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心思

  王氏一走，青芷品嘗到了自由的滋味，當即去馬記滷肉鋪買了三斤排骨，去莊子上開磨坊的鄭家買了二斤大米。

  這日中午，青芷掌灶，韓氏燒鍋，蒸了一鍋米飯，燒了蒜香排骨，又用紅椒炒了紅薯葉，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飯，母女倆用食盒裝了午飯，一起往學堂送去了。

  七月天氣，天氣悶熱，知了叫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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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院子裡有幾株枝繁葉茂的梧桐樹，學堂里也有些熱，學生們坐在那裡讀書，都有些汗流浹背，只能趁先生低頭寫字時悄悄拿起書本扇一扇風。

  蔡羽左手拿著《孟子》在讀，右手拿起手巾用力擦了一把汗。

  先生已經說了，下午放學前要默寫，錯一個字用戒尺打一下手心，因此這會兒學堂內眾學生都在努力背書。

  一直到擦汗的手巾都被汗水浸透，蔡羽終於把《公孫丑上》這篇背熟練了。

  他一下子如卸下千斤重擔一般，輕鬆得很，眼中含笑去看學堂里的其餘十一位學生。

  學堂如今總共有十二個學生，其中鍾佳霖、蔡羽和李真程度最好，已經開始研讀四書中的《孟子》和《中庸》，明年二月就要參加縣試了，他們三人如今坐在學堂靠北窗邊這三個座位。

  另外還有董翰、賈存孝和蔡翎等五個學生，已經跟著虞世清讀了兩三年書了，只是水平還不夠，因此還在讀《論語》和《大學》，他們五個則坐在學堂中央的五排。

  剩下的四個學生最大的十歲，最小的才七歲，全都是一月才入學的小學生，還在讀《蒙求》和《千字文》，這會兒正搖頭晃腦背《千字文》：「……雲騰致雨，露結為霜。金生麗水，玉出崑岡。劍號巨闕，珠稱夜光……」

  齊齊看了一圈之後，蔡羽最後看向坐在他後面的李真和鍾佳霖。

  李真一向嚴謹，這會兒估計熱得受不了了，袖子捋了上去，單手支頤在背書。

  鍾佳霖看上去從容得很，衣服整齊，坐姿筆直，正專注地拿筆在紙上寫著什麼，間或也會用帕子拭去汗水，可是肌膚卻更顯皎潔瑩白。

  若是別人，生成這樣怕是有幾分娘氣了，可是鍾佳霖卻顯得更加的清俊貴重。

  蔡羽嘆了口氣，低頭繼續背書了。

  他從小聰明，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了，等到見了鍾佳霖，才知道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讀書上，他真的比不上鍾佳霖！

  不過，蔡羽不是一個愛鑽牛角尖的人，他換了個新手巾擦了擦汗，心道：像鍾佳霖這樣過目成誦的人，世上能有幾個？我讀書比不過他，我可以想辦法在別的地方下功夫啊！

  這個問題蔡羽已經思索良久了，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想法，只是還未與爹爹和先生商議過。

  轉眼就到了上午下學時間。

  如今天氣炎熱，學堂的作息也與縣學夏季的作息一樣，早上上學提前半個時辰，晚上放學延後半個時辰，中午則休息兩個時辰。

  蔡羽帶著弟弟蔡翎一出學堂，就看到了立在梧桐樹下的青芷和韓氏，心中一喜，忙上前行禮：「見過師娘！」

  又看向青芷：「師妹也來了！」

  如今正是盛夏，滿目綠意，青芷恰如在這綠色背景中盛開的一朵潔白晶瑩的睡蓮，小小的，美麗安靜地慢慢綻放。

  蔡羽忽然覺得心裡一動。

  青芷笑眯眯道：「我和娘來給爹爹和哥哥送飯！」

  蔡羽聞言，視線立刻落在了放在旁邊石桌上的食盒上，心裡實在是很想嘗嘗青芷的手藝。

  蔡翎正餓得慌，見哥哥還沒完沒了了，當即拉了拉蔡羽的衣袖：「大哥，快回家吃飯吧，蔡福在外面等著呢！」

  青芷眼睛笑成了彎月亮：「蔡大哥，蔡大奶奶怕是在等你和蔡二哥回去用飯，快回去吧！」

  蔡羽只得帶著吃貨弟弟走了。

  用罷午飯，蔡羽和蔡翎兄弟以及蔡翠、蔡瑩姐妹倆陪著蔡大奶奶說話消食，金姨娘也陪著坐著。

  蔡大戶如今在南陽城裡養了一個外室，等閒不回蔡家莊，不過家裡蔡大奶奶她們早就習慣了，也不太在意，該怎麼過還怎麼過。

  蔡大奶奶問了問兩個兒子的學業，想起了上午剛見過青芷，便問蔡翎：「二郎，你見沒見過虞先生的女兒？」

  在一邊坐著的蔡羽聞言抬眼看向母親。

  蔡翠也抬眼看了過去。

  就連金姨娘和蔡瑩也豎起了耳朵。

  蔡翎拿了一個松子糖送入口中：「青芷麼？自然是見過的！青芷經常去給先生送飯！」

  蔡大奶奶笑眯眯又問了一句：「阿翎，你覺得青芷怎麼樣？好看不好看？」

  蔡羽原先還懶洋洋坐著，這會兒慢慢挺直了背脊。

  蔡翎只顧著從果盤裡挑選松子糖，揀了兩個吃了，這才道：「青芷啊，太瘦了，風一吹都快倒了！而且她臉太小眼睛太大，臉上瞅著只剩下倆大眼睛了，我們學堂里同窗私下裡都叫她『大眼賊』，我不喜歡！」

  蔡翠、蔡瑩和金姨娘都笑了起來。

  蔡大奶奶：「……」罷了，這孩子還沒開竅，以後再說吧！

  蔡羽嘴角不由自主翹了起來，把自己面前的那盤松子糖也推到了蔡翎面前，聲音溫和笑容和煦：「阿翎，既然你喜歡吃松子糖，大哥這盤也給你吧！」

  蔡翎聽了，眯著眼睛笑：「謝謝大哥！」

  他最喜歡吃松子糖了，又甜又香！

  蔡羽眼睛亮晶晶看著蔡翎，如同看一件罕世寶貝一般：「我是哥哥，兄友弟恭還是明白的！」

  蔡翠聞言，看了蔡羽一眼，垂下眼帘思索起來。

  蔡大奶奶在一邊聽了，總覺得大兒子似乎又開始坑弟弟了，不由擔憂地看著只知道吃的二兒子蔡翎，心中怪憐愛的：阿翎這孩子太傻了，得找個精明媳婦。虞家青芷生得好，又是個小人精，倒是真適合阿翎。

  也罷，反正年紀都還小，再相看相看吧！

  若是真合適，就托個媒人去虞家說媒去，反正王婆子愛的是錢，而我家有的是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