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推銷

  六月是宛州一年中最熱的時候，白日驕陽似火，曬得院子裡的梧桐樹葉子都蔫了，只有大叢大叢的薄荷因為青芷每日清早都要澆水，反倒長得更加青翠茁壯了。

  虞世清前段時間因為去州城和生病，歇了好幾日，因此這段時間早出晚歸教導學生，很是用心。

  韓氏一向勤謹，卻也熱得有些受不了，她和青芷都是在清早和太陽落山後才去後面園子幹活，白日太陽毒的時候就坐在屋子裡做針線活。

  自從上次青芷把她做的香囊荷包拿到涵香樓寄賣，賣得了些銀子，韓氏便勁頭很足，有空就坐在那裡繡花縫紉。

  眼看著快要到六月十九和荀紅玉約好的時間了，青芷也在做各種的準備，除了香膏、香油和香皂，她也得準備好那日穿的衣物和戴的飾物——畢竟是秀才之女，爹爹的面子在那裡擺著，她也不好過於寒酸了。

  六月十八這日，待天黑透了，青芷這才和秀珍一起提了食盒去學堂送飯。

  虞世清和鍾佳霖用晚飯的時候，青芷帶著秀珍去了荀紅玉家。

  荀紅玉正在屋子裡試新做的衣裙，知道青芷來了，忙從窗子裡探頭道：「青芷，快來看我的新衣服！」

  青芷正和過來開門的荀喜說話，聽到荀紅玉的聲音，忙道：「荀大哥，我去找紅玉了！」

  屋子裡點著兩根蠟燭，亮堂堂的，荀紅玉穿著件白絹夏衫，系了條嶄新的桃紅裙子，笑盈盈迎了上來，翹著蘭花指讓青芷看：「好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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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芷笑了起來：「好看！」

  秀珍艷羨地在一邊看著，也道：「真好看！」

  荀紅玉被青芷和秀珍誇得開心，笑嘻嘻道：「這是我姑母給我做的新衣服，明日去姑母家正好穿上！」

  青芷和荀紅玉約好明日早上見面的時辰，又和荀紅玉玩了一會兒，這才帶著秀珍離開了。

  一路上秀珍一直心事重重，到了家門口，她才開口道：「姑娘，不知道明日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青芷想了想，道：「我明日試著和祖母說一下，若是祖母同意，我自然帶你去。」

  秀珍聽了，又是歡喜，又是擔心，拉著了青芷的手：「姑娘，拜託你了！」

  她畢竟是愛熱鬧的姑娘家，也想跟著青芷出去逛逛。

  晚上青芷洗罷澡，坐在院子裡薄荷叢邊，一邊晾頭髮一邊想法子，很快就想出了一個辦法。

  抬頭見明間門上掛著的竹簾透著光，青芷便起身走了過去：「祖母，您還沒睡麼？」

  王氏在裡面「嗯」了一聲。

  青芷掀開竹簾走了進去，這才發現王氏正坐在圈椅上，雙腳正在洗腳盆中泡著，秀珍正坐在小凳子上給王氏洗腳。

  搭訕了兩句之後，青芷便笑著道：「祖母，明日蔡大戶家的兩位姑娘舉辦蓮花花會，荀紅玉要帶著我去蔡大戶家尋蔡大姑娘和蔡二姑娘玩呢！」

  王氏原本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聞言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真的？」

  蔡大戶是南陽縣有名的大財主，在鄉下有良田百畝，在城裡有三四個鋪子，可是蔡家莊一等一的富貴人家。

  蔡家的兩位姑娘平時只和官宦人家和富貴人家的閨秀來往，等閒不理會蔡家莊的女孩子的。

  青芷笑微微點頭：「自然是真的了，她們可是荀紅玉的親表姐，是荀紅玉帶著我去的。荀紅玉還說了，明日好幾位財主家的姑娘也都去呢！」

  王氏想了想，道：「既然蔡家兩位姑娘不嫌棄你，願意讓你過去，你就過去吧，不過你得小心點，別丟我和你爹的人！」

  青芷「嗯」了一聲，又故意小聲道：「祖母，明日那些財主家的姑娘都帶著丫鬟，我若是不帶的話，怕是要被人瞧不起，豈不丟您和爹爹的人，您能不能把秀珍借我用一日呀？」

  王氏想了想，為了自己的面子好看，只得道：「那就讓秀珍跟你一天吧！」

  秀珍聞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歡喜地看向青芷。

  青芷對著秀珍眨了眨眼睛，然後笑眯眯福了福：「多謝祖母！」

  回到自己房裡，青芷把明日要帶的東西和要穿戴的衣飾又檢查了一遍，這才在書案前坐下開始抄書。

  夏天過後，玫瑰花的產量會越來越低，過了十月基本就沒幾朵花了，從十月到明年的三月這幾個月青芷就沒了收入，因此她是絕對不會放棄抄書這個既能掙錢又能陶冶情操靜養身心的掙錢法子的。

  第二天用罷早飯，青芷帶了秀珍和荀紅玉會和，三個女孩子一人打了一把油紙傘一起往蔡大戶家去了。

  蔡大戶家在村子東南，是一個占地頗廣的莊園，嶄新的紅漆大門外一東一西兩株枝繁葉茂的香樟樹，遮蔽出了一大片樹蔭來。

  蔡大姑娘蔡翠的丫鬟篆兒正在大門外候著，見荀紅玉帶著兩個女孩子來了，忙迎了上去：「表姑娘來了，快請進去吧！」

  青芷三人隨著篆兒進了大門，穿過儀門，進了內院正房去見荀紅玉的姑母蔡大奶奶荀氏。

  荀氏正在堂屋裡坐著，蔡瑩的生母金姨娘正陪她說話。

  見小丫鬟篆兒領著荀紅玉和兩個陌生的女孩子進來，荀氏便笑著道：「紅玉，你可算是來了！」

  荀紅玉笑嘻嘻答應了一聲，一溜煙跑到了荀氏身邊膩歪去了。

  青芷含笑帶著秀珍屈膝行禮：「見過蔡大奶奶！」

  荀氏定睛看去，不由眼前一亮——這是誰家的女孩子，居然生得如此美麗？

  金姨娘在一邊坐著，也覺得納罕，抬眼打量著青芷，見她頭髮烏油油的梳著雙丫髻，身上穿著藕絲夏衫，系了條白紗挑線鑲邊裙，雙目盈盈，亭亭玉立，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蓮菡萏一般，當即便笑著道：「大奶奶，瑩兒和我說了，莊子學堂里虞先生家的大姑娘要過來，這便是虞大姑娘吧？」

  青芷含笑答了聲「是」。

  聽說是虞先生的女兒，荀氏當即熱情了不少，寒暄了幾句，這才命篆兒引著紅玉和青芷去了蔡翠住的東院。

  剛走進東院的月亮門，青芷就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女孩子的說笑聲，尋聲望去，卻只看到一叢叢翠綠的竹林。

  荀紅玉湊近青芷，低聲道：「過了竹林就是一個大大的蓮花池，明日的蓮花花會應該就在蓮花池邊的亭子裡舉行。」

  青芷抿嘴笑了，心道：希望今日蔡家兩位姑娘能買玫瑰香油和玫瑰香膏，這樣的話說不定明日能帶來一些生意呢！

  繞過竹林，前面果真出現了一個大大的蓮花池，滿池碧綠蓮葉上探出無數的紅蓮白蓮，在燦爛的陽光中盛開著。

  岸邊是一個嶄新的亭子，有三個女孩子正在亭子裡坐著說話。

  篆兒引著紅玉青芷她們沿著蓮池邊的白楊小逕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亭子那裡。

  蔡翠和蔡瑩正伴著一個十三四歲紅衣白裙的女孩子坐著，另有兩個丫鬟立在一邊侍候。

  青芷凝神看了過去，見亭子裡三個女孩子中最大的那個約莫十四五歲，小圓臉，秀眉杏眼，嫵媚溫柔，正是記憶中蔡家的大姑娘蔡翠；最小的那個濃眉大眼，英氣勃勃，正是蔡二姑娘蔡瑩。

  前世蔡翠嫁到了做茶葉生意的宛州富戶張家，生活富足，兒女繞膝。

  而蔡瑩說親的時候蔡羽已經初露崢嶸，因此蔡瑩嫁給了蔡羽在軍中的同僚，青芷去世前，蔡瑩已經夫榮妻貴成為朝廷欽封的四品命婦了。

  另外那個紅衣少女青芷不認識，看上去比蔡翠小一些，肌膚微黑，雙目細長，薄嘴唇，尖下巴，五官單看很平淡，可是湊在一起卻有一種奇異的美。

  見荀紅玉帶著一個生得極美的女孩子過來了，蔡翠吃了一驚，面上卻是不顯，含笑招手道：「紅玉，青芷，你們也過來吧！」

  青芷隨著紅玉走了過去，屈膝行了個禮。

  蔡翠起身回了個禮。

  蔡瑩見姐姐回禮，便也跟著回了個禮。

  那個紅衣白裙女孩子懶洋洋坐在那裡，並沒有起身。

  賓主都坐下之後，蔡翠吩咐篆兒去準備茶點。

  那紅衣女孩子似乎和蔡翠很熟，身子倚在欄杆上，懶洋洋笑道：「我喜歡龍井，沏壺龍井送過來吧！」

  蔡翠親熱地拍了拍紅衣女孩子的手，吩咐篆兒：「就按她說的，沏壺龍井送過來吧！」

  待篆兒離開了，蔡翠這才含笑問青芷：「上次我和紅玉說再要六塊玫瑰香胰子和六塊薄荷香胰子，你這次帶來沒有？」

  青芷從秀珍手裡接過包袱，揭開包袱，露出了裡面嶄新的桐木匣子，她微微一笑，特意當著眾人的面摁開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