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沒有在意過誰是誰

  高楓這天大清早就給歐陽正來了電話。

  「頭，我和小馬已經查到了徐子峰的所有情況，徐子峰，男，姑蘇人，34歲，實體企業家，名下有企業子峰玩具廠，出口型企業，每年創得的利稅，在姑蘇都能排進前十名。已婚，有一個兒子，正在讀小學一年級。不過有件事，很怪。」

  「什麼事很怪？」歐陽正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了。

  

  「首先，他最近半年來，沒有離開過姑蘇市，就連辦理出口報關手續，都是他的妻子關倩蓮去辦的，而且徐子峰和通常意義上的民營企業家不怎麼相同，他並不喜歡應酬，私交也不多。」高楓說到這裡，其實已經表明了很怪的事兒在哪兒了。

  徐子峰明明來茆山監獄探過監，看望過大魚魏偉。而高楓和小馬通過走訪，得到的結論卻是徐子峰半年來都沒有離開過姑蘇。

  那麼問題就來了。

  是誰來到姑蘇看望大魚魏偉的？

  但歐陽正卻沒有急著說什麼，而是問道：「其次呢？」

  既然有首先，那就必然有其次。

  換言之，怪事還不止這一樁。

  「我們比對了你給我們的視頻截圖，通過對比發現，圖片中的徐子峰，和我們找到的徐子峰，不是一個人。但是重點在於，我和小馬去了電信部門，查詢了他的手機號，顯然他的手機在茆山監獄這邊撥過電話，通話的對方是建康市。」高楓說道，「頭，我們繼續在這邊查下去嗎？」

  「不用了，你們回隊部吧，我和曉雲這邊也應該能在最近一兩天結束，到時候，我們把信息匯總一下。」已經查到了這些信息了，再讓高楓和小馬留在姑蘇，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莫曉雲在歐陽正接電話時，一直在默默地聽著，等他掛斷了電話，便問道：「這麼說，監獄系列死亡案，真的有太多的說不清的地方？那個大魚，百分百是有問題了吧？」

  歐陽正嗯了一聲，「反正他身上的疑點比較集中。這也是我昨天讓獄方給他戴上手銬和腳鐐的原因。」

  「你怕他自殺？」莫曉雲漸漸地形成了愛思考的習慣。歐陽正的謹慎，讓她不由得想到了當初在建康隊部時，一個明明已經被帶到審訊室的范什，突然服藥自殺了。

  事發突然，雖然隊長沒有批評他們，但那個時候，歐陽正的後悔，是顯而易見的。

  「我今天去青山殯儀館，你留在這裡，看看這邊還有什麼其他的動靜，好嗎？」歐陽正說道。

  「行。」莫曉雲回答得很乾脆。其實這個安排，昨天歐陽正就已經說過了，他心思縝密，不讓自己跟去青山殯儀館，顯然是擔心自己害怕。

  說真的，莫曉雲還真沒去過殯儀館。

  上午七點，歐陽正就駕車朝著青山殯儀館進發。和他同行的，是監獄辦公室的一名副主任。副主任姓李，中年人，話不多，可是一開口，就是滿臉笑容的樣子。

  單位里搞交待工作的，多半是這種風格。

  「青山這邊你熟悉吧？」歐陽正向李副主任問道。

  「熟悉，去過不少次。」李副主任答道。

  歐陽正就讓他坐到了副駕駛室，有手機導航，再加上一個熟悉路的人坐在旁邊，就不會走錯路了。

  到了殯儀館門前，只見兩旁都是一些擺攤賣菊花的。白色的菊花，冷冷清清的大門，瑟瑟的寒風，使得這裡有種說不出的淒涼。

  殯儀館叫青山，的確也是建在了山上。

  由大門進入之後，就是一路向上的小山坡。好在路都是混凝土路，坡度也緩，歐陽正徑直將車駛了進去。

  「從這邊走，是辦公室。」李副主任指點著方向。

  「直接去火化間那邊。」歐陽正答道。

  李副主任沒敢反駁，又指了另一條路。

  歐陽正將車停了下來，和李副主任朝著火化間而來。

  火化間有十多個工人在忙活著。

  一旁還有兩撥人。每一撥里都有女性在嚶嚶地哭泣。

  「等骨灰的人，去外面的骨灰堂等著。」一個高個頭的工作人員看到又有人進來，有些不耐煩地走到了門口，想把歐陽正他們趕走。

  歐陽正出示了證件。

  大個子疑惑地看著歐陽正。

  「我來查一下火化記錄。」歐陽正說道。

  高個子嗯了一聲，「這邊請。」

  旁邊還有一個小房間，高個子打開了房門，裡面有張桌子。桌子上放了兩個暖水瓶和幾個水杯，除此之外，就是一沓厚厚的紙，用鐵夾子夾住了。

  「你要看哪一天的？」高個子將夾子拿在手裡，向歐陽正問道。

  「這是什麼時間段的？我自己來看吧。」歐陽正說著，伸出手去。

  高個子便把鐵夾子交到了歐陽正的手中，然後站到一旁。

  歐陽正將火化記錄一頁頁地往前翻著，他能記得監獄向自己通報柳之恆死的時間，不過歐陽正並不著急，只是慢慢地看。

  每一頁上都是一個日期。

  這個殯儀館每天火化的人多則數十，少則兩三個，每天都有。

  等歐陽正全部看完，時間已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歐陽正先後看到了柳之恆、張順、洪鐵志和胡小衛的名字。

  因為是從後面往前看的，因此，最先看到的是柳之恆的名字。

  「你們這邊火化屍體，需要家屬簽字嗎？」歐陽正問道。

  高個子答道：「那是必須的。」

  「監獄送來的犯人呢？家屬一時半會兒沒有通知到，由誰來簽字呢？」歐陽正緩緩地問道。

  「沒有人簽字，就這樣處理。」高個子答道。

  「就這樣處理是怎麼處理？」

  「直接火化，然後在骨灰盒上貼上姓名標籤，存放好，等家屬來認領。」高個子回答得很詳細了。

  「這邊有監控嗎？」歐陽正忽然又問道。

  「沒有，這樣的地方，還要監控做什麼？」高個子聽到這個問題，有些意外。

  「好，你回憶一下這個屍體送來的時候，是什麼情況，你還有印象嗎？」歐陽正指了指柳之恆的名字。

  高個子看了一眼，然後迅速地搖頭，「不記得了，每天都要火化人。不管是什麼人，到了這個地方，就是一律平等了。我沒有在意過誰是誰。」

  沒有在意過誰是誰？歐陽正哦了一聲，跟著就準備著招呼李副主任上車，他們要再一次往回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