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公家的人
2024-06-16 21:03:03
作者: 延峻
王大爺抬頭看著天空,一臉凝重地疑問:「天上怎麼突然出現了一個斗?雲這麼紅,是不是要出什麼大事了?」
他沒有學過術法,所以我看到的法陣和光柱他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那個巨大的漩渦。
每逢大災大難來臨前,有些人是可以感應得到的,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絕不會把這種血雲升空的天象當成什麼祥瑞。
我把實情告訴他,讓他先帶家裡人去外邊避避風頭。
他問:「那你呢?」
我說:「我不能走,我得留下來處理事情。」
我火急火燎地回到家裡把千妍哄睡著,小丫頭睡得很香甜,我心裡卻皺成一團。
看著手機里李慧發來的兩條時間相差很簡訊,我蹲在門口點起了一根戒了好幾年的煙。
有些事我一直沒說過。
跟鬼胎決戰的那天晚上我就給李慧發過一條簡訊,如果我發生了意外,就麻煩她幫我去湘西找到一個叫黎青月的女人,然後把千妍送過去。
爺爺讓我找的人,應該不會是什麼惡人。即便跟千妍沒有什麼關係,但應該會幫忙尋找千妍的血親。
這一次,我又發了一模一樣的簡訊。
我只是個什麼都沒有的光棍,爛命一條,死了就死了。但我放心不下千妍,她是我的妹妹,我要為她著想。
李慧問我又出了什麼事,我沒有回覆她,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回復。
抽完煙後,我走到堂屋裡對爺爺的牌位三拜九叩,自責沒有做好他交代的事情。
接著,我又到外邊取了一碗土和一碗井水,以羅盤為中心,在地上列出天圓地方司南法陣。
我一指粘土、一指沾水,雙指分別按於天地雙盤,以七銅幣以圓圈式排列於羅盤之上,虛題法咒,又用鎮村印章壓了一印。
我要推測整個西山溝子的情況,那就只能用這個辦法。
一個地方的格局可不像一個人的命格那麼簡單,要想推測出來可謂無比困難,能夠達到那種效果的秘法更是多已失傳。
碰巧的是,爺爺就曾經教過我一種方法。
古時稱天為圓,地為方,制辨別方向之物為司南。而司南法陣則是頭指北,尾指南,上對天曜七星北斗,下對地氣四季五行,是可以用來勘測一地格局的頂格風水大陣。
一地之根為山水,取朝東之土、深井之水置於司南法陣之中,再用最能代表此地的鎮村印章來壓印,就可以把此地近期的格局推測得一清二楚。
司南法陣出現時間與創造它的人已被歷史長河所吞沒,早就已經不可考。但是聽爺爺說,古時候曾經有位司天監的大能,真正的以天地為盤,列出的司南法陣能勘測出整個華夏九州的格局,還推演出了當時近百年的國運。
但司南法陣並非隨便就可以用,這種窺測真正天機的術法往往有很大的副作用,一不小心就會遭到反噬。
可是沒辦法,事已至此,我不得不這麼做。
我雙手結印,翻一道手花掐出一道指決,對著羅盤隔空一點。
手指只是那麼輕微一點,反噬立刻就來了,我頓時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地砸了一下,體內氣血翻湧,喉嚨一甜,噴出來一口鮮血。
身上所有的力氣好像被瞬間抽乾,踉踉蹌蹌地摔坐在地,好像折了一年的陽壽,差點沒把自己當場送走。
但好在法陣起了效果。
七枚古幣開始逆時針地慢慢旋轉起來,太極道圖順時針轉動,整個羅盤散發出一層淡淡的光芒,徒增一股令男人無法抗拒的機械美感。
隨著古幣和道圖的旋轉速度越來越快,太極道圖中突然射出一道光芒,像是一個放映機一般,投射出一個虛幻的畫面。
我湊近一看,發現這是一塊立體的地圖,是整個西山溝子五村十六屯的地形圖。
地形圖上標註了山脈和水勢,一道粗壯的地脈從遠處而來,又在西山口分化成無數條小脈,錯綜繁雜,像蜘蛛網一般延伸到西山溝子中。
而現在,西山溝子的所有地脈居然已經全部斷裂。
不止如此,我還看到那條很大的地脈死氣沉沉,像是被人重創了一般,只剩下苟延殘喘的一縷氣息,成不了什麼大氣候了。
在地形圖中還有著不少冒著紅光的點,都是一些鎮村石碑、亂葬崗、祠堂之類的陰陽交匯點,光芒比較盛的就是王八石像和老槐樹原先所在之處。
而西山口細分地脈之處還有個冒著白光的點,那應該就是之前那個東西被鎮壓的點位了。
除此之外,地圖上方還有一團龐大的血雲在籠罩,血雲下的西山溝子顯得那麼渺小和無力。
沒等我看明白,七枚古幣突然齊齊地裂成兩半,地圖消失,異象消退,已經不能再看到什麼了。
我陷入了沉思之中。
地脈盡斷,表示此地格局已經徹底崩毀,血雲遮頂,表示西山溝子這一次會死很多人,要用人命來填補毀掉的地脈,否則這個地方就真的完了。
而這一切誰也阻止不了,事已至此,我能做的,也只有盡力讓村民們離開這片凶地。
憑我一個人是完不成這麼大的工作量的,於是我找到了幾個在村里威望比較高的老人,把事情的危害跟他們說得很清楚。
他們也去發動了村裡的人,但是收效甚微。
老家的人鄉土根念很重,而且有能力出去的也不過是小部分人,大部分人既沒能力也不想挪窩,他們說,就算死也要死在這片土地上,總好過到外鄉去當孤魂野鬼強。
過了沒幾天,整個西山溝子真就開始起大亂了。
上了年紀的老人像是商量好的似的,一個接一個集體去世,年輕一點的不是患病就是橫死,諸如車禍、被殺、自殺等等事情層出不窮,一時間鬧得雞犬不寧。
自從那場古怪的地震之後,西山溝子真就成了人人談之變色的禁地,各種不著邊的流言滿天亂飛。大家寧願繞道隔壁鎮去縣城,也不願意過途徑西山溝子的縣道。
我更是被這些事情搞得暈頭轉向,往往是這家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那家就又出了死人,把我忙得焦頭爛額。
短短一段時間內在同一個地方出現這麼多的死人,是個人都會覺得不正常。公家的人當然也被驚動了,各種有關部門輪番下鄉,聲勢非常浩大。
我也沒空去湊熱鬧,沒事的時候巴不得在家裡好好休息。
又過了幾天,家裡沒糧了,我剛要出門去鎮上採購,突然看見村主任帶著三個人進了我家。
村主任看見我後趕緊吆喝:「千文啊,你在家正好啊,這幾位領導找你有點事。」
來的是兩男一女,除了那個中年男人之外,另外兩個是一對年輕的男女,背著旅行包,打扮得很新潮,一直在好奇地打量著我家院子。
他們什麼都像,就是不像公家的人。
那個中年人倒是挺有禮貌地上前來跟我握手,然後對我亮出了一張證件:「您好,我姓張,是接到上級任務來的,想跟您了解一下情況,請問您方便嗎?」
你來都來了,我不方便也得方便啊。
我看了那張證件一眼,發現是一張警官證,上面寫著西南二局的字眼,還是一位隊長。
來者是客,我笑著請他們到客廳里坐下,然後一邊給他們倒茶,一邊用眼角的餘光偷瞥他們。
這一看就發現了貓膩。
發現這個張隊長打一進門開始,目光就一直停留在我的法劍上沒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