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尋死

  張氏見了牛秀才跟見了寶貝似的，眼裡哪裡還有別人，連跟在牛秀才後頭朝她福禮的董三娘壓根就沒留神注意。

  董三娘福了一禮剛叫了一聲「娘」，就被心疼女兒的吳氏招手拉到了自個的身邊。

  桃花眼珠子左右看看，手裡捻著點心站起來叫了聲「大嫂」。

  董三娘微微一笑朝桃花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再看了一眼正上演著母子重逢大戲的牛秀才母子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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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婆這是覺著不對，找上門來算帳了，還是後悔自個不該對自個的親兒子動手？

  這邊張氏拉著神色尷尬的牛秀才一邊哭一邊滿口的「兒啊」，仔仔細細恨不得能把眼珠子摳在牛秀才的臉上好仔細看看他臉上的傷到底重不重。

  先前只是擔心，這下真看到了牛秀才臉上的傷，這七橫八縱蜘蛛網似的一張臉上都是紫黑的血痂，張氏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

  「兒啊！」張氏後悔的恨不能扇自個兩耳光，「娘錯了！娘不該撓你的臉！」

  牛秀才是心軟了，可張氏當著董三娘和吳氏的面又提這事他就覺得自個的臉沒地方擱。

  而且，不提也就罷了。

  一提到這事，他就情不自禁想到了昨晚上他娘是怎麼毫不留情撓他的場面，還有他娘和桃花的那一句句「又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話。

  這句話只要一回想起來，牛秀才都覺得自個臊得慌。

  手上跟被燙到了一樣，牛秀才急忙掙脫了張氏的手，「娘，我沒事。」

  張氏手裡一空，心裡就是一個「咯噔」。

  這是她親兒子，她能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性子？

  兒子這是真的在心裡怨上了她，跟她疏遠離心了。

  別的都不怕，張氏唯一怕的就是兒子跟她不親近了，她就沒法再跟從前似的掌控他。

  「兒啊，你是不是怨恨上娘了？」

  牛秀才到底做了二十幾年的乖兒子，一時間不敢面對還帶著淚水的張氏那失望的目光，低下頭喃喃道：「沒……沒呢。」

  這副模樣別說張氏不信，就是董三娘和吳氏都心裡好笑。

  好好一個大男人，跟個雞崽子似的。

  張氏急了，拿拳頭捶著自個的胸口呼天搶地，「兒啊，娘昨晚上不是著了急嗎？你好端端說什麼要『分家』的話，娘守寡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拉扯你們兄妹仨長大，還供著你中了秀才，難道你就是要這樣回報你的親娘嗎？」

  從來她都靠這話靠這套來掌控牛秀才，本以為這一套又能奏效的張氏眼淚唰唰往下掉，「你倒是說說，你這樣你對得起娘嗎？」

  若是不當著董三娘和吳氏的面，張氏來這一套，說不準牛秀才還真軟了。

  可當著董三娘和吳氏的面，他又想到昨晚上他是怎樣狼狽地逃來董家，被董家上下甚至連下人都看見了他的丟人現眼。

  他也要面子的啊。

  如今他娘又來這一套一哭二鬧三上吊，牛秀才不是傻子，他從前願意吃這一套那是因為他孝順。

  「娘，您別說了！」牛秀才攥緊了拳頭漲紅了臉，突然抬頭喊了一聲，「娘，從小到大，您都是這句話！」

  「我要分家又有什麼不對？」

  「難道分了家您就不是我的親娘？我就不會孝順您了？」

  牛秀才閉了閉眼似乎在壓抑住內心的痛苦，「我已經成家了！娘，算我求您的，您就成全我，分家吧！」

  張氏沒想到自個先前還為了牛秀才提心弔膽悔恨不已，這會兒牛秀才毫不領情不說，還是一口一個要「分家」。

  「好！你要分家是吧！」張氏眼淚也不流了，「你是純心要逼死你的老娘是不是？」

  「我不活了！」

  「好叫老天爺曉得，我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竟是給外人養的！」

  「既然如此，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張氏說完眼一閉就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一時間誰都沒反應過來，張氏的頭已經撞在了柱子上。

  「娘！」牛秀才和桃花異口同聲，一聲驚叫，「娘！你這是幹什麼！」

  別說牛秀才和桃花嚇了一大跳，就是一直旁觀不做聲的董三娘和吳氏母女兩個也嚇了一大跳。

  吳氏只知道張氏精明難纏，沒想到她竟會難纏到這個程度。

  為了逼兒子就範，她竟然會以死相逼。

  別說她吳氏心狠，這張氏這次要是真自個觸柱死了也就罷了，大不了女婿女兒名聲上有些妨礙這都不算大事，名聲哪有過日子要緊？

  可若是沒死……

  吳氏捂著胸口眼神卻暗了下來，遇上了這樣厲害的婆婆，她的女兒該怎麼辦？

  董三娘來不及跟她娘吳氏一樣想那麼多，她到底年輕沒經歷過那麼多的事，眼見張氏觸柱心下一慌，連忙和牛秀才、桃花一塊撲了過去，「娘！」

  牛秀才吃這一嚇，早把什麼怨恨什麼分家的念頭都拋到爪哇國去了。

  跪在張氏跟前雙手扶著軟癱在地上額頭都是血的張氏，牛秀才哭得泣不成聲，「娘……娘，你別嚇我！」

  一時間，整個董家雞飛狗跳。

  下人們被吳氏指揮的團團轉，去打水拿藥拆門板準備抬人的險些撞成了一團，而去通知董思明的騎了馬馬鞭子揮的險些驚了馬。

  桃花嚇得魂都飛了天，誰也沒告訴她還有這一出啊。

  她們母女兩個不是理直氣壯來給董家人下馬威算帳來著的嗎？

  怎麼眼睛一眨，她點心都還沒吃夠呢，她娘就撞柱子尋死了？

  董三娘連喚了幾聲「娘」，見張氏閉著眼睛動都不動連忙伸手指去摸張氏的鼻息，誰料手指剛放到張氏鼻子下面就被桃花一巴掌給打開了。

  桃花一邊哭一邊紅著眼滿眼仇視地瞪著董三娘，大喊道：「都怪你！都怪你！都是你這個狐狸精壞女人！是你挑唆的我大哥非要分家，才害的我娘死了！」

  董三娘被這一巴掌打的手背通紅，方才還在慌張的心突然就定了，眼神一沉，「桃花，你是不是巴不得娘死了才好？」

  什麼？

  桃花漲紅了臉，她怎麼會巴不得娘死了？

  她還沒成親呢，娘死了她本就沒有爹，日後誰給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