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疑惑

  鍾佳霖見青芷急得額頭上出了一層細汗，忙伸手按住了青芷的肩膀，沉聲道：「青芷別急，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為前世的記憶，青芷是最怕爹爹生病的，因此焦心得很，此時一見鍾佳霖便似有了主心骨，也不那麼慌了，這才道：「爹爹昨夜回來只是說累，當時就睡下了。夜裡還沒事，早上卻開始發燒，現如今燒得整個人都是迷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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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佳霖略一思索，道：「我先進去看看先生！」

  韓氏正坐在床邊侍候，見鍾佳霖進來，忙起身道：「佳霖……」

  鍾佳霖先給韓氏行了個禮，這才走了過去。

  見虞世清臉色蒼白，嘴唇起了一層白皮，鍾佳霖便先摸了摸虞世清的額頭，發現額頭髮燙，便道：「南陽城北關漢冶村有一個內科先兒，姓金，最善於治風寒病，我去請他來給先生診病！」

  青芷見母親已經沒了主意，便做主道：「哥哥，你去村口張家雇個頭口騎著去吧，也快一些！」

  鍾佳霖點了點頭，起身便要離去。

  青芷見狀，忙掏出自己荷包追了上去要給鍾佳霖。

  鍾佳霖抬手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輕輕道：「這些銀子我還是有的！」

  說罷，他邁開長腿急急出去了。

  青芷追著走了幾步，見他走得很急，只得停下了腳步。

  看著鍾佳霖的背影，她這才發現哥哥最近好像長高了不少，因為長得太快了，整個人跟青竹竿似的，身子單薄……

  鍾佳霖做事極為利索，先去了村口出租驢馬騾子的張四兒家雇了頭健騾，騎著往東北方向而去。

  他先前曾在南陽城裡流浪了好幾年，把城裡的三教九流摸得清清楚楚，因此直奔城東北的漢冶村，去請漢冶村的內科先兒金大夫。

  金大夫醫術著實高明，只是見錢眼開，不見錢不動身，因此一般人請不動。

  鍾佳霖了解金大夫秉性，一見金大夫就先奉上了一兩診金。

  金大夫見了銀子就歡喜，眼睛發亮，當即拎著醫箱騎上騾子上路了。

  青芷在家裡，先安撫了韓氏，又去燒了水，放涼了後讓韓氏扶著虞世清，自己用湯匙慢慢從嘴角餵虞世清。

  虞世清燒的迷迷糊糊，水倒是還能喝，只是害冷。

  韓氏見狀，忙取了一床厚被子，在青芷的幫助下圍住虞世清。

  青芷把一碗溫開水餵完，這才扶虞世清睡下。

  虞世清躺下後，整個人縮成一團，打著哆嗦，不停地喊冷。

  青芷用湯瓶盛了開會拿過來，用手巾包了塞進虞世清懷裡，

  虞世清抱著熱乎乎的湯瓶，這才不做聲了，很快又睡著了。

  青芷轉身見韓氏臉色蒼白，不知所措，知道她沒經過事，被爹爹的病情嚇住了，心裡不由憐惜母親，便依偎著韓氏低聲撒嬌：「娘，我餓了，想喝排骨湯，你去買些排骨燉湯讓我和爹爹喝吧！」

  在韓氏心裡，女兒著實比丈夫更重要，青芷一撒嬌，韓氏忙道：「青芷，你先看著你爹爹，我這就給你買排骨去！」

  韓氏出門之後，虞世清又醒了一次。

  青芷忙問道：「爹爹，你哪裡不舒服？」

  虞世清聲音沙啞：「冷得慌……嗓子疼……你娘呢？」

  青芷扶了爹爹起來，道：「爹爹，我娘想著燉排骨湯給你補身子，去買排骨去了，讓我先照看你！」

  又道：「哥哥去城東北的漢冶村給你請大夫去了！」

  虞世清心中感動，想要說話，可是喉嚨實在是太疼了。

  青芷忙給他換了湯瓶，又餵他喝了半碗溫開水，這才扶他又睡下了。

  鍾佳霖引著金大夫走進虞家院子的時候，韓氏已經燉好了土豆排骨湯，而青芷正在餵虞世清喝第四碗溫開水。

  金大夫是個白胖的中年男人，瞧著很是可親。

  他一進大門，眼睛先打量了一圈，見院子裡花木茂盛，地面潔淨，是個講究農家，便先點了點頭。

  進了西廂房之後，金大夫又觀察了一番，見家具簡單破舊，可是屋子裡書冊在架，書案齊整，擺設風雅，知道是個講究些的農門秀才之家，心中更是喜歡。

  韓氏和青芷服侍著虞世清靠著枕頭躺好，這才請金大夫看脈息。

  金大夫慢吞吞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伸出三個指頭，緩緩地按在虞世清脈上，閉著眼睛搖頭晃腦了半日，這才道：「再看看氣色吧！」

  青芷和韓氏不敢怠慢，忙又扶起虞世清讓金大夫細看。

  金大夫拈著自己的鬍鬚，慢騰騰看了一會兒，又問了一番，這才道：「虞秀才身子底子本來不好，又積勞成疾，因此病勢危急，如今之計，須得先退燒，然後慢慢服湯藥調養。」

  青芷機靈得很，忙備下筆墨，請金大夫寫方子。

  金大夫的字倒是極好，只是過於狂放，青芷只辨認出來「黃岑」「蒲公英」「苦地丁」和「板藍根」這四味藥，其餘都沒認出來。

  她怕去贖藥時藥鋪夥計認不出來，便看向鍾佳霖。

  鍾佳霖聰明之極，當即會意，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金大夫喝茶的時候，鍾佳霖覷了個機會，悄悄告訴青芷：「金大夫方子上那幾味藥是故意寫成這個樣子的，為的是讓病家不能去別家藥鋪子贖藥，只能去他家，這樣他就既賺了診金，又賺了藥錢！」

  又道：「南陽城的大夫怕也只是他這樣，不過金大夫看內科著實不錯。」

  青芷簡直是嘆為觀止，眼睛瞪得溜圓：「原來還有這規矩呀！」

  前世未進英親王府的時候，她給爹爹請過鄰村大徐營的大夫，出了診金之後出不起藥錢，那些藥還是那大夫贈送的，只可惜吃了一點用都沒有。

  後來進了英親王府，接觸的大夫都是宮裡太醫院的太醫了，都一板一眼的，哪裡會有金大夫這一款的。

  見青芷總算是鬆快了些，鍾佳霖悄悄鬆了口氣，道：「等一會兒我去送金大夫，順便在金大夫那裡取了藥回來。」

  青芷早把盛銀子的荷包準備好了，笑盈盈塞到了鍾佳霖手裡：「哥哥，這是我給你做的新荷包！」

  荷包是青芷新給鍾佳霖做的，裡面塞了幾塊碎銀子，約莫有四五兩，應該夠付診金和藥錢了。

  鍾佳霖原本要把荷包還給青芷，聽說是給他做的，便沒有立即還給青芷。

  到了下午，鍾佳霖贖了藥騎著騾子趕了回來。

  韓氏這會兒在屋子裡陪伴虞世清。

  青芷把藥熬上後，想著鍾佳霖還沒用午飯，便盛了一碗土豆排骨湯，又用盤子盛了兩個燒餅端了出來，放在了梧桐樹下的石桌上，這才招呼正在洗手的鐘佳霖：「哥哥，先用飯吧！」

  鍾佳霖「嗯」了一聲，走了過來，在青芷對面坐下，接過青芷遞過來的筷子開始用飯。

  他奔波了大半日，早餓得前心貼後背了，只是習慣了忍耐，因此一直堅持著，如今一口帶著土豆碎粒的醇香排骨湯喝下去，所有的疲憊頓時不見影蹤。

  青芷單手支頤看著鍾佳霖。

  她發現了一個前世不曾發現的事實——即使在這樣飢腸轆轆的情況下，哥哥用飯時依舊動作優雅不急不緩！

  這樣的禮儀修養，怎麼會出現在一個流浪了那麼多年的孤兒身上？

  看著鍾佳霖清俊的眉眼、挺秀的鼻樑、形狀完美的薄唇、玉一樣細膩的肌膚和白皙修長的手指，青芷意識到一個問題：哥哥的臉，他的眉眼和鼻樑，他下巴的弧線，他頸部的線條，他修長完美的手指，他的細高挑身材，無一不是完美的，無處不透著前世她熟悉的貴氣——經歷了無數代貴族聯姻才能養出的貴族氣質！

  沉積於心的一個疑問再次浮上青芷心頭：哥哥的身世到底是不是她知道的那樣？前世他消失的那幾年，到底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