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酒後想起傷心事啊！

  葭蒲捧著空杯，忍不住面上浮出笑來，實在是太舒服了！

  正當她要喊出再來一杯時，忽然發現不對。

  蘇夫人一臉不快地盯著自己，高媽媽更是面如攏霜。

  眾目睽睽之下，自己都幹了什麼呀？！葭蒲嚇得打了個激靈，然後不知怎麼的，嗓子眼裡有氣，繃不住，咕嘟一聲，又打出個嗝兒來。

  還別說，就連打出嗝兒來，也帶著青檸和薄荷的香氣，好聞得讓人簡直要愛上自己。

  二丫看在眼裡，喜在心頭，正要開口問還要不要了，卻被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截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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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這茶水不是什麼好貨，」高媽媽斷然呵斥葭蒲：「看一杯下去把個平時端莊有禮的葭蒲姑娘都弄成什麼樣了？一個丫鬟，隨意笑什麼笑？沖誰笑？夫人讓你笑了嗎？」

  「怎麼蘇家規矩這樣大的？下人們笑也要經過主子允許？」二丫眉頭一肅，眼中陡然迸射出凜冽煞氣：「皇上賜宴，臣子們吃得好了還許笑贊，因此每每有詩詞流傳下來，世人方知君臣共慶。怎麼蘇家規矩比皇家還大？夫人賞了一杯酒，丫鬟沒開口只笑了一笑，就壞了體統？這是什麼樣的體統？若不算待人薄涼，至少也算嚴苛了！」

  高媽媽瞠目結舌，不敢相信一個鄉野間的農家小丫頭片子，竟然一張口能說出這樣嚴謹的大道理來！

  皇家……蘇家……

  孰輕孰重，還要說嗎？

  蘇夫人玉蘭含霜，冷澈眼眸掠過二丫身上，一股子冷冽氣息逼人而至。

  「高媽媽，你回來。」蘇夫人不看葭蒲，當她這個人不存在似的：「看來這飲料喝不死人，這樣，也給我來一杯吧。既然許了她說品嘗的話，至少，也得給這個面子。」

  二丫沖麻姑使個眼色：後頭取去，我一口氣做了七八杯呢。

  麻姑氣都喘不勻了，一路小跑用個托盤取了來，一杯放到蘇夫人面前，其餘的，看看眾人的臉色，不出聲地擱到各位姨娘跟前。

  姨娘們早就對這杯讓葭蒲都能笑出來的果汁十分感興趣了。

  葭蒲那是誰啊！

  是太太房裡最受器重，丫鬟堆里的頭牌！

  人是又穩重又識禮，最貼太太心意，往往太太還沒開口呢，一個眼神她就能知道是什麼意思。

  要說分等級，在太太面前，就數她和高媽媽是第一梯隊了。

  連她都在這碧湯麵前載了跟頭……

  不少姨娘已經聞見面前那股子清新氣了，都是大太陽底下悶了一二個時辰的，有人因此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蘇夫人自然也聞見了，只是她到底老辣，面上還是紋絲不動，端起杯來，就沿兒上，輕輕呷了一口。

  見她先開了頭，姨娘們這才捏著汗巾兒，慢慢地喝了起來。

  然後，就沒人說話了，只聽見低低的咕嘟聲，開始還顯得有些緩慢，後來索性也沒了忌諱，敞開了喝，不到片刻，各人面前就只剩下空杯子了。

  蘇夫人的青花瓷杯，也很快見了底。

  她再威嚴，也不過是個人，還是個女人，又是個熱得很，心裡煩悶的女人。

  書上說過，莫吉托最適合早上喝，清新刺激的味道，能激活身體裡一天所需的能量。

  蘇夫人最近煩心的事不少，讓石佛給指點迷津，求些福蔭，是她今日此來目的。

  不想福蔭還沒求到，先被一杯百年後的雞尾酒，安撫了焦慮不安的情緒。

  二丫從對方略顯鬆弛的臉上，看出了她心頭的順意和舒心。

  有人喜歡自己的手藝，就算是意料之中的事，也讓二丫心頭湧出些歡喜之意。

  「再給您來幾杯，怎麼樣？」

  因此她再開口時，語氣也變得溫順了許多。

  蘇夫人腦子還沒準備好應對呢，身體先本能地反應了。

  見她微微頷首，不必開口，高媽媽也知道怎麼做了。

  「既如此，只管做來，得了我們夫人的喜歡，你這茶水鋪就是三生修來的福氣了！需知我們蘇家，是什麼樣的人家？！」

  這話說得那叫一個漂亮，既說明了夫人的意思，又不忘往她老人家臉上抹光，最後，還得再襯托一下蘇家地位的不同尋常。

  難道高媽媽獨得夫人歡心，是個嘴巧心狠又會討好人的婆娘，不可小覷！

  莫吉托一杯杯地上，配上的點心依舊是果醬米糕，此時二丫不由得在心頭悲鳴，若已經有了烤爐，自己能做也多少酥皮點心派蛋糕來，驚艷這蘇家上下啊！

  不過就算如此，一杯橫空出世的莫吉托，也足夠開了蘇家女眷們的眼，待到第三輪喝完之後，二丫不讓麻姑再往外送了。

  「夫人，這東西入口雖跟果汁似的，可到底裡頭有綠豆燒呢！現在喝著舒服，量多了容易上頭，再一個，它是涼的，天熱喝的爽快，可喝多了也不利的。」

  二丫誠心誠意地提醒，蘇夫人卻不太領情。

  「上頭又如何？涼的又如何！」她的嗓門比平日大了許多，面色紅潤，「難道不許我難得高興一回嗎？再上一輪，姨娘們面前也不許空了！」

  高媽媽向二丫使個眼色，二丫會意退了下去，葭蒲招手叫來麻姑，放過賞，便跟另一個丫鬟一起，半勸半慰著夫人，扶她進了灶間。

  「有熱水嗎？」葭蒲問二丫娘，後者知道是要洗臉，忙不迭端起熱水罐來：「有有，多著呢！」

  此時早有三四個小丫鬟捧了沐盆，巾帕，靶鏡等物來，頓時將個不大的灶間擠得滿滿當當。

  因蘇夫人坐在條凳上，那捧盆的丫鬟走至跟前，便雙膝跪下，高捧沐盆，那兩個小丫鬟，也都在旁屈膝捧著巾帕並靶鏡脂粉之飾。

  葭蒲輕手輕腳替挽袖卸鐲，又接過一條大手巾來，將探春面前衣襟掩了，高媽媽用手試了水，夫人方伸手向面盆中盥沐。

  勻過臉之後，蘇夫人略有些恢復，其實那二杯莫吉托里不過只有幾錢的綠豆燒，蘇夫從之所以有些失態，還是因了最近家事不平的緣故，心頭一鬆快，緊繃的情緒便有些控制不住，悄悄泄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