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要做就做複雜的！

  吳家偏院裡，後犄角旮旯里，有間小小的耳房，那就是徐大的下處。屋外的小泥爐子泛出濕漉漉的柴火煙氣，有點兒嗆人。

  南窗污濁的玻璃閃爍著，本該一天一擦的，這會兒也沒了精神。

  兩個灰心喪氣的人，抿著嘴沒滋沒味地咂著一包炸蠶豆，伴隨著蠶豆的，還有一包用黃糙紙包著的豆製品——素雞。

  辣嘴甘冽的綠豆土燒，從釘了銅鋦子的小酒壺裡源源倒出，兩個質地、樣式不同的酒盅，老舊的圖案，在酒的洇潤下顯得有些生動，至少，比那兩張喪氣的臉，好看多了。

  徐大和洪五誰也不說話，一肚子委屈和幽怨，全倒進喉嚨里化成繞指柔，穿腸卻不過，最後憋成後勁上頭，兩人遂都歪到了桌子下。

  等二丫找到這裡時，這兩傢伙正一高一低地，就這麼躺地上，酒鼾一聲高過一聲，任她捶來打去，就是不醒。

  「哎呀真是要命！」二丫急得狠狠拎起洪五的衣領：「早不喝晚不喝的，這會子你喝個什麼酒啊！國家大事都誤你手裡了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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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五被拎得肚子一緊，打個嗝出來，一股子酸餿的老豆臭，熏得二丫差點沒把他丟台階下頭去。

  「什麼，要命？」洪五撓撓肚皮，說著夢話：「要誰的命？要命沒有，要，要酒，倒有一壺！」

  什麼話這都是？！

  二丫無可奈何地把他搬進屋，和徐大一里一外安放到床上，一對好基友，頭碰頭，越發鼾聲四起。

  真真要命了！

  回到家，二丫衝著等得一臉焦急地娘搖了搖頭：「沒戲，五叔喝醉了，這會兒正跟徐大一塊上蘇州了！」

  娘一聽急得也跳起來，又罵洪五，又罵徐大，末了想起什麼來，忽然看了看二丫，咀嚅著，沒說話。

  二丫還是搖頭：「娘，別想了！三姨沒回來，家裡就徐大一個人，還有五叔，不過現在兩人都成了醉貓，指望不上！」

  她沒提文哥，二丫娘自然也不會提，咕嘟咽了下口水，將那兩個字又吞回了肚裡。

  「那現在該怎麼辦？」二丫娘在屋裡走走停停地繞圈子，床邊放著的幾塊白綾緞子，被她搓揉得不像樣兒，眼看就快成了抹布。

  「娘！」二丫看不下去：「您還是坐下來吧！那緞子您也好好收起來！萬一三姨回來，您還得交活計呢！」

  二丫娘不停，愈發走得著急上火：「活計不活計的，有什麼要緊？你明兒就得見官，沒了小猴子，這事就成了你說我說，沒個准調！田三那人嘴巴子最厲，里長也是他那邊的，你沒個人證，憑什麼說得人信你？」

  二丫好氣又好笑：「娘說得極是！可咱們現在不是在想主意麼？主意是想出來的，不是走出來的，您這兒來來回回的，我眼都花了，坐下來慢慢商量不行嗎？」

  二丫娘一聽這話，只得勉強將身子挨到凳子邊，二丫也坐了下去，托腮沉思。

  可才過了幾秒鐘，她的思路還沒理順呢，娘又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二丫一臉Ｉ服了Ｕ，仰視著娘親：「母上大人，敢問您這又是怎麼了啊？！」

  二丫娘匆匆向後門去：「不行，我這裡打小鼓似的，就是坐不住，我得出去，我得出去看看……」

  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門外。

  二丫只剩下搖頭嘆氣的份。

  不過看著娘的背影，她倒心頭一亮。

  橫豎坐在這裡發呆，不如進廚房裡做點好吃好喝的，胃口一開，也許頭腦就伶俐了呢？主意也就來了呢？！

  說干就干，二丫跳下板凳，衝進廚房。

  先檢查原料些什麼。

  野梅干還有，好的，香料齊全，乾的新鮮的都有，好的。

  麵粉足夠，好的。

  糖鹽蘇打齊備，好的。

  肉類充足，好的。

  甚至黃油和奶酪也有！

  昨天洪五賣力做多了，又沒怎麼用，剩下的。

  什麼都有的情況下，該做些什麼，來犒勞自己受了半天罪的身心呢？

  二丫轉了轉眼珠，靈感幾乎在一瞬間到達，幾乎能看見她腦門外亮起一盞小燈泡來！

  不怕費事的，就做個拿破崙酥好了！

  沒錯，就是那個酥脆的酥皮加厚重的奶油霜加細膩的蛋糕造就的拿破崙酥！

  當然看起來是很複雜的，因為真的就是很複雜！

  可是口味卻是槓槓的，因為做好了吃起來絕對就是打掉下巴不肯丟的！

  說干就干！

  首先來做酥皮！

  且得是千層酥皮！

  麵粉和糖、鹽按一定比例混合，黃油從吊井裡的籃子中取出，切一塊，分量就按二丫存在胸中的配方那樣配比，初夏的天氣，室溫下很快軟化，一併加入麵粉中。

  然後加水，揉成麵團。

  當然水不能一次全部倒入，而需要根據麵團的軟硬度酌情添加。

  邊加水，邊觀察手中的麵團，再加，再揉，再加，再揉。

  等到二丫手中出現一個三不粘的完美麵團，剛才有些焦慮不安的頭腦，也漸漸恢復了平靜。

  抬起袖子擦擦額角的汗，二丫定定神，繼續下去。

  取一塊乾淨的紗布，將麵團裹了，放進吊籃里，擱井裡涼著，鬆弛約20分鐘，順便再切一塊黃油。

  取出的黃油不必軟化，趁硬立刻切成小片，二丫很滿意自己的刀工並沒隨穿越而變差，還跟以前一樣利索，唰唰幾下，薄片立現，然後裝進布口袋裡。

  接著便上擀麵杖，把黃油壓成厚薄均勻的一大片薄片。

  當然要用點力氣，二丫趁機想像手下是田三的臉，擀起來就容易得多了。

  田三的臉，哦不，是黃油片，壓好後，二丫趁其還沒軟化時，立刻把鬆弛好的麵團取出來，案上施一層防粘薄粉，把麵團放在案板上，擀成長方形，長大約為黃油薄片寬度的三倍，寬比黃油薄片的長度稍寬一點。

  接著就是做手工的時間了。

  黃油薄片放在長方形面片中央，把面片的一端向中央翻過來，蓋在黃油薄片上，摺紙似的，把面片的另一端也放過來，黃油薄片就包裹在面片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