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救人一命

  「娘，我在這兒呢！」一聽見自己娘的聲音，小猴子立馬直著嗓子喊道：「屋裡在屋裡！」

  九嬸焦急地望著二丫，一心想領著郎中進屋，又怕這麼快進去，怠慢了她和文哥。

  二丫笑了，指指裡頭：「九嬸快去吧，不過小猴子哥沒什麼事了，才我給他餵了兩鍾茶，這會兒聽聲音，倒是中氣十足了。」

  九嬸訕訕地，嘴裡嘟囔著什麼，走到門口，眼見兒子沒事，郎中替他把上脈了，懸了半天的一口氣，總算又放回肚子裡，再看二丫時，臉上就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才回家時，她跟田三們擦肩而過，那幾個人臉上沒什麼善意，看得出來，在這裡碰了一鼻子灰回去的。

  

  九嬸不傻，她男人走得早，小猴子就是她的命。從前田五待她娘倆不薄，這份恩情，她總也是記在心裡的。

  田五的死，小猴子雖沒明說，可躲躲閃閃吞吞吐吐地，也大概流露出個意思來，九嬸心裡怕著當家的族長，不讓他在外頭亂說，可心裡，自然是覺得對不住田五家的。

  可她也是沒法，既不敢對扛田三，就只有躲著二丫和她娘，連她們被欺負地險些收走桃林，她也沒敢出頭幫著說句話。

  心裡只是自我安慰，我家也是孤兒寡母，你田五家的也該體諒。

  沒想到，今兒小猴子出事，姓田的家裡尋了一圈沒尋到人，也不知是不是族長那裡打了招呼，都縮著頭不理，最後還是尋到了田五家。

  倒還是這個二丫頭有本事，三下五除二的，是郎中也請到了，猴子的病情也讓她穩住了，這樣看來，村里最近那些個留言，還真不是空穴來風。

  二丫看看這裡沒事，便準備離開：「嬸娘您忙，沒事的話，我跟文哥就先回去了哈。」

  「她大閨女，」九嬸忙攔住不讓她走，從懷裡掏了半天，掏出三隻捂得滾燙的雞蛋：「別嫌棄。」

  二丫笑著握住了她的手：「這是怎麼話說？小猴子是我兄弟，我可不是田三，嬸娘您還是收回去，給我猴哥補身子吧。這一回，他可讓田三折騰得夠嗆！」

  說著，便將田三怎麼給小猴子下藥，怎麼想著帶走小猴子的事，撿重點，簡明扼要地說了。

  九嬸的心揪得緊緊的，聽到最後，差點沒哭出來：「這殺千刀的！老天就是這麼不長眼！好人沒好報，這盡不干人事的，他倒命長！」

  二丫一陣心酸，再想到自己父親，不由得重重嘆了口氣。

  文哥看著她，月光將二丫的小臉照得透明發亮，眼皮沉沉地，讓傷心難過染上一層粉紅色的重量，也仿佛給他的心上，壓了塊不小的巨石。

  此刻，他突然很想摟住這近在咫尺，消瘦的肩膀，他的雙唇有些發顫，好像一部多年沒開動過的機器，忽然來了能量，瞬間將早已冷卻的內核，點亮。

  然而，命運就是這麼奇怪。

  他才伸出手去，二丫就偏了身子。

  她向前傾去，摟住了九嬸。

  「嬸子別難過，公平正義總是會到的，不過有時來得晚點而已。」

  九嬸哭得哽咽難抬，心裡的憋屈，一半為了兒子，一半為了二丫，一肚子話，只是說不出口。

  二丫替她把淚擦乾：「嬸娘別難過。待小猴子好些，讓他到我這兒來，活不重，也容易養活家裡。」

  九嬸臉紅紅的，不知是哭的還是不好意思的，低低地點頭：「說不過去，這實在，說不過去。」

  二丫笑了：「一筆寫不出兩個田字，小猴子是我兄弟，我爹在時，不也常看顧他麼？嬸娘別多心，咱不是那起只想著占別人便宜，不肯伸把手的人。」

  九嬸明知她說的是族長，心裡愈發不安，想想才走的那尊凶神，剛才還因二丫的話而熱起來的心，瞬間又冷了下去。

  二丫看出她心思，臉上的笑里便有些咬牙的狠勁：「別怕嬸娘，只怕他今晚去了也不敢再來。只是嬸娘今晚得多留些心，若有人真有那賊膽，嬸娘只管將家裡的鍋蘿敲個震天響！小猴子畢竟不是個東西，他們想抬走，也得費點力氣，等嬸娘叫起人來，看他們還怎麼在眼皮子底下幹這不上道的事！」

  九嬸吐了口氣：「是這話，」又吐了口氣：「只望猴子今晚好了，明兒到你那兒去，我也就沒可煩心的了。」

  文哥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隱約聽得出，語氣不太和善，甚至有些鄙夷。

  從前五叔對小猴子多好？他去了，二丫母女受難，你們倒不說幫把手。如今人家好了，你倒巴結得快。

  他的道德標準其實很簡單也很單純，只要跟二丫有關，那就以她為標準就完了。

  對她不好者為惡，對她好者，為善也。

  九嬸明顯聽出來了，本有一直不敢抬起的頭，愈發垂到胳肢窩裡去了。

  二丫倒寬容地拍拍她：「行了嬸娘，趕緊回去看看猴子哥吧。明兒叫他來，只管叫他來。」

  九嬸巴不得聽見她這麼說，忙嗯了一句回去，臨走到門口，猶豫間轉過身來，衝著二丫，端正行了個大禮。

  然後也不待二丫有什麼反應，立刻便掀起帘子進屋了。

  文哥搖頭，二丫撇見了，邊走邊笑：「我知道你是為了我，覺得心裡不服氣是不是？明明人家沒幫我，我為什麼要幫她是不是？」

  文哥半是憐惜邊同意，點了點頭。

  二丫順手從路邊拔了根酸漿草，放在嘴裡嚼著，淡淡笑道：「當時嬸娘家裡也難，她又是個婦道人家，小猴子還沒成年呢，就算她開口，也當不得族長的家。」

  文哥卻還是氣不順。

  就算她的話沒用，至少她家不至於餓死，對比年初青黃不接的時候，可真比你這邊強多了。別的不說，口糧什麼的，接濟一頓也是應該的吧？

  二丫叼著半根草，一派輕鬆地走在鄉間小道上，月色很好，如水般散透大地，田裡的青麥灌漿了，發出陣陣好聞的清香，二丫連吸幾口，臉上的笑意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