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走著！

  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多了，二丫在蛋糕片上再塗一層奶油霜，鋪上第二片千層酥皮，塗上奶油霜，再鋪上第二片蛋糕片，塗上奶油霜，再鋪上最後一片千層酥皮，拿破崙酥就大體成型了。

  完成這繞口令般的工序之後，她把做好的整塊拿破崙酥放入井中吊籃，陰涼半個時辰，等奶油霜變硬以後，再取出來，切成大小均等的小塊，即可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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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丫娘一直等到她忙完，開始收拾桌上的殘局，才按住了二丫的手：「閨女，咱接下來做什麼？」

  二丫笑起來了，她笑得燎亮；從裡到外笑透了，眼神里一點鬱結沒有，笑得娘才都怔住了。

  「接下來咱把這兒弄乾淨了，也去換件衣服洗把臉，乾淨清爽的，咱就竄門子去唄！」

  二丫娘吃一大驚：「出門？去哪兒？」

  去劉家莊？

  陸路水路可都有人把持，田三家那幾個兒子凶神惡煞似的，只怕連只蒼蠅也飛不過他們的頭頂！

  想讓人傳話，也趁早死了這條心，過路的貨郎這個點兒早進城去了，等他回來，還早呢！鄭家莊也是同理，再說，人就算想進村口，田三家也不讓不是嗎？！

  二丫對娘的不安視而不見，依舊忙著手底下的活，擦桌子收碗碟，放進籃子時，拎起來就向河邊去。

  這下娘不幹了，拉住不讓二丫走，嘴裡發起急來：「死丫頭你成心是不是？想急死我是怎的？你這悶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二丫勾唇淺笑，眼底滿滿得都是不懷好意的亮光：「哪有親娘這樣說自己女兒的？就不許我賣個關子？！」

  二丫娘開天闢地頭一回，在女兒面前耍起無賴來：「不行。」板正了臉，眼中難得射出凶光，猛拽二丫一把：「不許賣！」

  二丫沒留神，被她拉得差點摔了籃子：「哎呀我的親娘！您有這麼大力氣，怎麼在外人面前又那麼弱不禁風？！」

  二丫娘驟然紅了臉，默默無語鬆了手去：「你說得是，我不配知道，你去梳洗吧，籃子給我，我來洗。別的幫不上，這點小活你娘還是能做的。」

  二丫忙哄她：「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您別生氣，這樣好啦，我就把我的計劃，詳詳細細地，貼到娘的耳邊，說了。

  娘邊聽邊點頭，雖面有難色，可雙眼中的亮光不是騙人的，明顯看得出，她也被女兒的計劃說動了心。

  「也虧你！」聽到最後，二丫娘不由得發笑，側身拍了二丫一把：「這樣促狹的詭計也想得出！你那嘴也著實麻利，開始我聽得只是不妥，可聽到現在，倒覺得有幾分勝算呢！」

  二丫沖她擠擠眼睛，做了個鬼臉：「當然有勝算！娘您不知道，這就是人性！只要是人，都逃不脫這趨利向上的本性！水往低處流麼，人自然也得向高處走！書上說，君子也愛財麼，不過要取之有道就是了。」

  娘搶過她手裡的籃子：「你說得都是理，哪有不對的？既然如此，你就準備去，碗我來洗，正好也讓田三家那幾個賴貨看看，咱老五家不是軟性子，別以為他們守在路口擺出臭臉，老娘就怕了！照樣該幹嘛幹嘛！」

  二丫哈哈大笑，沖對方豎起大拇指：「夠狠！正該如此！這才是我爹的媳婦，我的親娘嘛！」

  娘啐她一口，臉紅紅地出去了。

  二丫定了定神，另取一隻底層墊著乾淨靛藍色白花布的籃子裡，把預備好的拿破崙酥裝了進去，上頭鬆鬆地再擔塊薄而透氣的紗布。

  就灶上熱水洗過手臉之後，二丫解下圍裙，忽然覺得身邊好像缺了什麼。

  每每這個時候，都該有一隻修長白皙的手，伸過來，接過圍裙的。

  二丫嘆了口氣，第一次生出些相思之情。

  也不知這哥兒去了蘇家，習慣不習慣？！那裡的人對他會好吧？畢竟是將來要執掌家中大權的人。

  不過也難說，前世看過不少宅斗大戲的，按說這樣的人家，以他的身世，相處起來，更是麻煩。

  那個什麼蘇夫人，二丫是打過交道的，簡直難纏又自以為是第一號！

  剛愎自用，頤指氣使，囂張跋扈，冷酷無情，十八般武藝她都占全了！

  在這樣的人手底下討生活，想必不會容易。

  二丫愣在原地想了半天，忽的一陣穿堂風過，吹得她打了個寒戰。

  什麼變天了？！

  她跑到門口，詫異地發現，大鬧祠堂時的那片烏雲，當時以為已經散了，現在竟又掉轉頭，回來了！

  剛才還耀武揚威的太陽，此時無精打采地在緩緩移動的雲層中半隱半現，把大草地映得一片蒼暗，風一陣大一陣小，把樹葉花草，吹打得劈劈拍拍地亂響。

  怪風來勢兇猛，漫地掠過，遠近田野上細弱的早玉米谷黍高梁，不勝其力地籟籟發抖。麥田也長得不好，有的地方密如堤草，有的地方稀稀落落，有的地方乾脆是疤痢頭，東一塊西一塊空著黃土，十分難看。

  二丫站在窗下，一股賊風尖溜溜地陡然襲來，吹得窗扇幾開幾合，把窗簾兒撩起老高，猛地一下，打中了她的眼睛。

  她不出聲地悶叫了一下，然後，眼眶就紅了。

  默默又站了一會，二丫穿過天井走進房裡，打開衣箱，第一眼就看見了三姨給她的幾套新衣服。

  她嘆了口氣，重新又將箱蓋合上了。

  二丫娘回來時，見二丫早收拾停當，青衫布裙，寡淡中透著清冷的傲氣，頭上沒插那根唯一的好頭面，鎏銀簪子，只用根竹筷，攏起一把厚重的青絲。

  二丫娘眼角餘光瞥過衣箱，看出有動過的痕跡，嘴角向下撇了撇。

  她沒說話，心裡卻有些難過，女兒這樣的年華樣貌，正該是穿粉著碧的時候，現在卻沒了機會，又或者說，是缺了這麼個好人兒，好叫他欣賞的。

  也難怪她不肯好好打扮。

  「這就去麼？」二丫娘忙著摸東碰西，對女兒的裝扮故意不看在眼裡。

  二丫站起來，一手挽起娘，一手挽著裝甜點的竹籃，笑嘻嘻地點了點頭：「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