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認還是不認

  「縣太爺，董三娘她不賢不孝啊！」

  就在牛志高被縣太爺質問，手足無措的時候，人群里突然傳出了一個高亢的聲音。

  「她董三娘不侍奉婆婆，她還是個下不了蛋的，無出！」

  「對，她犯了七出的無出，哪來的臉要和離？」

  「何人竟敢在此喧譁？」

  縣太爺動怒，「竟敢藐視本縣？」

  張氏從人群里連滾帶爬地擠出來，跪在了地上。

  「縣太爺明鑑，民婦乃董三娘這個小狐狸精的婆婆，民婦可以替我兒作證！」

  「大膽！來人啊，給我……」

  

  「縣太爺，小生的娘是替小生委屈，這才想替小生作證，並不是有意喧譁公堂。請縣太爺看在她老人家護兒的一片慈心上，饒了她一遭。」

  縣太爺看看牛志高，一拍驚堂木。

  「本縣審案，無關人等沒有本縣詢問不得喧譁。牛秀才，這次本縣就看在你是秀才相公的面上饒了你娘！」

  「多謝縣太爺！多謝縣太爺！」

  牛志高直擦額頭冷汗，這喧譁公堂可是要杖刑的。

  縣太爺冷哼一聲，這才看向了張氏。

  「你就是牛秀才的娘董三娘的婆婆，張氏？」

  張氏磕了個頭，「民婦正是張氏。」

  「你方才說董三娘不侍奉你？還說她無出，所以應該被休？」

  張氏衝出來的時候是衝動，被縣太爺的驚堂木嚇的險些魂不附體，好容易靠著兒子求情才消了縣太爺的火氣。

  這下被縣太爺問話，張氏難免戰戰兢兢起來。

  「回縣太爺的話，董三娘這小狐狸精自打進了我牛家的門開始，就從來沒有侍奉過我這個做婆婆的。」

  「況且，我兒娶她自然也是為了開枝散葉，可半年她都沒有懷上是個下不了蛋的絕戶，她自個生不了怎麼還好意思攔我兒在外頭找人？」

  「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都是平常，偏偏她不光無出還是個妒婦！」

  等張氏說完，縣太爺點點頭，又看向了被人這樣羞辱卻依舊面色平靜的董三娘。

  「董三娘，你可有話說？」

  董三娘磕了個頭，無悲無喜，「回縣太爺的話，民女的婆婆張大娘子說的話全是謊話。」

  「民女自打嫁進牛家第一日起，就伺候婆婆立規矩，親手下廚洗手作羹湯，同村的婦人都曾見過。是民女的婆婆嫌民女立規矩繁瑣，下廚太費油，非不讓民女再在她跟前立規矩和下廚。」

  「民女雖然之後沒有再立規矩和下廚，可無論風雨晨昏定省一日未曾拉過，平時有暇空的時候，也常常為婆婆親手製作衣衫鞋襪。」

  「所以，民女的婆婆說民女從未侍奉過她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民女去年十月嫁給牛志高到如今，總共才一年，後面半年牛志高失蹤，民女立志要與牛志高和離早已經搬回了民女的娘家。」

  「半年就說民女生不了孩子是個絕戶，民女不服。」

  「至於民女的婆婆說民女是妒婦，民女自幼熟讀女戒女四書，當知女子最忌妒，民女萬萬不敢犯了妒這一條。」

  「更何況，牛志高停妻再娶知法犯法，民女只為討一個公道，何來妒婦之說？」

  縣太爺點了點頭又看向了牛志高。

  「所以，這說來說去，都在這停妻再娶之上。」

  「牛秀才，這張諾書你認不認？」

  牛志高的額頭又立刻滲出了黃豆般大的冷汗，「這……這……」

  縣太爺抬了抬眉毛，「牛秀才，本縣的典吏可以辨識筆跡，不如你當堂寫幾個字，本縣讓典吏來辨一辨如何？」

  「不用了！」

  牛秀才突然抬高了聲音喊了一聲，「不用了，不用了！縣太爺，這張諾書的確是小生寫的。」

  「只是這張諾書，只是嬉戲之時隨手所書，上頭所言並不是小生的真心。」

  「什麼？相公！你說你對我不是真心？」

  人群里突然又有個聲音響了起來，卻是大著肚子藏在人後的何月娘。

  牛秀才驚詫回頭，卻見何月娘挺著大肚子雙眼淚水盈盈地看著他。

  「又是何人喧譁公堂！」

  縣太爺大怒，「來人啊，將此人給我拖出來杖責十杖！」

  「縣太爺，萬萬不可啊！」

  眼見衙役真往人群里走去，牛秀才一下著了急。

  「求縣太爺開恩，月娘她有孕在身，萬萬受不了這杖責之苦！」

  何月娘卻主動撥開人群，走到公堂上捧著肚子艱難地跪了下來。

  「縣太爺，民女不是有意喧譁公堂，實在是我相公方才所說之話讓民女傷了心，吃驚之下才脫口而出，萬請縣太爺開恩饒了民女一遭。」

  「你相公？」

  縣太爺皺起了眉頭，「你究竟又是何人？」

  牛秀才急了，在何月娘身邊小聲道：「月娘，你……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你在馬車上等我下堂嗎？你別鬧，我這不是為了打贏官司嗎？」

  「牛秀才，到底是本縣在問案，還是你在問案？」

  牛秀才只好拱手連連告罪，「小生知錯了，小生知錯了。」

  雖然人是退到了一邊，可急得青筋都爆出來的牛秀才只拿眼睛瞪著何月娘。

  不能說啊！

  縣太爺見牛秀才退到了一邊，又繼續問何月娘：「堂下所跪女子你究竟是何人？本縣在審董三娘狀告自己相公停妻再娶之案，此案與你何干？你為什麼要喧譁公堂？」

  何月娘艱難地彎了彎身子，她肚子太大這頭實在是沒法磕。

  「稟縣太爺，民女名叫何月娘，乃是牛志高的娘子。」

  什麼？

  牛志高不是說他沒有停妻再娶嗎？

  這下子人都自個跑出來了！

  縣太爺一拍驚堂木，「何月娘，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你當真所言非虛？」

  何月娘淚眼朦朧，「稟縣太爺，民女也是好人家出身，怎麼敢在公堂之上說謊欺騙大人？」

  「月娘……你……」

  牛志高傻了眼，他怎麼都沒想到何月娘會出現在這，還一口一個是他的娘子。

  縣太爺看向了牛志高，「牛秀才，此女子你可認識？」

  牛志高雙手攥成了拳頭，事到如今，他到底是該認還是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