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毒花

  一枝花見李碧霞眼睛盯著立在河邊的虞青芷，忙湊近李碧霞，用蚊蚋般的聲音道：「那個大眼睛雪白皮膚的女孩子，就是奴說的人！」

  李碧霞打量著青芷，駕馭著騾子，慢悠悠走了過去。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一枝花見李碧霞兀自沉思，便擠眉弄眼道：「怎麼樣？是個美人胚子吧？」

  李碧霞思索片刻，慢慢道：「美倒是真美，可是買家要的可不只是美人，還得識文斷字琴棋書畫都通曉……」

  

  這個買家開的價實在是太高了，要求也自然苛刻，她送過去好幾個買家都買看上，這個女孩子美倒是真美，美麗中帶著股靈氣，美在骨子裡，只是不知道別的怎麼樣，若是不識字也沒用……

  一枝花聞言，仰首哈哈一笑：「她姑母說了，這女孩子自小讀書的，字寫得也好看！至於琴棋書畫，反正她年紀還小，另外教一兩年不就行了！」

  李碧霞瞅了一枝花一眼，卻沒有說話。

  這個買家是常在她這裡買人的，好的就是小姑娘和小童子，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一過十四歲就不喜歡了。

  這個虞青芷今年十二歲，還沒怎麼發育，倒是正適宜。

  一枝花見李碧霞不動聲色，便道：「你看這個小姑娘，是不是聰明得很？她一直盯著咱們看呢！咱們可得小心點，別打草驚蛇！」

  李碧霞冷笑一聲道：「親祖母要賣她，她一個小姑娘能怎麼辦？」

  兩人竊竊私語著騎著騾子漸漸走遠了。

  見那倆騎騾子的女子遠去了，荀紅玉用肩膀碰了碰青芷，笑嘻嘻道：「青芷，走吧，給我拿薄荷香胰子去！」

  青芷從前世的噩夢中驚醒，微不可見地打了個哆嗦，身子倚著荀紅玉熱乎乎的身子汲取著力量。

  片刻之後，她恢復了正常，微微一笑道：「我這是做來賣錢的，給你四塊，兩塊玫瑰香胰子兩塊薄荷香胰子，玫瑰香胰子和薄荷香胰子你各留一塊自己用，剩下的兩塊你去你姑母家的時候帶過去，讓你表姐們看看，她們若是喜歡了，你就說是在我這裡買的，二錢銀子一塊！」

  荀紅玉笑了起來：「就你會做生意！」

  她友愛地攬住青芷細瘦的肩膀，一邊穿過大路，一邊道：「放心吧，這樣的香胰子咱們村里旁人也捨不得買，也就我表姐們捨得買了，我得空就去她家炫耀炫耀去！」

  青芷浸入冰水裡的一顆心被荀紅玉的友情溫暖了些許，她微微一笑道：「你先試試吧，看好用不好用！」

  韓氏正在院子裡捶綠豆，見荀紅玉進來，笑著招呼了一聲：「紅玉來了！」

  荀紅玉和韓氏打了個招呼，隨著青芷進了北暗間。

  進了青芷的臥室，荀紅玉四顧看了看，只覺得簡單潔淨，雅致異常。

  她走到窗前書案邊，拿起插著一枝雪白夾竹桃的陶罐子：「青芷，明明很普通的陶罐，可是擺在你這屋子裡，就是特別好看！」

  青芷是知道夾竹桃有毒的，含笑把陶罐接了過去，放回了原處：「你若是喜歡，我剪幾枝玫瑰花，你拿回去插瓶。」

  紅玉一下子抱住了青芷，肉麻兮兮道：「青芷，我好喜歡你！你太好了！」

  青芷不由笑了起來：「熱死了！」

  紅玉鬆開了青芷：「青芷，你做的香胰子呢？」

  青芷打開紅漆斑駁的舊衣箱，從裡面取出了兩個嶄新的桐木匣子，打開後抱到了紅玉面前：「你選吧！」

  紅玉一見這些精緻的做成各種形狀的香胰子就喜歡得很，挑選了好一陣子，這才選了一塊玫瑰花形狀的香胰子和一塊梅花形狀的薄荷香胰子，笑道：「這兩塊我下午就給表姐們送去！」

  她又選了一塊圓形的玫瑰香胰子：「我自己要這一塊！」

  青芷選了一塊玫瑰花形狀的薄荷香胰子：「這塊也給你。」

  紅玉實在是太喜歡了，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見青芷是誠心送她，便接了過去。

  洗罷衣服回到家，荀紅玉衣服都來不及搭，自顧自拿了四塊香胰子去了姑母家。

  荀氏正帶著嫡出的大女兒蔡翠和庶出的二女兒蔡瑩在堂屋裡做針線，見小丫鬟領著侄女荀紅玉進來，便笑著道：「紅玉，你今日怎麼想著來看姑母了？」

  荀紅玉雖然淘氣，可是在姑母家還是不敢隨便的，她規規矩矩給荀氏行了禮，又和蔡翠蔡瑩見了禮，這才笑著道：「我來找翠表姐和瑩表妹玩呢！」

  荀氏笑著看向蔡翠：「翠兒，你和瑩兒帶著紅玉玩去吧！」

  蔡翠答了聲「是」，起身領著蔡瑩和荀紅玉出去了。

  到了蔡翠房裡，三人在窗前的羅漢床上坐了下來。

  蔡翠吩咐小丫鬟去拿茶點。

  她今年十五歲了，頭上挽著漆黑油光的纂兒，身上穿著半新不舊的白綾夏衫子，系了條蔥黃綢裙，長得像母親荀氏，一張雪白的小圓臉，秀眉杏眼，嫵媚溫柔。

  蔡瑩今年十一歲了，長得像父親蔡振東，生的劍眉星目，美得頗為英氣，性格也活潑得多，只在嫡母面前老實罷了。

  她湊近紅玉，用力吸了一口氣，笑嘻嘻問紅玉：「紅玉姐姐，你身上怎麼這麼香？聞著像是玫瑰花的香氣！」

  紅玉變戲法般從袖袋裡掏出兩塊香胰子：「你看這是什麼！」

  她把玫瑰香胰子遞給了蔡瑩，又探身把薄荷香胰子遞給了蔡翠：「翠姐姐，你看看吧！」

  紅玉離開之後，青芷端著一木盆洗好的衣物回了家。

  如今正是盛夏，衣服搭在布繩子上，半日就幹了。

  青芷做事細緻，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忙碌著。

  她把布衣都搭在了太陽下暴曬，把有數的幾件絲綢衣服都晾在了屋裡。

  搭完濕衣服，青芷心裡已經有了計劃。

  她直接拿了個小籃子去了後面園子，專門去摘籬笆上爬的金銀花，很快就摘了不少。

  見金銀花已經不少了，一朵朵黃色白色淡綠色的小花堆在籃子裡，青芷這才走到玫瑰田旁邊的白楊樹下。

  這株白楊樹才栽種一年多，細細的，準確說還是一株白楊樹苗。細細的樹幹上面攀爬著嫩綠的藤蔓，上面開著一朵朵黃色的小花，乍一看像是金銀花。

  青芷頓了頓，伸手採下了一朵小黃花，扔進了籃子裡。

  這會兒已經是正午時分了，熾熱的正午陽光透過白楊樹的樹冠照了下來，青芷用手遮著抬頭去看，只覺天空湛藍綠葉碧綠，帶著玫瑰芬芳的熱風拂過……

  活著真好啊！

  她低下頭，伸手細細採摘著小黃花。

  大約採摘了六七朵後，青芷不再摘花，她把這六七朵小黃花單獨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