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心頭的恨

  方老四被帶到了派出所。一路上，他不停地哭，哭了個稀里嘩拉，那寒風吹了，眼淚差一點兒就在臉上掛冰凌吊子了。

  兩個警察將方老四往拘留室里一放，然後就準備離開。但有個警察還是站住了，向另一個說道：「這裡有空調，給他開著吧。」

  「行。」另一個警察答道，「那就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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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都是肉長的。雖然他們接到命令，要把方老四給扣著帶回來，他們不能不服從。可是從方老四幾句話里，以及一路上方老四的哭，還是讓他們震動了。

  男人不是想哭就能哭出來的。尤其是上了年歲的男人。孩子的哭，是往外面流眼淚，而成年男人的哭，是往肚子裡流眼淚。

  「方四，你不要難過了，我們會認真調查的，你放心，只要你沒有問題，我們絕對不會耽誤你回家過年。」開空調的警察將遙控器摁了開，準備出去的時候，又說了一句。

  「謝謝，其實也不要緊，我一個人，在哪裡過年都一樣。」方老四這個時候不哭了，他只覺得悲涼。他的心情，和這個冬天一樣冰涼。

  那個警察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話題，想了想，轉身出去了。

  先出去的那個警察還沒走，正在外面等著，見到開空調的警察出來，便說道：「我們過去，向陳隊長匯報吧。」

  「這個方四，估計真是冤枉的。」開空調的警察低聲說道。

  「這個我們說了又沒用，東方局長退休了，局長又不會管這些小事。對了，等會兒你可別直接下結論啊，那位心眼兒小，後面又有力量，用不了多久，就能接替東方局長留下來的位子了。」外面那個警察告誡著。

  「要是歐陽隊長還在我們局就好了，他要不走，東方局長的位置一定是他的。」開空調的警察嘆了口氣，「辦案也沒有這麼辦的，隨便問問就確定了嫌疑人。」

  「噓，你別亂說話。歐陽就是沒走，那又怎麼樣，一定就是他坐這個位置嗎？歐陽有後台有背景嗎？」外面的警察並不贊成剛才這個話。

  歐陽隊長，其實就是大楓市原來的刑警隊副隊長歐陽正。歐陽正做事謹慎，辦案推理能力強，辦案思路更是清奇，總是能從別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疑點。

  兩個警察來到了會議室門口，並沒有敢直接敲門，而是喊了一聲，「報告。」

  許久，裡面才傳出一個威嚴的聲音，「進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了進去。

  裡面那個人正坐在空調下方，手裡拿著根煙，吞雲吐霧。見到兩人走近，那人揚了揚眉毛，並沒有放下手中的煙，又吸了一口，這才淡淡地問道：「拐騙兒童的嫌疑犯方四帶回來了？」

  「報告陳隊長，帶回來了。」兩個警察異口同聲地答道。

  「好。你們去吃個午飯，下午我們來審。」陳郁風還是沉著一張臉，沒有一絲笑意。

  倆人如蒙大赦，臉上卻沒有敢露出半點輕鬆的表情來，也繃著臉，大聲地應了聲是，然後才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出了門，倆人才竊竊地說了起來，「下午就要審了，這是新官上任，要急著立威啊。」

  「管他呢，我們忙了一上午了，去食堂找點吃的再說。」

  「我是怕他下午要用手段，方四不像是嫌疑人。」

  「上手段的話，我們也沒轍，對吧？」

  「唉，苦人命就是苦，沒辦法。」

  下午兩點半，陳郁風走進了審訊室。

  方老四被銬著，坐在了特製的椅子上。

  派出所所長給陳郁風做筆錄。而那兩個抓方老四的警察則站在一旁，等著陳郁風的指令。

  這也是陳郁風的要求。

  「姓名？」陳郁風喝道。

  「方四。」方老四看了一眼，就知道眼前這個三角眼傢伙不是個嫩角兒。鷹鉤鼻子三角眼，相書上都說了，不是好人。

  「年齡？」

  「51歲。」方老四小心翼翼地答道。

  「說吧，你是怎麼散布謠言，說青雲山有豺的？」陳郁風冷冷地問道。

  「我沒有散布謠言，我是去菜市場買菜，聽幾個買菜的人說的，我沒有散布謠言。」方老四解釋道。

  「青雲山有豺的話，你核實了嗎？」陳郁風笑了。

  「沒有。」

  「那不就對了，你散布未經核實的消息，並在群眾中造成了恐慌，我們把你抓來，你還委屈嗎？」陳郁風的目光很毒。他看出來了，方老四對他被抓，並不服氣。

  「我。」方老四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國家有規定，在網上散布不實消息，被轉發五百次，就能直接刑拘，你比網上發布消息性質更嚴重，讓四鄉八鄰人心惶惶，你進來，一點兒也不冤。說吧，你是怎麼夥同他人把兩個孩子抱走的？」陳郁風幾句話摧垮了方老四的意志。

  方老四到這個時候，才明白原來話是不能隨便說的。

  可他聽到後面的問題，方老四立即有如晴天遭霹靂，炸了個措手不及。

  「我，我沒有抱孩子，我真的沒有，不信，你可以問問我們村的人，吳穎，還有萬大寶，還有柳青，他們都能做證的，我好心好意上山為他們去找孩子，我怎麼可能抱走孩子呢？」方四激動地語無倫次了。

  這個罪是栽贓，他無論如何都是不能承認的。

  「所長，你把去金藍灣村的情況告訴他吧。」陳郁風不置可否，臉轉向了身旁的派出所長。

  「方四，我來讀一下你們村幾個人的證詞吧，吳穎說了，青雲山有豺是你說的，昨天晚上，你在村子裡拿了一面鑼，主動表示要上山找孩子。她不能確定你敲鑼的目的是嚇走豺，還是向你的同夥通風報信，讓你的同夥帶著孩子快點走；柳青和她的妻子說法相同；至於你說的那個萬大寶，他說你和他的確在山上見到了三條大狗，但沒有見到孩子。」派出所長說得字字清晰，字字有力。

  這些話，每個字都似有千鈞，重重地敲在方老四的心上。

  他們居然這麼說？竟然昧著良心這麼說？

  原來好人真是不能做的。方老四恨得牙根都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