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大難臨頭

  他這句話勾起了我心裡的那一絲弦。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關二十四年前發生在山裡那件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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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從老刀子的話中可以聽出來，剛才那團雲跟二十四年前的那件事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

  我想去問問他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他應該不可能告訴我的，他只不過是因為過度驚嚇才失控喊出來的。

  現在的他癱坐在地上，別人跟他說話他也好像聽不到一樣，一直在驚恐地看著天上，重複著那個東西又回來的話。

  高家的人沒有再停留，也沒有心思再琢磨棺材裡的好東西，兩個人把老刀子扛回去了，這場鬧劇也暫時平息了。

  趁著他們沒反應過來，我趕緊跳進坑裡，想看看棺材裡究竟是什麼情況。

  我此刻是非常忐忑的，腦中想像著會出現的三種可能。

  要麼棺材裡是一堆白骨，要麼是已經被雷劈得不成樣子的屍體。

  最壞的可能，就是屍體沒事，我一靠近，就會被一隻長著鋒利指甲的手掐住。

  但我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都可以讓自己接受。

  可是，當我真的看到棺材裡的一切時，心裡的大石再度高高懸起！

  棺材中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我不敢相信看到的這一幕。

  難道是我認錯了棺材？

  不對，棺材內壁上還能看到我畫的鎮屍咒，這絕對是爺爺的棺材。

  鎮屍咒還在，而且是不會失效的，加上墨斗線把棺材纏得嚴嚴實實，爺爺的屍體是絕對不可能跑出來的。

  問題是，那他去哪了？

  難道是被剛才的雷劈沒了？

  可即便是那樣，屍體也不可能灰飛煙滅了吧，不該一點殘存的痕跡都沒有啊。

  怎麼能什麼都沒有呢？

  我不死心地在棺材裡翻了一下，還真給我翻出了一個小東西。

  是一面小鏡子。

  這是一面銅鏡，後面有八卦之類的圖案，銅鏽得很嚴重，鏡面又黃又暗，連人臉都照不清楚，一看就知道是年代很久了的老物件。

  這是爺爺的鏡子，他臨終前要求我把他箱子中的所有法器都放進棺材裡陪葬，我也不知道這面鏡子是不是法器，但它在箱子裡，所以我就一起放了。

  我剛把鏡子拿起來，鏡子卻突然發出一陣電流，電流迅速從我的指頭傳到我的腦袋上，瞬間把我電得腦中昏沉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出現了幻覺，我竟然看到鏡子裡自動播放出了一段視頻！

  一個穿著白色道袍的道士疾步行走在山間的小路上，他後背負劍、腰掛葫蘆，臉很模糊，不過能感覺到他的年紀並不大，好像正值少年。

  接下來的畫面就像被剪輯後的電影畫面斷斷續續，大概是關於那個道士的事跡，但是畫面很混亂，我看不出來什麼。

  然後，畫面又變得緩慢，這次出現的是一個山谷，天昏地暗、電閃雷鳴，一口石棺平地飛起，靜靜地懸於半空之上，渾身是血的道士站在山巔處跟它對峙。

  緊接著，畫面再度一變，鏡子裡又出現了一口棺材。

  但這口棺材很是奇怪，好像是挖空了一棵樹的樹心做成的，看起來很簡陋，但樹皮之中卻有漣漪的紫光在緩緩流動，顯得很奇幻。

  而樹棺之中躺著一個人，一個貌似只有二十出頭的男人。

  他穿著一身非常精美的金線白袍，發眉皆是銀白色的，長相的完美程度，似乎世間的所有語言都不配用來形容他。

  他好像一直都躺在這口樹棺里，躺了千百萬年。

  我正奇怪這個人是誰時，他突然睜開了眼睛，面無表情地跟我對視。

  他的眼睛非常古怪，是左眼橙黃、右眼深藍的異色雙瞳，眼神空洞，是那種什麼都沒有的空洞，無感無情，無喜無悲，似乎凡塵的七情六慾在他的眼裡都不存在。

  而在與他對視的這一剎那間，我整個人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巨力擊中，身體頃刻間變得支離破碎。

  那是一種連靈魂都被瞬間摧毀掉的感覺，在他的面前，我甚至連反抗的意識都不敢生出，更是有種想向他下跪、懇求他饒我一條命的衝動。

  而這時，他的嘴唇微微一動。

  我的耳畔忽然響起帶著徐徐回音的話語，像是來自於太古時期轟徹天地的古老魂音，每一個字，都令我的靈魂幾盡崩散！

  「又見面了。」

  話音一落，伴隨著咔嚓的一聲，鏡面忽然沒由來地出現幾道裂痕，並很快就完全碎掉了。

  鏡面一碎，我感覺自己像又活過來了一般，用手頂著棺材邊緣劇烈地喘氣，像是一個剛剛溺了水的人重新了上岸，整個人被驚駭所吞噬，許久都沒能緩過勁來。

  腦袋裡還一直不受控制地回想著剛才的一切。

  那個鏡中之人給我的驚懼感遠勝過迄今為止我遇到過的所有東西，夢中那個古怪少女的氣勢也非常恐怖，但遠不及鏡中人的那股絕對碾壓般的死亡窒息感。

  更離奇的是，只過了短短几分鐘的時間，我就想不起來他的樣子了。無論再怎麼回想，也只能看到樹棺被一團朦朧的霧所遮掩，怎麼也看不透。

  圍在旁邊的人看見我的樣子後，不知道什麼情況，趕忙問我怎麼了。

  我剛要說話，身體卻忽然不受控制地搖晃起來，連站都站不穩了。

  又有人在大聲地喊：「地震了？！」

  並不是我自己出了問題，而是整個地面都在劇烈地搖晃。

  桂北並不在地震帶上，故而很少發生地震，尤其是震感這麼強烈的地震更是前所未聞。

  所有人都沒命地四處逃竄，現場很快只剩下了我跟王大爺兩個人。

  我跑到王大爺面前，拉著他要去找地方避難，卻突然發現天又暗了下來。

  聯想到剛才的那團雲，我急忙抬頭往天上看。

  而這一眼，讓我再度被嚇到了。

  此刻烏雲壓頂，電芒不絕，雷光像是交織成了一張大網，把整片天空撕裂成了無數塊。

  雷電之下隱隱現出一個非常龐大的金色圓盤，圓盤中有無數密密麻麻的道咒，是一個足以把整個西山溝子都囊括其中的巨大法陣。

  而法陣的光芒若隱若現，好像快要堅持不住了。

  這時候，王大爺突然指著後山對我大喊：「千文！快看那！」

  我趕忙回頭朝那個方向看過去。

  只見山里對空射上無數光芒，一道白色光柱破山而起！光柱的最前方有個無比耀眼的光點，它以極快的速度逆空而升，並狠狠地撞擊到了法陣之上。

  千瘡百孔的法陣再也承受不住這個撞擊，瞬間支離破碎。

  光柱順勢撞擊到雲層之中，立刻撞出一個巨大的雲卷漩渦，雲層變色，如同潑上了鮮紅的血一般，美輪美奐，非常的壯觀。

  可我沒有心情去欣賞這個美景，反而感覺天都塌了下來。

  天升血雲、百獸哀鳴，陣法被破了，那個被鎮壓多年的東西跑了。

  西山溝子這個偏僻的小山坳，即將大難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