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惹嫌

  晚飯很快做好了。

  給虞世清準備的是用排骨湯煮的蔬菜粥，米粒和青菜都熬化在排骨湯中，滋味很好，虞世清一碗喝完，出了一身汗，渾身通透，便又讓青芷去盛了一碗。

  見爹爹有了食慾，青芷自然開心，歡歡喜喜又去盛了一碗。

  待爹爹喝了粥又睡下了，青芷悄悄拉了韓氏的手：「娘，咱們也出去吃晚飯吧！」

  三姑母雖然被哥哥給哄走了，可是依三姑母的性子，她一定會把這件事張揚開去，祖母和其餘姑母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明日家裡應該會很熱鬧，今晚全家須得吃好睡好，養精蓄銳，做好迎戰準備。

  見家裡一切都安頓了下來，鍾佳霖這才離開了。

  這段時間他隨著先生去了州城，是蔡大戶派了老家人蔡貴晚間看守學堂，他今晚得回去，好讓蔡貴早些回家。

  今晚青芷太累了，便沒有抄書，洗了個澡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青芷一起來就去看爹爹，看到母親正在餵爹爹喝藥。

  她湊近一看，發現爹爹氣色比昨日好了許多，這才鬆了一口氣。

  韓氏含笑道：「青芷，早飯我已經做好了，熬了一鍋小米粥，蒸了一籠白面饃，炒了你愛吃的蒜蓉絲瓜，還有一碟魚鮓和一碟黃雀鮓！」

  今年麥收的地租至今沒有影蹤，不知道王氏到底是怎麼和蔡春和家說的。

  如今家裡只有兩缸麥子，還是她在後院種的那幾壟小麥收的，平常都捨不得吃，只有擀麵條時或者包餃子時才用一些。

  如今蒸一籠白面饃，實在是因為相公病了，要不然也捨不得。

  韓氏炒的菜味道稍顯清淡，卻是青芷記憶中最深刻的味道。

  再加上她正在長身體，因此早飯著實吃了不少。

  用罷早飯，見有母親照看著爹爹，青芷便去後面園子忙碌去了。

  前段時間雨水多，她擔心有些玫瑰苗會生膩蟲，因此預先稀釋了白醋撒了一遍。

  撒完白醋水，青芷正彎著腰檢查玫瑰苗的葉底，韓氏拿了兩頂草帽走了過來，遞給了青芷一頂：「戴上吧，小姑娘家別曬黑了！」

  青芷拿著草帽在手裡轉著玩：「娘，你怎麼不陪著我爹？」

  韓氏走到種紅薯的地壟前面，彎下腰看了看，發現紅薯秧子已經開始紮根了，便道：「你爹已經退燒了，喝了藥在讀書，我就想著來看看紅薯秧子用不用翻。」

  她說著話，手下不停，小心翼翼地從根部抓住紅薯秧子，慢慢地往秧子的前方移動，待手到紅薯秧子大半截時再全部往後翻，把一整地棵的紅薯秧子都翻到了身後，露出了一大片泛白的紅薯葉背。

  青芷發現韓氏翻起來的紅薯秧子上長了不少白色的細小鬚根，便也過去幫忙去了。

  這段時間雨水大，紅薯秧子長了許多鬚根，都扎進了土裡，須得翻起來，拔掉多餘的須子，這樣紅薯秧子老根結的紅薯才能長成大大紅薯。

  一共兩壟紅薯秧，韓氏和青芷母女倆一人把一壟，麻利地翻動著，沒等太陽出來就翻完了。

  母女倆回去洗手，發現紅薯秧子上的粘液沾到手上，變成了褐色，而且已經洗不掉了。

  韓氏看著女兒白嫩的小手上帶著褐色的痕跡，不禁有些懊悔：「我不該讓你翻紅薯秧的，這得好幾天才能下去……」

  青芷才不在意：「反正早晚會洗掉，怕什麼！」

  母女倆正在說話，忽然聽到有人敲門，韓氏頓時有些忐忑：「是不是你姑母們回來了？」

  青芷眼珠子一轉：「說不定是爹爹的學生呢！」

  她走過去打開了大門，發現果真是蔡羽和蔡翎兄弟倆，後面還跟著拎著幾個油紙包的小廝蔡福。

  蔡羽先給韓氏行了禮，這才笑著問青芷：「先生如今怎麼樣了？」

  他們兄弟是去學堂找鍾佳霖探討功課，從鍾佳霖那裡知道先生病了，便帶了蔡福拎著禮物來看望先生。

  青芷笑吟吟道：「父親已經好多了！」

  她走到窗前，「篤篤篤」敲了幾下：「爹爹，蔡大哥和蔡二哥來看您了！」

  正坐在書案前看書的虞世清答應了一聲，放下手裡的書，慢慢踱了出去。

  蔡羽和蔡翎正陪虞世清坐在梧桐樹下聊天，外面便又有人敲門。

  青芷去應門，發現也是父親的學生，一個白皙清秀的，正是父親的得意門生李真；另一個黝黑健壯的，是學堂中最壯的學生董翰。

  李真和董翰先問了先生的病，然後才坐了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外面又有動靜，卻原來是鍾佳霖陪著學堂里最年小的三個學生來了。

  韓氏去灶屋燒茶，因家裡沒有茶葉，便按照村子裡的規矩，煮了紅彤彤的柳葉茶奉上。

  學生都知道先生家境普通，也不嫌棄，一邊喝柳葉茶，一邊陪先生聊這幾日自修的功課，倒也熱鬧得很。

  如今有了錢，溫家也漸漸講究起來，吃個早飯也使奴喚婢的。

  一大早起來，溫東從書房過來陪著虞蘭和丈母王氏用早飯，玉露、玉蓮和榆錢在一邊侍候。

  玉露拿鮮肉包子遞給溫東，手卻被溫東捏住了。

  溫東怡然自得地在玉露白嫩的小手上捏了一把，弄得玉露瞋了他一眼。

  玉蓮偏偏伸手過去，特特在溫東黑瘦的爪子上捏了捏，飛了個眼風過去。

  溫東坐擁雙美，心情大好，美滋滋一口吞下了一個鮮肉包子。

  見溫東和玉露玉蓮眉目傳情，虞蘭只做看不見，自顧自吃粥。

  王氏很看不慣玉露和玉蓮這樣勾引主子，當即咳嗽了一聲。

  玉蓮和玉露忙把手都縮了回去，低眉斂目做恭敬狀。

  溫東見自己心愛的丫鬟被丈母發作，心中頗為不喜，只是礙於虞蘭剛送了他玉蓮和玉露，他不便發作丈母，便沒有立時發作。

  用罷早飯，溫東要去書房見人，卻一眼一眼只顧看玉蓮和玉露。

  虞蘭會意，吩咐道：「玉蓮，玉露，你們去送老爺吧！」

  玉蓮玉露答了聲「是」，出去送溫東去了。

  明間的門帘剛放下，她們就和溫東嬉笑了起來。

  玉蓮拉著溫東的手，一邊走一邊撒嬌：「老爺，不是說給我打太太正面戴的那種金鑲玉滿池嬌分心麼？怎麼還不見呢？」

  溫東美滋滋的聲音漸漸遠去：「別急，別急，總得給銀匠時間吧……」

  王氏聽得清清楚楚，走到門內撩起竹簾往外看，見玉蓮和玉露一左一右扶著自家女婿溫東，轉過照壁出去了，不由又氣又恨，轉頭就開始喝罵虞蘭：「你是死人啊，看著這倆小賤人當著你面勾引你男人！」

  虞蘭似乎沒聽到，從榆錢手裡接過茶盞，喝了口茶漱了漱口。

  她心裡自然是不好受的，只是大兒子溫子凌特特交代過了，說要用玉露和玉蓮勾住溫東在家裡，讓她不要胡亂吃醋，因此虞蘭心裡雖然酸溜溜的，卻能忍著不發作。

  王氏見女兒這樣，更是恨鐵不成鋼，走過去拍桌子：「你看看你大姐，你三姐，你四姐，你六姐，一個個多麼能幹精明能幹，把老公挾製得死死的，說往東不敢往西，讓打狗不敢攆雞，你再看看你自己，真是不成器……」

  她嘰嘰咕咕囉嗦了半日話，虞蘭心裡有數，自顧自做自己的事，只是不理。

  只是這樣幾日之後，溫家上下都很煩王氏，溫東甚至問到了虞蘭臉上：「太太，丈母何時回去？咱們總得給八弟和八弟妹盡孝的機會吧，總不能一直霸攬著丈母！」

  還在鎮上學堂讀書的溫子涼也找虞蘭抱怨：「娘，我外祖母跑到我房裡，把我放在書案上的錢匣子拿走了，說我年紀小亂花錢，她要替我保管！」

  在廚房做活的廚娘也來尋虞蘭：「太太，外家老太太跑到廚房裡去，說我浪費，要我把廚房採買之事都交給她老人家——這是什麼話？當初太太和我說好的，這些都由我管著……」

  不過幾日時間，自己這位娘就弄得天怒人怨，虞蘭也有些無奈，可是溫子凌又往州城送瓷器去了，也沒人和她商量，只得暗自煩惱。

  恰在此時，虞秀萍帶著石露兒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