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物是人非

  牛家。

  牛小四昨晚上就知曉他娘和他妹妹上董家做客去了，是董思明派人跟他打的招呼。

  還在心裡埋怨張氏和桃花一點都不念著他，自個上董家吃香喝辣的去了，也不管他冷鍋冷灶連口熱食都沒有。

  董三娘到的時候，牛小四正趕著騾車準備出門上工。

  「嗐，這不是大嫂嗎？我娘和桃花呢？還有我大哥，你們怎麼沒一塊回來啊？」

  「是小四啊，娘和桃花還有你大哥都在我娘家做客呢。」

  「我娘家大侄子不是要過周歲嘛，娘帶著桃花去幫忙了呢。」董三娘笑吟吟的，「到了正日子，你也記得去吃酒席啊。」

  牛小四悶悶不樂，「那得幾天啊？我這也沒人給我做飯啊。」

  「哎對了，大嫂你前兩天不是回娘家了嘛，你知不知道我娘那天晚上和我大哥鬧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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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小四乾的是苦力活，不到天黑不回家，一回家吃上兩口飯填飽了肚子就癱在了床上打呼。

  那天晚上牛秀才和董思明喝了酒回來本來就晚，他那時候早睡熟了雷都打不醒那種，只依稀聽見有人吵吵鬧鬧的。

  第二天早上問他娘，反被他娘黑著臉罵了一通。

  所以到現在，牛小四都不知道那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事董三娘怎麼好跟牛小四來解釋？

  她雖說是牛小四的大嫂，可對牛家人來說她就是個外人。

  「能鬧什麼呢？親母子的，大約是你哥喝醉了酒被娘罵了幾句吧。」

  董三娘抿嘴一笑，轉開了話題，「這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回來幫你大哥拿幾本書，就不耽擱你了，你趕緊忙去吧。」

  牛小四有點將信將疑，他雖然睡得死可那晚上動靜太大他依稀聽見大哥回嘴的聲音。

  搖了搖頭，牛小四突然想到了什麼搓著手嘿嘿笑了起來，「大嫂，上次我去拜會親家老太爺，可惜鋪子裡的夥計說親家老太爺不在鋪子裡。大嫂，你看你能不能幫我跟親家老太爺打個招呼，你看我這年輕力壯的，能不能讓親家老太爺給我安排個活計？」

  「大嫂你放心，只要親家老太爺給我安排活計，我保證不給你丟人。我力氣大，我也不偷懶，真的！」

  在碼頭上幹活實在是太苦了。

  況且他每日都這麼辛苦可無論賺多賺少都得上交，牛小四實在是不想幹了。

  那天聽了桃花的話他也的確去了董家的鋪子找董思明，可就他一個愣頭青跑去人家鋪子說要找董老太爺，還一口一個親家的。

  店鋪里的夥計哪有人信他？直接拿話擋了。

  所以，牛小四壓根就沒見著董思明。

  平常張氏在，他也沒機會單獨找董三娘求情，這次正好是個機會。

  董三娘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牛家人都是人前一套人後一套，明面上個個都要臉的很看不上她董家，這下倒是來了個特別的。

  上趕著要到她董家幹活，要沾她董家的光。

  反倒讓董三娘高看了牛小四一眼，有什麼就這樣光明正大說不就成了？

  何必為了點面子死端著？反倒叫人看不上。

  「成啊！這都是小事，我給你大哥拿完書回去之後就跟我爹說，你等我消息吧。」

  牛小四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再三謝過，這才高高興興地趕著騾車走了。

  見人走遠了，董三娘連忙把牛家大門洞開。

  正好牛小四趕騾車走的時候把門檻卸下來還沒裝上去，董家的馬車就直接進了牛家院子。

  原先還躲在車廂里的婆子丫環連忙從車上下來，把牛家大門給關了。

  董三娘低聲道：「那些不值錢的什麼布料補品乾貨的，明面上的東西就別拿了，我那些首飾盒還有壓箱底的那兩隻箱子都搬走。」

  既然她打定了主意，就算牛秀才願意跟她日後住在繡莊裡，那她的這些「值錢」的嫁妝也不能放在牛家。

  防人之心不可無，再說董三娘更是破釜沉舟做了兩手準備，不行那就和離。

  那她的嫁妝那就更是她後半生的依靠，更是不能放在牛家。

  不然有個萬一，難道還鬧上衙門去？

  這兩個婆子丫環的，都是董家老少兩個女主子身邊用老的人，嘴緊懂分寸。

  董三娘連紅魚都沒帶，為的就是怕紅魚與牛家人朝夕相處性子又衝動，萬一哪天不小心露出一句來，反倒叫她先被牛家人拿了不是。

  按著董三娘指點的，兩個丫環婆子飛快地把那幾個要緊的箱子抬了出來搬到了馬車車廂里。

  好在董三娘的嫁妝箱子多，這邊疊一疊那邊堆一堆，少了幾個也看不出。

  鎖好門上馬車的時候，董三娘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她和牛秀才成親時住到現在的婚房，窗上貼著的囍字還未褪色，可誰人能料到竟這麼快就走到了物是人非這一天。

  這一來一回就是小半天的功夫。

  吳氏坐在花廳里急得握著帕子坐立不安，倒是一邊的孫汝蘭安慰她，「娘，您別急，跟著三娘去的都是家裡的老人了，再說牛家人現在都在咱們家呢，沒人會為難三娘。」

  吳氏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紅著眼圈道：「我也不是全擔心三娘，我是……」

  「汝蘭，你說三娘的命怎麼就這麼苦？這孩子，她怎麼就想到了這一步？」

  孫汝蘭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娘，您得往好的一面想。三娘不是說了，要是妹婿願意跟她住在繡莊裡，那她就不會走這一步。」

  吳氏搖了搖頭，「好孩子你雖然從小就跟三娘玩的好，可你只知道三娘性子好人又巧，你不知道這孩子她看著溫柔乖順其實心裡犟有主意的很呢。」

  「不知道大郎有沒有和你說過。」吳氏陷進了回憶里，「快有十年了吧，那時候你公爹做買賣也有三四年了，一開始生意做的小賺的也少，你公爹也沒如今這名聲。」

  「那一年縣裡新來的縣太爺，是個貪的，要那些做買賣的每年都得孝敬他多少銀子，你公爹一盤算按照那縣太爺說的，他一年掙的還不夠給的。」

  「你公爹也不敢得罪那縣太爺，本想著咬牙給了，只當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