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中毒

  清平帝背脊挺直坐在那裡。

  他的心臟脹脹的，鼻子有些酸澀——從沒有人會這樣和他說話，就像是對普通的家中長輩，平平淡淡，沒有畏懼，沒有恭謹，也沒有心機......

  見清平帝不說話，鍾佳霖便不理他了，看向周靈：「周叔，不如請蘭大夫給您看看脈息吧！」

  

  周靈偷偷覷了清平帝一眼，見他垂著眼帘不語，不敢替他做主，正要試著轉移話題，卻聽到清平帝聲音微啞：「我聽佳霖的......蘭大夫，請看看我的脈息吧！」

  蘭珂修長的手指按在脈上，過了一會兒，又抬眼看氣色，然後又問了幾句，這才說起了病徵，原來竟然是中毒。

  他最後道：「這種毒，令男子喪失生育功能，雖然不至於立時奪命，可是年長日久，卻也......甚是危險......」

  鍾佳霖在一邊聽了，心中暗驚，面上卻平靜得很。

  青芷垂下眼帘，心道：怪不得前世清平帝沒有子嗣，最後他的異母弟英親王趙瑜成了皇位繼承人......

  清平帝聽了，發現都合，心中暗自佩服這個年輕俊美的蘭大夫，便道：「蘭先生，能否服藥療治？」

  蘭珂坐在那裡，思索了片刻，這才道：「單是用藥還不行，須得針灸、藥浴、食療多管齊下，且耗費時日......麻煩得很......」

  他看向清平帝，鳳眼平靜：「趙先生若是長居宛州，每隔十日來我這裡一趟，大約三年時間，可見效驗。」

  「我只是路過宛州，」清平帝笑了起來，「多謝蘭大夫了，以後有緣再說吧！」

  鍾佳霖一行人離開了蘭氏醫館。

  周靈的馬車駛出一段距離，清平帝終於忍耐不住，悄悄掀起車窗簾往後看去，卻看到鍾佳霖和那個叫虞青芷的女孩子還站在那裡目送他們離開。

  他不由嘆了口氣。

  周靈低聲道：「陛下，臣這就讓人去調查那位蘭大夫的底細。」

  清平帝「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早在十幾年前，他就知道自己中毒之事。

  她可真狠吶......

  面若桃花，心狠手辣......

  卻給他留下了阿霖......

  見青芷似是心事重重，默默走著路，鍾佳霖便伸手握住了青芷的手。

  青芷的手胖乎乎的，很軟。

  他牽著青芷的手，慢慢在秋風中走著。

  今日與清平帝和周靈相遇，鍾佳霖確定了一點——清平帝已經注意到了他的存在，開始對他有所關注。

  他的第一個目標已經實現了，接下來要有條不紊地進行下一步了。

  人生如棋局，要先統籌全局，然後按照計劃一步步走下去。

  快到溫宅了，青芷忽然停住了腳步，抬眼看向鍾佳霖，眼神複雜：「哥哥，你是怎麼認識剛才那位趙世伯的？」

  鍾佳霖心裡一動，柔聲道：「青芷，怎麼了？」

  青芷揚首看著鍾佳霖，不知道如何措辭，半晌方道：「我覺得這位趙世伯似乎不是普通人......」

  見鍾佳霖凝視著她，青芷心裡有些慌亂，忙道：「周靈是戶部尚書，和他來往的人非富即貴......可他卻對那位趙世伯很是恭敬......」

  鍾佳霖笑了，伸手撫了撫青芷的鬢髮，柔聲道：「青芷，我心裡明白，你放心。」

  青芷想起前世哥哥也是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他心中自有成算，便道：「哥哥，既然你都明白，那我就不多說了，反正我也不懂這些，你只要知道，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就行了！」

  鍾佳霖笑著「嗯」了一聲，重新牽起青芷的手：「走吧，臨水魚莊的席面應該快送來了！」

  為了慶祝他考罷鄉試，青芷在白河邊的臨水魚莊訂了個席面，約定好午時送到溫宅，這會兒已經快到午時了。

  青芷頓時想起臨水魚莊那道香辣魚片的鮮美滋味，當下便道：「哥哥，那咱們趕緊回去吧！」

  自從上次在臨水魚莊品嘗過那道香辣魚片之後，她真是念念不忘，潔白的魚片，沾滿了香辣的醬汁，入口即化，配著米飯吃，簡直是絕配啊！

  第二天，鍾佳霖、蔡羽和徐微約了幾位同樣留在宛州等待放榜的縣學同學，一起往城外的周皇親花園散心去了。

  青芷則裝了一盒親手做的桂花糕和一盒贛南臍橙，帶了春燕和春雨往祁府探望祁素梅去了。

  祁素梅形容有些憔悴，見了青芷，眼淚立刻就涌了出來：「青芷——」

  青芷一見，就知道祁夫人的病怕是不好，忙摟住祁素梅：「素梅，我們先去看看你母親吧！」

  祁夫人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瘦得只剩下一層皮了，瞧著有些嚇人。

  青芷想起祁夫人素來慈愛，心裡難受，眼睛也濕潤了。

  當天晚上，青芷讓春雨回去捎信，自己則帶著春燕留在祁府陪伴祁素梅。

  兩天後，祁夫人一手握著兒子的手，一手握著女兒的手，眼睛含淚看著丈夫，離開了人世。

  青芷一直留在祁府陪伴著祁素梅。

  祁夫人去世後，祁府沒了女主人，來弔唁的女客只能由祁素梅接待。

  青芷一直陪伴祁素梅，安慰她，幫著她處理各種瑣事，青芷做事頗有條理，倒也事事妥當，就連祁素梅的父親祁同知也很是感激。

  京城韓府的管家奉了祁素梅姑母韓夫人之命，來宛州接祁素梅姐弟去京城。

  今日天有些陰沉，風有些大。

  青芷立在碼頭上，看著祁素梅姐弟乘坐的船揚帆遠去，消失在水天盡頭，心裡不由空落落的，覺得有些寒冷孤獨。

  正在這時，她覺得身上一暖，抬頭一看，原來哥哥來接她了！

  鍾佳霖拿著青芷的一件半舊墨綠斗篷，服侍她穿上，又幫她戴上兜帽，然後攬著青芷，低聲道：「青芷，你還有我。」

  我會一直陪著你，照顧你。

  青芷「嗯」了一聲，依偎著哥哥，覺得身上漸漸暖和了起來。

  又在那裡站了一會兒，青芷這才道：「哥哥，咱們回去吧！」

  人生就是如此，有聚就有散，只要有緣，她和祁素梅早晚還會相見。

  坐在馬車上，青芷盤算著鄉試放榜的時間，她記得一直到八月三十日才放榜的。

  算好時間之後，青芷看向鍾佳霖，大眼睛閃閃發光：「哥哥，明日貢院就要放榜了！」

  鍾佳霖「嗯」了一聲，道：「明日咱們一起過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