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學堂

  虞世清走到學堂竹編的柵欄外面。

  他原以為自己不在，學堂里會亂成一團沸聲盈天，誰知道裡面靜悄悄的，竟然沒有什麼聲音。

  

  虞世清覺得奇怪，正要推開木門，卻聽到裡面傳來鍾佳霖清朗的少年聲音：「先生上午講解的是『齊宣王見孟子於雪宮』，我們先把這一部分讀一下吧，請蔡羽兄領讀！」

  隨著一陣翻書聲，接著便是蔡羽清亮的聲音響起：「齊宣王見孟子於雪宮。王曰，『賢者亦有此樂乎？』」

  眾學生開始齊讀：「孟子對曰：有。人不得，則非其上矣。不得而非上者，非也；為民上而不與民同樂者，亦非也……」

  虞世清不禁微笑，滿心的陰霾一掃而空，一邊走了過去，一邊跟著背誦起來：「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

  學生們聽到虞世清的聲音，都更起勁了，大聲繼續背誦著：「樂以天下，憂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背到了「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見虞世清進來，蔡羽和鍾佳霖齊齊站起來，笑著看向虞世清：「先生！」

  學生們也都站了起來，齊齊叫了聲「先生」。

  看著這些陽光可愛的笑臉，虞世清心潮澎湃，抬手向下虛虛按了按，示意學生坐下。

  待學生都坐下後，虞世清朗聲道：「現在開始自學『齊宣王見孟子於雪宮』，一刻鐘後開始提問！」

  學生齊齊答了聲「是」，開始自學起來，有的自己背誦，有的在翻看上午的筆記，也有的兩兩討論，頗有條理。

  虞世清微笑著在書桌間走動著。

  包括鍾佳霖在內，學堂內總共有十二個學生，先前眾學生一直以蔡羽為馬首是瞻，如今鍾佳霖雖然沒來多久，卻已經在學生中頗有威信了。

  虞世清走到鍾佳霖桌邊的時候，聽到前面的學生李真正扭過來問鍾佳霖問題：「佳霖兄，先生上午留的問題，後世儒家如何解讀孟子的『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這句話，到底從哪裡入手啊？」

  鍾佳霖抿嘴一笑，黑泠泠的眼睛滿是專注看著提問題的李真：「范仲淹在《岳陽樓記》中呼籲讀書人要『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就是對孟子『樂以天下，憂以天下』的具體解讀。另外，還有還多呢……」

  虞佳霖聽了，不由一愣，看向鍾佳霖：這孩子讀書已經這麼深入了？其實所謂的縣試，更多的是考察經書的背誦記憶……

  他不做聲，立在一邊聽著鍾佳霖和李真的討論。

  這時候蔡羽在一邊聽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了，含笑道：「佳霖兄，李兄，我認為隋朝王通《中說》中認可霍光廢除昌邑王擁立漢宣帝的行為，也是對孟子觀點的具體闡述！」

  虞世清微笑著走開了，心道：得找個時間，讓佳霖行拜師禮了！

  青芷下午睡醒，卻沒有立即起來，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發呆。

  正在愜意間，青芷忽然想起了什麼，忙坐了起來，把手伸到枕邊摸了摸，掏出了一個半舊的深紫色荷包來。

  荷包不算重，可是捏一捏的話，裡面倒是有幾塊碎銀子。

  青芷起身下了床，走到了窗前的書桌邊，鬆開繫繩，小心翼翼地把荷包里的碎銀子都倒了出來，又把溫子凌提前給的碎銀子放在一起，然後拿了戥子稱，發現總共有一兩五錢，再加上她以前攢的六錢銀子，她總共有二兩一錢銀子了！

  青芷拿出了一錢銀子放進自己隨身帶著的荷包里，其餘二兩銀子珍而重之都收進了自己的玫瑰紅荷包里，拉緊繫繩後用舊帕子裹好，然後鑽到了床底，把這個荷包綁在了最裡面的床腿上——不是她太小心，而是前世她祖母、姑母們和表姐妹們做賊的次數太多，這輩子她不得不小心翼翼！

  從床下出來後，青芷把溫子凌這個荷包也收了起來，心道：子凌表哥這個荷包挺舊了，我重新給他做個吧！

  用香胰子洗了頭髮之後，青芷這才覺得清清爽爽舒服多了。

  見韓氏用舅舅給的白綾在給鍾佳霖做衣服，她便也湊了過去，拿了自己的小針線簸籮出來，繼續做香包和香囊。

  母女倆做了一個時辰，都坐的有些累。

  青芷出去看了看日頭，笑眯眯道：「娘，太陽快落山了，咱們去後面園子看看吧！」

  韓氏放下手裡的針線活，起身道：「用罷晚飯我在做一會兒，給佳霖的新儒袍就要做好了！」

  青芷想起鍾佳霖喜歡翠竹，前世府邸的書房院子裡種了一大片竹林，便笑著道：「娘，別忘了在袍腳繡一叢翠竹！」

  韓氏笑了：「放心吧！」

  青芷拿了兩頂草帽，給了母親一頂，自己戴了一頂，和母親一起去了後面園子。

  這幾日陽光充足，後面園子的蔬菜和花木都長得特別茂盛，鬱鬱蔥蔥的，自然野草也長得特別茂盛。

  韓氏彎著腰在薅小白菜裡面的野草，青芷則去薅玫瑰田裡的野草。

  她的玫瑰長勢很好，掛了無數的小花苞。

  一個個深粉紅色的小花瓣掩映在碧綠的枝葉間，看得青芷心中歡喜，不由自主笑了起來。

  她種的這種玫瑰，和一般觀賞用的玫瑰不一樣，若是盛開的話，花朵是重瓣粉紅色的，花形大，花瓣厚，香味濃，含油多，是提煉玫瑰香油的最佳品種。

  青芷前世在英親王府，就種了一個園子這種玫瑰花，每年能榨不少玫瑰香油。

  慶和帝無子，身為慶和帝的胞弟，趙瑜是排在第一位的的皇位繼承人。

  前世為了幫趙瑜，青芷與慶和帝嬪妃來往頗密，而她親自種植榨取的玫瑰香油，則是她用來和宮中嬪妃交際的一個重要手段，宮中嬪妃都盼著得到英親王側妃的水晶瓶玫瑰香油。

  青芷笑微微看著夕陽下的玫瑰田，心裡計算著採摘玫瑰的時間，對未來越發篤定起來。

  她要用自己的本事掙錢，過自己想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