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往事記憶
2024-06-17 08:02:46
作者: 芒芒果
一陣急促細碎的腳步聲響起,似乎有兩個人風風火火的朝著這邊緊奔而來,一個驚慌失措的女聲道:「媽,我真親眼看見那丫頭片子又睜開眼了,千真萬確……」
「睜眼了又怎麼樣?還能吃了你不成?你也不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多大個人了,屁大點事就嚇得屁滾尿流,傳出去讓人笑話!」
「媽,我是急啊,這丫頭醒了,李家那邊怎麼交代?」
「還能怎麼交代?她一個丫頭片子還能弄啥,趕明兒直接送出去。」
那兩人還沒進門,破鑼一樣的謾罵聲已經在門口響起,「個黑心爛肺,左右不過家裡死了個賤丫頭,還真當是什麼大事,現如今還趁機偷懶起來了,飯也不做了豬也不餵了,難不成是叫俺們一家老小為你這死孩子餓肚子!」
沈眠抬頭朝門口看去,四目相對,那人的聲音頓了一下,一絲驚訝從她眼底一閃而過,立即變成了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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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頭髮半白的小腳老太太,雖是上了年紀,卻一點都跟慈眉善目搭不上邊,眉眼間一點沒少了威風,明顯是個不好相處的厲害角色,旁邊是個膀大腰圓的女人,一臉尖酸刻薄樣,看著倒是格外不好相處的。
眼前這個自稱是沈眠媽的女人明顯瑟縮了一下,神色間隱約有懼怕之意,卻下意識抱緊沈眠,「媽,音兒她醒了……」
「不用你來告訴我,我還沒人老眼瞎。」那老太太沒好氣罵一句,又朝沈眠狠狠剜了一眼,語氣滿是厭惡,「不值錢的丫頭片子,死都死不透,真是讓人晦氣,」她看見女人依舊時不時抽泣的模樣,頓時火上澆油,怒罵道,「倒霉賠錢貨,哭哭哭,一天到晚只知道哭,死了哭醒了也哭,有這閒工夫不如多去地里做點事,如今也快日頭下山了,還在一個勁兒的磨蹭什麼,不知道灶房在哪兒了?難不成如今還要我這個老婆子來伺候你們一家子?」
那哭臉的女人劈頭蓋臉被罵了一頓,反駁的話卻是一句也不敢說,忙給沈眠掖了掖被角,低著頭下炕出門,待到走到那老太身邊,她瑟瑟抬頭,啞著嗓子,像是鼓起很大勇氣一般,「媽,音兒剛醒身子虛,我想借家裡兩個雞蛋,給她做個雞蛋湯補補身子,成不?」
「雞蛋?你看我長得像不像一個雞蛋?」那老太太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搞了半天,磨蹭這磨蹭那的,是想訛我的雞蛋吃!也不看看自個兒什麼貨色,接連生了三個賠錢貨還有臉要雞蛋!」她的眼光刀子一般從那女人臉上剜過,陰陽怪氣道,「先前說沒氣了的是你,現在說醒了的也是你,搞不好是你們一家子合起伙來想要偷懶不做活兒,才想了這個法子來誆騙我這個老婆子。」
那女人瑟縮一下,委屈的眼眶又紅了,「我不是,媽……」
那婆子凶神惡煞瞪她一眼,「哭啥哭,我還沒死呢,好吃懶做的婆娘,還不滾下去做飯?」
沈眠到底剛醒,意識不算清楚,那老太的語調尖銳,更是吵得她頭疼,不到半會兒又迷糊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蛙兒聲響成一片的時候,沈眠再次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依舊躺在之前的炕上,屋子裡黑乎乎的,桌上倒是點了一盞小油燈,昏黃的光勉強映得出人影。
她從炕上坐了起身,揉了揉臉,有些屬於這具身體的記憶慢慢浮現在腦海里。
現在估計是70年代末,這村兒叫芍藥村,自己原身這個小女孩子叫陳音兒,今年也就十五六歲,這一大家子人姓陳,當家的是她爺爺陳本生,她奶奶王氏,也就是今兒過來指著她們鼻子罵的那個老太太,一輩子生養了二女五兒,也算是家丁興旺,大女兒已經嫁出去了,今天來的那嗑瓜子的丫頭是她小姑陳梅花,為人潑辣的很。她陳阿音的父親排行家裡第四,名字叫做陳方忠,母親許氏,他們生了三個女兒,她是老二,老大叫陳荷花,老小叫陳娟兒,陳方忠前段時間去山裡挖石頭摔傷了腿,現如今整日躺在榻上動彈不得,她奶王婆向來不喜許氏,此時更是一口咬定許氏克夫,近來一直沒給過好臉色看,看來,這個陳音兒的日子過得並不舒坦,只是不知道,這小丫頭為什麼會在河裡出事?
沈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穿越到五十年前,但原來的世界既然已經回不去了,那麼自己就要以陳音兒的身份,在這個世界好好的活下去。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略顯瘦削的人影在月光下走了進來,手上依稀還端著什麼東西。
「音兒,吃點東西吧,媽特意給你熬的粥,加了你最喜歡的南瓜。」
陳音兒看了那碗熱騰騰的東西,油燈很暗,卻依舊能夠看出那碗粥的稀薄,陳音兒皺了皺眉,說起來,這家裡條件確實是差了點,但這身子也算是鬼門關里走了一遭,這做媽未免也太不稱職,怎麼不弄點稍微營養點的東西給補一補,這種清湯寡水的東西根本提不起什麼胃口吧。
本來想一口拒絕,但肚子不爭氣咕了一聲,聲音不大,在寂靜的深夜裡卻有些刺耳,陳音兒頓時臉色稍紅,幸好這屋子裡暗,不然可真丟人了,她想。
那許氏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輕聲嘆一口氣,在炕邊上坐下,「音兒,媽知道自己對不起你,但你奶將雞蛋全鎖起來了,媽實在沒辦法,只能在這粥里偷偷給你放了一點鹽,這南瓜是做晚飯的時候媽偷偷藏起來的,你奶不知道,也不會罵你,好歹吃一點吧。」
說到後面,竟然是有些哽咽。
陳音兒在自己是沈眠的時候,就一直心軟的很,最怕別人哭,聽到這裡就有些受不了,只能伸手接過那碗粥,舀了一勺,入口生澀,她皺了皺眉,說是米粥,像是連著穀子的外殼一併碾碎,米糠和米粒混在一起煮出來一樣,吃起來口感怪異粗糙刮喉,幾塊南瓜填充其中,沒有任何嚼頭,味道難以言喻,幸好還有一點鹽味,她咬牙,將那碗粥喝完了。
許氏這才像是鬆了一口氣,她的閨女一直很懂事,從來不讓她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