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你說你冤不冤

  老大是個讀書人，讀書人斯文，不像老二那樣，見過打打殺殺的，老爺子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沒法子，到了這一步，沒有退路，只能咬著牙走下去。

  「唉！」一聲長嘆，說不上是無奈還是失望。

  能咋辦？

  喊老二過來唄！

  於是，雲立德又被叫進了上房。

  這回，雲雀是光明正大跟在後頭的，怕個啥，反正老頭兒早就煩上她了。

  只是這燒了個豁的頭髮……她有些不在這的撫了撫劉海兒。

  「爹，娘。」

  「爺，奶。」

  父女倆並排站在上房正中央，面前是老兩口，坐邊是雲立忠，右邊是雲秀兒和趙氏。

  雲老爺子斜瞥了她一眼，倒是沒往外攆，只不過眉頭皺的更緊了。

  趙氏昨日去看了老二媳婦兒，說她臉色好的很，根本不帶點兒病態，八成又是這一肚子心眼兒的丫頭搗的鬼。

  「老二，依你看，這余家會不會不依不饒，跟咱鬧到底？」老爺子問。

  「這……我說不好。」雲立德老老實實的答。

  「他要真去告秀兒咋辦？」

  「爹，說好的婚事，還有孫婆子作證，這事兒……」

  雖說納采禮都退了，他家也不虧欠余家啥，可嫁娶之事不是兒戲，若真鬧起來，他們占不著理。

  雲秀兒一聽這話更急了，扯著嗓子便喊，「余家要二十兩，給他二十兩便是，爹你能替大哥還一百多兩賭債，給我花這點兒算啥？！」

  話音一落，雲立忠就跟被當眾扒了皮似的，臉上登時一陣紅一陣白一陣綠，精彩極了。

  「秀兒，這關係你大哥前程，關係咱一家榮華富貴的話可不能亂說。」趙氏連忙打圓場。

  「我都要被押上公堂了，還說啥榮華富貴，還有哪門子的榮華富貴！」雲秀兒氣惱急了，狠狠一把把趙氏推開，「爹，你不能這麼偏心大哥！」

  「你嚷嚷啥！」老爺子重重一拍桌子，「是要把全村兒人都招來看笑話麼？！」

  「爹！」

  「閉嘴！」

  雲老爺子抬手一掃，『哐——』一直茶碗飛出去，直直打到雲秀兒小腿上，有落地摔碎。

  雲秀兒震了下，一咧嘴嗷嗷的大聲哭了起來。

  她是老雲家唯一的閨女，又是朱氏老來得的心尖寵，家裡外頭都刁橫慣了，哪受過這樣的委屈。

  「娘——我不活了，我在爹心裡頭，連二十兩銀子都不值，嗚嗚嗚嗚——」

  雲秀兒一哭一鬧，朱氏也拍著大腿，一仰一仰的開罵，「啊！不孝子啊！白眼兒狼啊！手裡攥著那麼些銀子不捨得往外拿一文！非要逼死我們娘倆兒！心毒透了啊！秀啊，我可憐的秀兒——」

  老太太不罵天，不罵地，不罵掏空了她棺材本兒的雲立忠，偏偏就逮著老實的老二罵。

  雲雀心疼的扯了下雲立德的袖子，父女倆誰也不說話。

  「老二，你那邊兒寬裕，多少幫襯著點兒爹，別讓他老人家太為難。」趙氏『善解人意』的幫腔。

  「老二，你的情分大哥都記在心裡呢，大哥發誓，以後絕對不會虧待你一家子。」雲立忠耷拉著腦袋，有點兒不敢看雲立德，支支吾吾道，「要不，你就、就出一半兒，幫咱爹、緩緩燃眉之急……」

  「……」

  「就一半兒，老二你發發善心……」趙氏也應景的擠出兩滴眼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雲立德身上，包括雲老爺子，都在等著他鬆口。

  「大哥，爹……」他喉嚨上下滾動，艱難的從牙縫裡吐出三個字兒，「我沒錢。」

  別說十兩了，算上上回殺豬的錢，才堪堪湊夠二兩銀子，他媳婦兒病的下不來床，都沒捨得去請個郎中。

  「啊！我一把屎一把尿養這麼個畜生有啥用！還不如生下來就掐死的清淨！省得他把我當成仇人一樣啊！」朱氏『咚咚』的捶著胸口，一聲比一聲罵的高。

  「老二，都只讓你拿一半兒了，你還想咋！」雲秀兒指著他的鼻子直跺腳，「成心不讓我好過是不？」

  「我真沒錢。」雲立德抬起頭，目光定定的看向老爺子，聲音在朱氏的嚎罵中快要聽不清，但卻堅定坦然。

  「爹，我若有錢，肯定不會讓你為難，可……我家的日子也難過，娃兒他娘病了捨不得清郎中，娃兒們幾年都沒穿上過件兒新衣裳，小五想讀書，至今我這當爹的也沒給他買支筆……」雲立德眼圈兒有點發紅。

  他向來不是多言的人，此時所說，句句都是發自肺腑。

  「……」老爺子嘴皮兒動了下。

  還不知要說什麼，就聽雲立孝在外頭『砰砰砰』把房門兒砸的來回晃蕩。

  「開門——」

  「你回屋去，別給我瞎添亂！」老爺子怒聲喝道。

  「爹，大哥。」雲立孝帶著一絲要笑不笑的意思，「你們剛才說啥，我都聽的一清二楚了，給我開門吧。」

  雲老爺子，雲立忠，趙氏三人臉色均是一變，頓時僵住。

  雲老三可是個無賴，嘴沒個把門兒的，啥都敢瞎胡咧咧，讓他知道，那不得捅個人盡皆知？

  「都是你嚷嚷出的好事！」趙氏忍不住瞪了雲秀兒一眼，「要是你大哥前程毀了，咱一家子誰也別巴望著享福了，就在這村里窩一輩子吧！」

  「我、我咋知道他在外頭。」雲秀兒也傻了。

  這些日子她被趙氏的迷魂湯灌的，覺得自己已經一隻腳邁進大戶人家的門檻里了，余家的婚事也鬧黃了，到最後這要是落了個空，她可咋辦啊！

  「老三，你都聽到啥了？」雲老爺子硬挺著後背，語氣平緩的問。

  「嘿嘿，爹你詐我呢？還真非讓我說出來不可？」雲立忠懶洋洋的笑了兩聲，「行吧，那我就再說一遍兒，反正咱家也沒外人。」

  「大哥，那一百一十兩的賭債是你欠下的呀？嘖，我說你咋你一點兒不怨恨老二呢？還以為是讀書人有度量，原來是做賊心虛啊？老二，你說你冤不冤，平白無故背個黑鍋，還讓爹掃地出門兒，別怪我沒提醒你，當心老大出息了，就把咱都一腳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