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別來湊我
2024-06-16 21:12:59
作者: 延峻
面對爺爺這句話,沈迎空沉默了許久,說:「哪怕師公身消道隕,也不會傷你分毫。」
所謂隔代親,爺爺疼愛我,他的爺爺同樣也很疼愛他。
沈迎空又問:「天一,如若不是我要殺他,你是否永不出來見我?」
爺爺沒有回答那句話,而是說:「師公,孩兒從未求過您什麼。」
話語沒說得透,但是意思都聽得明白。
沈迎空長嘆一聲,是無奈,也是釋懷。
他抬手撫摸著爺爺的臉頰,慈祥地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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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對著他離開的方向重重一磕。
我跑到爺爺身旁,問他怎麼樣,他示意我沒事,然後讓我們手牽著手,閉上眼睛。
一股天旋地轉覆蓋而來,等他讓我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們已經回到了老家。
爺爺站在院子裡,左右打量著四周出神。
沒見他的時候,我有千萬句話想問他。可他現在就站在我的身旁,我卻一句話都問不出來。
楊羽非常開心地扶他坐下,蹲在他的身旁各種噓寒問暖。
我說出去買菜吧,正好到飯點了。
爺爺最喜歡吃魚,我今晚要做一餐魚宴。
可我剛要拿鑰匙出門的時候,大門突然被推開了。
進來的不是別人,而是楊殊。
這傢伙現在是西南二局的人,知道我家的地址很正常,可他怎麼突然來了?
他一出現,楊羽立刻站了起來,氣氛也變得十分緊張。
我疾步走到他面前質問:「你來幹什麼?我家不歡迎你,走!」
爺爺說了句:「千文,讓他進來吧。」
我只好讓到了一邊。
楊殊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一樣,呆呆地走到爺爺面前,直繃繃地跪了下來:「請師公賜死。」
我們聽得一頭霧水,也確認他已經瘋了。
好端端的,跑來找死。
爺爺半眯著眼睛盯著他:「為何?」
他說他犯下大錯,害死青松師兄,理應該死。
爺爺卻說:「人各有命,當初你師父不讓我插手,說明他心中早已有數。他不讓你死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不會去干涉他的決定。」
一語點破困惑。
我一直奇怪,既然爺爺並沒有真的仙逝,為什麼當初青松師兄遇到危險的時候,爺爺沒有出手相救。
青松師兄相當於他的兒子,他又那麼護犢子,不應該會坐視不管。
原來,在事發之時,爺爺到了現場,是青松師兄讓他不要插手,他才沒有露面。
至於原因,我或許可以揣測得出來。
青松師兄或許早就預測到命里一劫無法躲避,然後就順勢用自己的生命去贖罪。
自己教出來的徒弟犯下那麼大的過錯,徒不肖,師之過,他要給道門和天理一個交代。
也是想以此為自己的徒弟洗去一些罪過。
以正常人的目光來說,這是一個很傻的決定。可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沒有誰可以真正代入到另一個人的思想。
或許楊羽早就想明白了這一點,才沒有對楊殊下死手。
爺爺也是一樣。
他給楊殊的話就跟當初楊羽說的話一樣,好好聽從青松師兄臨終前留下的安排,用自己的一身本事去造福世間,為己贖罪。
多的話不想說了,因為我把他趕了出去。
爺爺好不容易回家了,本來是挺高興的事情,跑出來這麼一個大煞風景的。
飯菜做好,一起坐下的時候,我給爺爺盛了碗飯,突然想到了什麼,問他:「阿公,你能吃飯嗎?要不要我燒兩炷香?」
空氣頓時變得無比安靜。
他看著我反問:「你覺得呢?」
黎笑數落我沒個正形,哪有這麼跟爺爺說話的。
我撓著腦袋傻笑,大意了。
吃了會兒飯後,爺爺突然問我:「你什麼時候要個孩子?」
這句話差點沒讓我噎死,趕緊喝了半碗湯才好一些。
我看了黎笑一眼,她低著頭不說話,小臉紅得像桃一樣。
我說現在自己的事情還是一團亂麻,沒心思去想那個。
爺爺又看向楊羽。
楊羽看自己也沒能躲過去,尷尬地笑:「師公,您也知道我的事情太多了,沒時間啊。」
得,接下來就到爺爺發威了。
人家沒孩子是因為娶不到老婆,這年頭媳婦不好找,那也沒什麼辦法。可我們呢,早就結婚了,老婆還個頂個的漂亮,居然也不結果。
生不出孩子還是怎麼的?
人一老,心裡邊就沒什麼大的盼頭了,就想抱個重孫子重孫女,可兩個孫子都不爭氣,他就算真死了也咽不了氣!
好傢夥,這給我們兩個數落得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
他給我們下達了一個指標,那就是一年之內要一個孩子。
???
好傢夥,這是想就行的嗎?
他也沒有罵得太久,老人家嘛,碎碎念很正常。
我試探地問他:「您這次回來,還走嗎?」
我不問還好,一問,他就開始翻舊帳了。
當年他假死之前囑咐我好幾件事,其中有一件我沒有提到,那就是不要把棺蓋釘死。
但當時我覺得不把棺蓋釘死很不正常,因為陰見陽式需要把棺材立起來,不把棺蓋釘死的話,那裡面的屍體不就掉出來了嗎?
加上我誤以為他要詐屍,還用墨斗線把棺材封住了。
當年靈堂上的棺材異動不是他因為老刀子的搞事情而生氣,而是棺材裡沒氣了,他要透氣。
然後我又把棺材封得死死的,差點沒把他憋死。
這句話一出,黎笑和千雅震驚地看著我,然後撲哧地強行忍笑。我臉頰火辣地低頭吃飯,沒敢吭聲。
這能怪我嗎,誰讓你到處藏頭露尾的,我哪知道那麼多啊?
爺爺倒也不是真的要跟我算帳,他那也只是調侃我鬨堂大孝而已,畢竟說實在的,哪怕我用上鋼筋加混凝土也困不住他。
他說他勞累了一輩子,想好好歇歇了。這次他不走了,就留在家裡,捯飭點莊稼啊,去造訪一些以前的老朋友啊。
關於先前他跟楊羽合夥騙我的事情他是隻字不提,我也沒問。
不過我告訴他不要想著種地了,他已經是一個死了很多年的人了。要是現在又冒出來收拾莊稼,不得把西山溝子的村民嚇個半死?
沒想到他有點委屈巴巴地說:「我就想種地。」
這……
種地的基因真是刻在我們民族的DNA里了。
沒辦法,好好在家養老吧,想去旅遊也可以,種地不行。
吃完飯後,我把他以前的房間收拾出來,然後端了一盆熱水給他洗腳。
或許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還能給自己最敬愛的長輩洗一次腳吧。
一邊忙活著,一邊聊天。
我要是問他什麼,他就虛頭巴腦地岔開話題,但他很樂意聽我說我自己的事情,聽得很入迷。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我才真的感覺到,我的爺爺真的回來了,這一切都不是一場夢。
這個家裡還是只有我們爺孫倆人,只是我長大了,他變老了。
等我把水倒掉後,又跑進他的屋裡往他床上鑽。
他問我幹什麼,我說我要跟爺爺睡覺。
「胡鬧,快三十的人了還沒個正形。」他側過身去不看我,埋汰道:「去去去,回你屋去。你又不是沒床,幹嘛來擠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