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自己做的

  莫雪今日閒來無事在家裁紙。

  她用木漿做的紙氣味淡雅，有一股來自木頭的純正芬芳，製成的紙呈米白色，細膩堅韌，書寫光華流暢，質地上乘，絲毫不比市面上上百文一張紙差在哪裡。

  她手穩，心性也定，坐在那將一整張的紙裁切到適宜書寫的尺寸，手起刀落，那線條直的像尺子靠過的一般。

  莫庭軒說她這紙做的好，又和市面上出的紙全然不同，就這般給莫庭芳和莫庭睿拿到學堂去用實在是有些浪費，花錢叫人給她打了個章子，讓她切完的時候沾了印泥挨個敲上章，算是打上防偽標籤。

  莫雪原本是不同意的，她覺得不過是尋常做幾張紙，也沒到可以拿出去賣的產量，敲章子幹什麼？

  但莫庭軒叫人刻的章子確實好看，古樸三個篆文字：築雪齋，敲在紙上非但不會破壞紙張的使用，反倒顯得韻味十足，一下提升了不少的檔次。

  孫夫子是個秀才，讀了這麼多年書，自然知道什麼紙是好的，什麼紙是差的。

  學堂里的學生剛開蒙，也沒人用這麼貴的紙，大家都是差不多的。

  可莫庭芳和莫庭睿的紙一拿出來，就成了學堂里的一抹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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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他們的紙實在是太白太細膩了，摸上去竟然有種肌膚的質感，絨絨的似少女的容顏，再看上頭格調十足的章子，孫夫子大吃一驚。

  拿住莫庭睿問道：「築雪齋？這是哪來的紙？難不成是夫子我孤陋寡聞，竟然連市面上出了如此名紙都不知道？你爹娘可真捨得，拿這樣的紙給你開蒙，這一張就得不少錢吧？」

  莫庭睿聞言笑道：「什麼稀罕？夫子喜歡拿些去用便是，這紙是我阿姐自己做的，大哥說敲個章子顯得精緻些，市面上沒的賣的。」

  「什麼！自己做的？」孫夫子大吃一驚，從莫庭睿的書桌上取了一張紙來細細的瞧，只覺那紙薄厚均勻，細膩堅韌，同時又柔弱緊密，而且潔白如雪，完全是上乘紙的表現，和築雪齋的名號無比貼切。

  這樣的紙竟然不是那些大書齋大紙坊出的，而是出自一個鄉村村姑的手？而且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莫庭睿才五歲吧，那他姐姐能大到哪裡去？

  莫庭睿見孫夫子似乎不太相信，昂了昂小下巴道：「我阿姐可厲害了，只要給她工具什麼都能做，而且我阿姐會畫畫，線條畫的跟墨斗線彈出來的這麼直，我們家在造的院子就是我阿姐自己畫出來的，那督造的管事的都說我阿姐花的圖價值連城。

  莫雪在金沙村可算是一等一的名人，力大無窮，兇悍無比，是能一拳頭打死一頭野豬的人，而且性情乖戾，牙尖嘴利極其不好惹，是能躲則躲，退避三舍的人。

  可和莫庭睿莫庭芳玩的好的人都知道，他們的姐姐是個神仙般的人物，長得唇紅齒白仙女似的好看，性格又隨和，對他們這些小孩子基本上是有求必應的，而且還常請他們吃東西，一點也不小氣，對莫庭睿和莫庭芳又都是一等一的寵愛，好多人都想著讓莫雪給他們當姐姐呢。

  見莫庭睿誇耀自己姐姐，課堂上其他的孩子們也跟著說了起來：「是啊，阿睿的姐姐可好了，帶我們摸魚，捉蝦，爬樹，還請我們吃糖葫蘆，桂花糕，松子糖，還有山雞蛋！」

  孫夫子聞言微微有些汗顏，心說你們確定你們說的是能自己造紙的才女，而不是一個熊孩子頭頭嗎？

  但說起莫家新造的院子，他還真有映象。

  想沒有映象也難啊，占地如此之廣，聲勢如此之大，每日裡來來回回的，莫庭軒雇了村裡的婦人們給工人做飯，每日一到飯點，那飯食就流水似的往工地上送，他給的價錢公道，食材也多是從村里人手裡購買，這麼久造下來，反倒是讓村里人小賺了一筆，各個都感激他的恩德。

  那房子格局完整，布局精妙，外觀是白牆黑瓦的雅致，孫夫子原還困惑這窮鄉僻壤的哪來的這樣品味的大師？敢情不是出了大師，是出了個天才？

  村塾里現在學生不多，加起來不過十幾個，其中男孩七八個，女孩只有兩三個。

  孫夫子眼見課舍如此寬裕，便直接讓男女學生分了班，自己帶著男孩兒們，他的女兒孫雯清便帶著女孩兒們。

  這會兒孫雯清給女孩子們講完課，出來透口氣，聽見孫夫子和莫庭睿在說莫雪，便想起那日英姿颯爽，容色耀目的女孩，笑著開口道：「這莫庭睿的姐姐我見過，可算是這村裡的孩子王，再皮實也沒有了，你們今日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她還有這能耐呢！」

  然後又朝莫庭睿道：「阿睿，你二姐姐都來上學了，你大姐姐怎麼不來？是家裡爹娘不同意嗎？」

  莫庭睿聞言有些失望的道：「大姐姐說她不喜歡上學，聽見那些之乎者也的她腦袋疼，大哥說他忙著賺錢，沒空來。不過阿爹和阿娘不同意，說要讓他好歹念幾年書，等我們那宅子蓋好，來年開春就和我們一起來上學呢。大姐姐怎麼樣，爹娘倒是沒說，他們管不了我大姐姐的，只有大哥能管。」

  孫雯清和孫夫子互看了一眼，心說這倒奇了，敢情這莫家在金沙村混的風生水起，家裡主事的卻是兩個半大孩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但孫雯清是個惜才的，她覺得莫雪身上有種尋常女孩子沒有的氣質，這樣的人才怎麼能是個大字不識的村姑呢？就算不愛學文章，多認識幾個字也是好的啊，於是便朝莫庭睿道：「你姐姐這樣可不好，多少人家的女孩想學還沒機會呢，現在你們村里專程請了爹和我來，就是為了你們這些孩子們的前程，她怎麼不珍惜？等會兒下學的時候我與你一起回去見她，好好勸勸她才是。」

  莫庭睿聞言眼睛一亮：「雯清夫子，你真的能讓我姐姐來和我們一塊上學嗎？阿睿想和姐姐一起上學！」

  周圍的小男孩兒們也都附和起來：「我們也想和阿睿的姐姐一塊上學！」

  孫雯清見狀又想起那日莫雪騎在牆頭上，身後樹杈上掛滿了小蘿蔔頭的場景，忍不住笑出來道：「我看你們是想和她一塊兒玩吧？一個個的就知道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