既能賣巧兒姑的一個乖巧，也能讓咱媽減輕點負擔。一舉兩得！」

  宋氏聽著她這陰陽怪氣的語調，臉色頓時有些發急，「你這是說啥話？我咋是這樣的人？咱家有錢的東西都在媽手上，我啥時候私藏了？」

  「大嫂，你就別睜著眼睛說瞎話了，」沈氏舉著那個窩窩，語氣酸溜溜的，「前幾天我不是還看著你的匣子裡有幾塊糕點嗎？那可是糯米做的，現如今有錢應該都買不來吧。」

  宋氏的臉色微微有些發青，她對沈氏的口無遮攔很是憤怒，但是當著王氏的面兒又不敢發作，只能勉強笑道，「二弟妹，你看錯了吧？我那匣子裡哪有什麼糕點？你要是真想吃，趕明兒我叫他大伯去鎮上的時候幫你打聽打聽。」

  王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好處，心滿意足，哈哈一笑，忙道，「興許是我看錯了吧，這人老了，眼珠子就不中用，也許一團棉花我都能看成糕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