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請賜天罰

  金光逐漸匯聚成一條矯健的黑龍，憑空一聲龍嘯，再度化成金光射入我的眉心。

  塵封的大門被打開，關於夜息和劉遠年的過往再度浮現。

  我的耳畔再度響起劉遠年的聲音：「我將龍軀與神力賜予你身，可你只是凡胎，無法使用神力，需得上崑崙天宮尋求方法。」

  話音落，所有異象消失。

  看著已經空空如也的木棺，我心中五味雜陳。

  其實，他有很多的話想與我說吧？

  一個再堅強的人，也會有牢騷想發，也會想跟人訴說，期盼得到理解，期盼得到認可。

  我知道，他非常想問我遠怡和水府後人的事情，可到了最後，他還是一個字也沒有說。

  就像他深愛於若竹卻從不表達一樣，他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心裡邊，然後自己默默地去咽下，也不肯把情緒和煩惱帶給別人。

  

  他像當初夜息自毀殘魂一樣，寧願毀掉自己，也不願意剝奪我的生命而再度復生。

  我能做的，也只有遵從他的遺願，代替他，在他盡一生去保護卻沒能去看看的世界生活下去，代替他，去愛他沒有來得及去愛的那個人。

  我走到黎笑面前，幫她擦掉眼淚，默默地把她擁入懷中以示安慰。

  隨著劉遠年的離去，甘木聖棺也失去了它的神力，逐漸化成了一根朽木。

  我帶著黎笑離開了這座地宮。

  在我把石板封回去，重新起掩飾的墳包時，我突然感覺到四周閃過一道極其亮眼的白光。

  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忽如一陣狂風颳來，山林之中響徹猛獸般的風吼聲，一團無形的恐怖壓力從天而降。

  黎笑說了一句：「糟了！」

  我抬頭一看，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畫面。

  頃刻間烏雲交加，四周像是被一個巨大的圓圈罩住，一個身穿白衣的銀髮鬼物懸浮於空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

  這個傢伙是怎麼找到這裡的？！難道劉遠年的意念歸到我的身上，它能立刻感覺到？

  這可能才是黎笑心慌的真正由來！

  我連跑都懶得跑，因為跑也沒用。

  它一言不發地對我伸手。

  我就像是被定住了，根本就動彈不得。

  無形的殺機撲面而來，千鈞一髮之際，黎笑衝到我面前，抬手幫我打散了那道要命的攻擊。

  在我把她跟白清雲的事情告訴她後，她對白清雲沒有那麼敵視了，而是懇求般地對它喊：「放過他好不好？！」

  白清雲空靈的聲音在周天迴蕩不散：「他自尋死路。」

  這句話直接把黎笑的請求給打了回去。

  可黎笑不死心，居然對它跪了下來，懇求：「我求求你，我不想讓他死！如果你真的要殺他，那就先殺了我吧！」

  這句話讓我心頭猛跳，大聲地喊她不要說傻話，不要管我了，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今看來我是必死無疑了，白清雲不會傷害她，但我不能保證她會不會被波及。

  面對黎笑的懇求，白清雲依然面無表情。但它雙手背負，表示它心軟了。

  可是它的答覆，跟當年給於若竹的一模一樣：「你若是要恨，那便恨吧。」

  這句話一出來，不管黎笑錯愕的神情，它的手猛然抬起，再次對我發出了死亡的攻擊。

  這時候，一道紫光疾馳而來，在半空處打散了白清雲的攻擊。

  紫光化成了一道人影。

  是爺爺！

  他又恢復成了那副人仙的裝扮和相貌。

  他沒有直接對白清雲出手，而是作揖一拜：「再會神尊，小道在此有理了。」

  「道派人仙。」白清雲盯著爺爺，語氣平淡：「所來何事？」

  爺爺回答得很乾脆：「神尊大德，九州感恩。小道不才，想勸神尊放下介懷，莫再入歧途。」

  白清雲問：「何意？」

  爺爺道：「多年前，番邦野祀侵我神州，幸有您將之盡數擊退，華夏才得以不衰。此事內情，小道是曉得的。」

  白清雲不接話，而是問：「道者以石棺鎮本尊一魂於深山，可扛得住罪過？」

  爺爺爽朗一笑：「為道者一心向正，扛得住與否，但求無悔而已。」

  仇家相見分外眼紅，白清雲毀滅與殺伐之神，能夠打敗它的只有大道或者夜息，結果卻栽在了一個凡間的小神手裡，它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它本身就不多話，招牌般的一攤雙手：「來。」

  爺爺也不囉唆，立刻上前就打。

  天空上展現出來的打鬥場面，我只在千妍跟白清雲鏖戰的時候見過。

  天地變色、山崩地裂，四方地面像地震一般搖晃不已。烏雲滾滾而來，被轟隆不止的雷光劈成無數碎片。紫白二光的纏鬥攪動風雲，雲層之中逐漸形成一道不斷旋轉的雲渦。

  爺爺跟沈迎空對戰的時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大展神威，那麼這一次，就是他全力大開的時候！

  對付白清雲這種強敵，他用出了一切所有能用出的術法，紫色的太極道圖在空中不斷地浮現而出，風雨雷電、金木水火土被他用術法使用得爐火純青。

  同樣的技能，我用出來是小型號，楊羽用出來是中型號，爺爺用出來，那就是特大號的。

  我看著爺爺使用的那些術法，越看越覺得震驚。

  三陽真火訣、五炎聚雷法、七靈火雷咒，還有我只在書里看到過的、早就已經失傳於世的各派大招。

  雷陽降妖術、清頂殺鬼咒、四星除魔陣、天罡化煞法，甚至連天師府行走一脈絕學上清龍虎術、終南山行走一脈絕學九重通神咒都有。

  黎笑看到爺爺用出一道帶著七彩光芒的圖形術法時，人都傻了，指著那些從圖中飛奔而出的古巫人影，不可思議道：「那……，那不是我們黎巫的鎮族術法，九黎兵主圖嗎？！連我爺爺和大祭司都不會呢！」

  好傢夥，爺爺居然連人家黎巫的大招都會用。

  而且他不是逐一地使用，而是疊加使出，那陣勢堪比飛彈在天空中不停地爆炸，地面被震得裂出無數道巨大的裂縫，猶如世界末日一般。

  這種畫面別說是我，哪怕是黎笑也蒙圈了：「這就是道門傳說的威力……」

  這種攻勢，哪個人能扛得住？

  可問題是，白清雲不是人啊。

  面對爺爺這些驚世駭俗的大招攻擊，它居然動都懶得動彈。好些術法連它的氣罩也沒能破掉，破掉了它氣罩的，也只是被它抬袖一揮就拍散掉了。哪怕爺爺用了九雷咒印，它也只是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一點影響都沒有。

  這種根本不可戰勝的妖孽，真不知道爺爺當初是怎麼把它封入石棺鎮在西山口的。

  眼見所有攻擊都不起效果，爺爺丟掉手中的法劍，對著我隔空伸手。

  我背後的劍袋忽然發出動靜，清湮劍受到他的驅使，立即朝他飛了過去。

  他手握清湮對天一指，聲音響徹周天：「九天雷尊、賜吾神名！神雷玉府、賜吾神雷！神雷玉府執法雷君、神霄派三十三代傳人楊長風請賜天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