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送行

  齊十三家的痛痛快快地流了回眼淚，這心裡反倒舒服了。

  「想好了！」

  「我留在這只會成為齊十三的負擔，我就盼著大人戰無不勝帶著齊十三也水漲船高，到時候風光回來見我！」

  這話是好話。

  董三娘微微一笑：「我跟大人說過了，晚上會讓齊十三回來，你們夫妻倆再商量商量。」

  齊十三家的一擦眼淚，決然道：「不用商量了，我已經下定了決心。」

  董三娘無奈，「那你們夫妻倆總也要說說貼心話吧？這一分離再相見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說到最後，董三娘的話音也越來越輕。

  是啊，這一分離再相見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她心裡也不好受。

  齊十三家的剛停的眼淚差點又洶湧澎湃，偏咬著牙忍住了，「我只學夫人，我也信大人，夫人和大人團聚那一天，我也一定能再見到齊十三！」

  戰場上，刀劍無眼。

  平安，團聚。

  恐怕是對戰爭無能為力的婦人們最大的期盼吧。

  入夜的時候阿晦又回來了，青青的胡茬爬滿了整個下巴，顯得整張臉憔悴了不少。

  董三娘心疼他，「日後等我和爹娘走了，你千萬要照顧好自個。」

  阿晦坐在床頭摟住了董三娘，目光落在了床前的搖車裡。

  小阿難才被奶娘餵過奶，這會兒吃飽喝足了正呼呼大睡，殷紅的小嘴嘟嘟的不時還吐個小泡泡，實在是無比的可愛。

  「等你和爹娘走了之後，這處宅子我就讓人鎖了，日後我就住在千戶所里。千戶所里有吃有喝，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我自個。」

  董三娘沉默良久，才道：「你答應我，一定要平平安安，我等你來見我。」

  阿晦心裡一酸，緊了緊摟著董三娘的手臂，將頭埋在了董三娘的肩膀上，眷戀地聞著董三娘身上的氣味。

  「娘子，我答應你。」

  董三娘想哭嘴角卻揚了起來，「我如今不能沐浴，只能簡單擦擦，這身上都有味了你也不嫌棄。」

  阿晦搖著頭抱著董三娘不鬆手，「我不嫌棄，我怎麼會嫌棄？」

  董三娘仰頭看了看帳頂才讓眼淚倒流了回去，「等到了江南，我會立刻讓人給你送信，你只管顧好自個不要操心我和阿難，我們在江南會好好的。」

  「好……」

  好半天，阿晦才開了口，聲音卻微微有些發啞。

  董三娘心裡發酸，卻再沒有開口，夫妻二人相偎相依。

  天亮的時候，藍香來喚醒董三娘。

  「夫人，該吃藥了。」

  董三娘一驚連忙看向了左右，「大人呢？」

  她昨晚上明明靠在阿晦懷裡，可醒來的時候她怎麼躺在被窩裡，阿晦人呢？

  藍香笑道：「大人昨晚上等夫人您睡著之後，連夜就走了。說什麼千戶所里離不得人，等明天咱們出發的時候大人再回來送咱們。」

  如今戰事緊急，潁川的邊防大軍之中早已經戒備森嚴，阿晦偷偷溜回來已經不容易，絕不敢在家中過夜，只能趁夜深人靜偷偷回了千戶所。

  今晚上再回來是不成的了，只能等明天董三娘她們出發的時候，再告假回來送行。

  好在，該安排的都安排了。

  阿晦當了千戶之後，自個就有了近百人的親衛兵。

  這百人的親衛兵，他挑的都是當初巨石百戶所的兄弟。

  這些人，跟他一塊趟過生死，絕對可以信任。

  這一趟，董三娘她們要走，阿晦特意撥了五十個親衛送她們，董三娘倒是不願意，生怕阿晦身邊少了人他自個危險。

  阿晦卻死活不肯減人，「你們平安我才放心，不然就算再多的人圍在我身邊我也無心殺敵。」

  董三娘只好依了。

  除了這五十個親衛之外，還有周歡請來的鏢師。

  他之前和董思明一塊做皮毛買賣，認識了好幾個開鏢局的關係也不錯，這一趟很輕鬆就請了人來。

  等到晚上的時候，齊家的這支車隊幾乎都已經準備好了。

  二十輛馬車，打頭的三輛是給主子的，後頭的丫環婆子們用的，再後面就是放雜物和行李的，最後綴著的那七八輛裝滿了皮毛。

  這些都是董思明在兩天功夫里搜羅到的。

  可以說，怕死的人不少。

  但想借著戰爭發戰爭財的人當然也有。

  皮毛商人們甩貨，就有人看著便宜想發財。

  董思明除了先前跟東突交易了那兩車之外，剩下的六車都是跟人搶來的。

  好在他女婿是千戶，仗著這點背景別人總算讓他幾分。

  若不然，只怕也只能再搶個兩三車罷了。

  這八車皮毛運回去，董思明很有信心會讓讓自個的女兒狠發一筆大財。

  哪怕日後女婿有個萬一……

  呸呸呸！

  他當然不是想著女婿會出事什麼的，有備無患，手上有銀子心裡不慌嘛。

  齊家的動靜不小，那麼長的車隊就停在齊家的門口，腰間挎著刀劍身上穿著軟甲的親兵，還有面相兇惡的做鏢師打扮的江湖人，輪番看守車隊。

  這緊張肅然的氣氛，很容易讓人明白齊家有人要走。

  不少消息靈通的，悶聲不響就準備起了自家的東西，也打算出城避一避。

  還有不知道的，還暗地裡說些酸話。

  誰叫這車隊這麼長，也不知道齊家的家底有多豐厚呢。

  晚間的時候才用過飯，突然門房上來報陳太太和秦太太來了。

  自從上次胡昭的事發生之後，陳太太和秦太太之間的「友誼」似乎被打破了，兩人再極少一塊出門了。

  不過她倆這一趟來，也沒有出乎董三娘的意料。

  秦太太在董三娘的床邊坐下，熱情地握著董三娘的手，「按理說，您如今坐月子我們不該來打擾您，可是知道您要走，我們姐妹一場，總也要來送一送您不是？」

  陳太太坐的遠些，坐在了太師椅上默默地喝著茶，聽秦太太和董三娘說話，目光時不時地落在了董三娘的身上。

  若說從前誰會想到，資歷比誰都淺的齊百戶會突然當上了千戶？

  而眼前的這個正在做月子的婦人，也跟著水漲船高當上了千戶夫人。

  從前她雖然忌憚齊百戶的背景，可心理上還是仰視著董三娘。

  總覺得董三娘只是命好嫁了個好人家，年紀輕輕的能懂什麼？

  可如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