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偷吃

  一群人說說笑笑，陳音兒是個慣常不做農活的人，難免手生，做的比其他人慢了些。

  即便這樣，卻也還是比陳杏兒快了一大截，陳杏兒滿臉不情願，一直抱怨著這事兒不是人做的，自己的臉都被高粱杆子戳傷了，手上也被割了好幾道口子。

  陳音兒聽著她絮絮叨叨，就覺得好笑，「杏兒姐，你可小點聲兒說，不然讓爺聽著了，可夠你挨一頓訓斥的了。」

  陳杏兒惡狠狠的看她一眼，「你少管閒事，我告訴你個丫頭片子，別把我想的跟你一樣檔次，咱們就不是一個待遇！」

  陳音兒也不惱，眼角餘光瞟見陳老爺子走過來，偏生揪著剛才那個話題，逆著對方的話說，「咱們是鄉下人，侍弄莊稼本來就是本分，杏兒姐你這般抱怨連連，我怕莊稼聽了會不高興，來年就長不好了呢。」

  「呸，」陳杏兒一口唾在地上，厲聲道，「你少陰陽怪氣的唬我，我今天還非得就說了，我不喜歡下地，這地里的活計又髒又累，哪裡是姑娘做的？再說了，你瞧瞧自個兒那倒霉的模樣，你口口聲聲說自個兒是低賤鄉下人，可別拉上別個一起，我跟你可不一樣，我是那以後要進城的人，你個窮酸樣，願意在地里刨食，那就刨一輩子吧！」

  陳老爺子剛好把這一嘴聽進了耳朵里，他是個重視莊稼的人，聽不得別人當年說莊稼壞話，猛地咳了一聲，打斷了陳杏兒的話。

  「杏兒，你胡咧咧啥呢？」陳老爺子慣常不怎麼訓斥晚輩，現在這回是氣壞了，連著臉都漲的通紅，大聲呵斥道，「我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這糧食都是通人性的，你對它好，它就長得好，多結子，收成好了，人也就能吃飽飯，你看看你剛才說的是啥話？站在高粱面前還巴巴說它的不是，捧碗吃飯的時候咋不見你這樣！讓你做個活，你把所有氣都撒在它們身上，我從來就告訴過你們，糧食是活的，要用心對待它們，它們才長得好，你聽聽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什麼窮酸低賤的，哪像是從一個丫頭嘴巴里說出來的！你們都是一家人，你說你妹子是賤骨頭，那你自個又是什麼好東西！」

  陳杏兒哪裡受過這樣的訓斥，身形晃了一晃，臉色慘白，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

  陳老爺子心裡越發氣不過，又喚過陳方財他們兩公婆，厲聲道：「老二，你家丫頭咋是這樣的性子？連糧食都不曉得珍惜！我告訴過你們多少回了，你們做大人的平時是怎麼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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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從未見過陳老爺子這樣動怒，一時噤聲。

  陳方財正做活做的一肚子火氣，平白挨了一頓訓，頓時氣急敗壞，拉過陳杏兒就在她背上打了幾下，嘴裡罵道：「你個死丫頭，你爸我累死累活的，你自個兒在這兒給我惹一堆事！看我怎麼收拾你！」

  陳杏兒畢竟是個要面子的大姑娘，這地里這麼多人看著，自己又挨了巴掌，頓時覺得丟了面子，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捂著臉放聲大哭起來。

  陳音兒眨眨眼，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樣，「爺，你別生氣，杏兒姐年紀還小，不懂事兒說錯話也沒啥……」

  言下之意，就是陳杏兒的意思，就是陳方財他們兩口子教的，果然，陳老爺子的眼神緊緊盯著自己的二兒子，臉色越發的陰沉，自己交代過無數回，在地里要尊重莊稼，眼下這陳杏兒卻明擺著把自己的話當做耳旁風，孩子的話是大人教的，這是不是意味著，老二兩口子從來就沒把自己的話當一回事？

  這麼一想，陳老爺子再也控制不住，煙杆子直接就揮起來，朝陳方財身上砸去，嘴裡罵道：「不孝子！不孝子！看看你做了些啥事，一個兩個都把我平日裡的話都當作耳旁風！」

  看著眼前這對父女的憋屈臉色，陳音兒長長地吁出一口氣，陳老二一家向來仗著自己在村里做了支書，往日做事都耀武揚威慣了，現在看他們這憋屈的姿態，真是爽氣！

  陳方財不敢有絲毫閃躲，硬生生挨了這幾下，那煙杆子是實木鑲銅的，想必砸下來的力度不小，他悶哼幾聲，灰頭土臉道：「爸，我錯了，杏兒她不懂事，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她。」

  「爸，我做錯啥了……」陳杏兒身子不敢置信地晃了晃，不甘大叫，她實在不能理解，為啥平日裡一向寵著自己的父親，會當著眾人的面這樣毫不留情的呵斥自己。

  「你給我閉嘴！」陳方財厲聲呵斥，「還不快給你爺道歉！」

  陳杏兒眼圈微紅，她實在是覺得滿腹委屈，不過是隨口抱怨了幾句，陳老爺子就這般揪著不放，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對自己大聲訓斥，沒有一個人站在自己這邊，大家居然都幫著陳音兒那個死丫頭，還有自己的父親，也是一點情面都不給自己留，恨然她看了看四周，鄉親們都看熱鬧一般，遠遠站著，有幾個甚至在指指點點，其中隱隱還有林二虎的身影。

  陳杏兒猛地抬頭，目光凌厲如箭，「我沒錯！」

  「你！」陳方財幾乎要被氣死了，「你個死丫頭，胡說什麼話？還不快道歉！」

  陳杏兒猛地看向旁邊，滿臉恨然道：「陳音兒，你真是好手段，讓這麼多人都幫著你說話，這回你給我記著，以後小心點！我不會放過你的！」

  陳音兒眨了眨眼睛，滿臉無辜道：「姐姐，你說的是啥話啊，我咋一句都聽不懂？」

  「死丫頭，你給我回去！」沈氏見事態有些失去控制，頓時佯裝大怒，一把拉起陳杏兒，將她往遠處推，「回去跪著！沒我的允許不許出門！」

  做母親的出了聲，別人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這場風波就算這樣落下了，大家又開始埋頭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