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胡小娘子

  胡昭的帕子的確繡得不錯，無論是針法還是配色，帕子上的幾朵鵝黃迎春花繡得十分靈動。

  董三娘是識貨的人，「這幾朵迎春花繡的極好。」

  胡昭的臉微微有些發紅，聲音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齊太太過獎了。」

  這樣怯弱內向的模樣，怎麼也看不出來是個會撞牆自盡十分烈性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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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太太把期盼的目光投向了董三娘，「董妹妹，你可歡喜阿昭？」

  董三娘把手上的帕子還給了胡昭，「看陳姐姐說的，胡小娘子這樣的人品誰見了不歡喜？」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就是場面上的客氣話而已。

  陳太太有些失望。

  還想開口，胡昭卻輕輕拉了拉陳太太的衣角，搶在陳太太前頭輕聲說道：「堂姐，我們來得匆忙只怕齊太太還有事要忙，要不咱們先回去下次再來叨擾齊太太？」

  陳太太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胡昭，「你可真是……」

  胡昭卻已經低著頭站起了身，「齊太太，我們就先告辭了。」

  董三娘送走了不情不願的陳太太和胡昭之後，轉身回到屋裡半天都沒說話。

  藍香小心翼翼的，「太太您看這胡小娘子怎麼樣？」

  董三娘淡淡的，「看模樣是個清秀的，配周歡足夠。只是結親又不是只看模樣。」

  看樣子，是不太歡喜胡昭的脾性了。

  藍香想了想，「太太既然有心替周歡尋親事，也不能讓陳太太和胡小娘子給耽擱了，不如再另外尋一尋？」

  董三娘很有些提不上勁來，「你說我是不是好心辦壞事？初來乍到咋咋咧咧地就大張旗鼓的要替周歡尋親事……我只怕我別好心辦壞事害了周歡才好。」

  說完也不等藍香繼續說話，董三娘吩咐道：「去把黃婆子叫來。」

  黃婆子一天之內被董三娘叫了兩次，第一次很慌，第二次就平靜多了。

  自家主子是個好說話的，從來董家開始，黃婆子就明白了。

  「太太，您叫我？」

  董三娘點點頭，「廚房的活忙不忙？」

  主子特意叫她來自然不是特意就問一聲廚房的活，黃婆子從前跟著死了的相公一塊開酒館當然是個靈活的，不然也做不出帶著女兒自賣自身的做法。

  「回太太的話，廚房的活不忙，太太若是有什麼要我乾的活，太太就只管吩咐。」

  黃婆子是個機靈的，董三娘很滿意。

  「你暫時把廚房裡的活計交給冬兒，你在本地生活的時間比我們都久，我相信你也有自個的門路，你出去替我打聽打聽這胡家到底怎麼回事。」

  黃婆子連忙點頭，「太太只管放心，我這就去打聽。」

  藍香跟著黃婆子一塊出去，等到了門外就塞給了黃婆子五十文錢。

  黃婆子不敢收，藍香笑笑，「你打聽事也是要耗人情的，這是太太給的你就拿著。」

  黃婆子這才敢收，又去了廚房交代了自個女兒幾句，黃婆子梳梳頭換了身衣裳就出門了。

  這邊董三娘讓黃婆子去打聽，那頭陳太太和胡昭才出了齊家的門上了自家的馬車，陳太太就開始埋怨上了。

  「你看看你，我為的是誰？」

  陳太太心裡很是委屈，「我若不是為了你，我何苦這樣子沒臉沒皮地找上人家的大門，受人家的冷言冷語？」

  之前董三娘對著她的時候，還是十分的周到客氣，說話都軟里軟氣的，哪像今天？

  陳太太自個做人很要臉，做人要臉的人做事都極有分寸自然也會得到旁人的尊重，像今天這樣沒臉她已經很久沒遭受過了。

  「就你要臉？你倒是說說看，你真的要給人做繼室或者給人做妾去？」

  陳太太的眼裡飛快地閃過一抹嫌棄，「若是做繼室也就罷了，若是給人做妾，你可別怪我這個堂姐沒人情，我是絕不會再認你這個堂妹的。」

  胡昭低著頭，手上的繡迎春花帕子已經被她攪成了麻花。

  「我知道堂姐是在幫我，可你看齊太太的模樣分明很是抗拒這樁事，我們……我們又何苦去為難人家？」

  「再說，堂姐幫我是在耗自個的臉面，我這心裡很是過意不去。」

  一滴眼淚似乎因為馬車的晃動而滴落在胡昭的裙子上，立刻就洇了進去消失不見。

  「實在不行，大不了我就……我就出家當姑子去！」

  陳太太咬了半天牙最後紅了眼圈，「我實在有心不管你，可是若我都不管你，這世上你還能依靠誰？」

  胡昭再忍不住，一把抱住了陳太太的手臂無聲地哭了起來。

  陳太太心裡又是恨又是難受，「要實在不行，我就讓你堂姐夫想法子，你就嫁個軍戶日後身份低是低了，可有你堂姐夫在，只要他是個爭氣的難道還怕日後沒出息？」

  軍戶不是賤籍，許多方面卻跟賤籍一樣。

  軍戶生的孩子也是軍戶，能念書卻不能去應試。

  要想當官，也只能賣命從軍。

  但像陳立這樣當了軍官的，那又不一樣了。

  若是陳立再爭點氣，能夠再往上升一級，當了千戶還能給陳太太請誥命。

  這就是為什麼陳太太、秦太太，包括董三娘都一樣，如今都只能被人稱為「太太」，而不是夫人。

  為什麼秦太太會這樣嫉妒千戶夫人，人家可是有誥命在身，才能被稱作「夫人」。

  胡昭哭了半天，「我只聽堂姐的話。」

  這還是心裡不願意。

  陳太太有些惱怒，「我當初嫁你堂姐夫的時候，你堂姐夫也不過是個小小的總旗，可他爭氣如今不也是百戶了嗎？」

  胡昭還是哭著不說話。

  陳太太心裡有些發涼，「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能勉強你。無論如何，看在過世的二叔和二嬸娘的面上，我總會幫你找份『稱心如意』的親事。」

  稱心如意四個字從陳太太嘴裡吐出來的時候，似乎帶著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不知道是車子晃動還是胡昭抖了抖，陳太太慢慢地把自個的手臂從胡昭懷裡抽了出來。

  「我知道你心氣高，我替你看中的齊太太家的護院你心裡看不上人家，所以都不願意厚著臉皮在人家家裡久坐。」

  陳太太話音微涼，「可你知不知道，這個齊家齊把總究竟是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