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會害了她

  他們來這裡做什麼？

  我摸了摸口袋，記起來耳朵上還夾著一根煙，是小蘭弟弟派給我的。

  我把煙往前一丟，然後裝出找東西的樣子低頭往前走，一旁的小蘭像看神經病一樣，問我幹什麼。

  我沒有說話，低頭路過店門口的時候朝里一瞥，發現那兩人在看嬰兒衣物。

  我頓時感到萬般疑惑。

  那兩人只有一個鬼胎孩子，肉體還被我引雷給毀了，他們來給誰買嬰兒衣服？

  可能是覺得我的行為太過奇怪，小蘭追問我怎麼回事，我不想說太多，讓她先帶著千妍回去。

  

  她沒說什麼，而是也朝店裡看了一眼，愣了會兒神後，恍然大悟般地說：「哎，這不是你的同鄉嗎，叫高什麼來著。」

  雖然學生時代我並不跟同鄉們瞎混，但關係還算不錯，偶爾會在一起喝酒擼串，小蘭跟我去過幾次，又是一個學校里的同屆同學，所以她對高小強是有點印象的。

  她的聲音被高小強聽到了，扭頭看見我後，笑著出來招呼一聲：「喲，文哥，你回來了？」

  人家到了跟前，我怎麼著也得回個笑臉，只不過注意一直在他老婆身上。

  他老婆並沒有跟著出來，而是站在店裡盯著我們看，面色陰沉、目光冰冷，就像是個從深宮中跑出來的怨婦。

  我已經料到鬼胎的魂藏在她身上，鬼胎的魂比較強勢，能夠搶占到肉體的掌控權，所以她這種表情在我意料之中。

  高小強沒有注意到我的反常，他看見小蘭後，一臉壞笑地喊以前的稱呼：「這不大嫂嗎，這麼些年不見變得更漂亮了啊。你倆不夠意思啊，有了孩子還藏著掖著。」

  這句話讓小蘭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張嘴想解釋什麼，最後卻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我咳嗽兩聲化解尷尬，讓他不要誤會，他卻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

  不過，因為兩家的矛盾，他也沒好意思對我多說什麼，我們之間的關係，從他提著鐵鏟上我家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回不去了，三言兩語過後，彼此之間僅剩下了尷尬。

  我想問他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但經過他家柴房的事情後，即便真有異常他也不一定會告訴我，加上小蘭在旁邊，我也不好開口。

  在我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時，高小強的老婆突然走了出來，挽著高小強的手臂說不買了，想回家。

  我趁這個機會，順勢問他們怎麼會來童裝店。

  高小強有些支支吾吾地說：「我過兩天打算去我姐家走親戚，所以給外甥買一套衣服……」

  「跟你有關係嗎。」高小強的老婆打斷了話，並一臉兇狠地瞪著我：「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額，這倒是真把我給懟住了，一時間尷尬得很。

  這時，千妍突然鬆開小蘭的手，用手裡的糖葫蘆指著高小強的老婆喊：「你凶我哥哥幹嘛，信不信我打你？」

  這句話讓大家臉色都變了，我趕忙把她的小手放下來，然後賠笑：「小孩子不懂事亂說話，小妍，不可以這麼沒禮貌，快跟阿嫂道歉。」

  千妍卻依舊盯著高小強的老婆看：「醜八怪，你以為你藏著我就看不見你呀？」

  我下意識地皺起眉頭。

  這孩子能看得見鬼胎？

  高小強的臉色很難看，但我更在意他老婆的表情。

  偽裝被點破，不知道會不會出現什麼亂子。

  現在是在街上，人很多，要是她惱羞成怒地鬧起來，那是真不好收場。

  我暗暗握緊兜里的銅錢匕首，準備著大動干戈的準備。

  出乎意料的是，高小強的老婆沒有發怒，而是躲到了高小強的身後，一個勁地催他回去，不想在這裡待了。

  見沒什麼情況，我又替千妍道了個歉，高小強也順坡下驢，彼此客套了兩句後就帶著他老婆走了。

  我看著高小強老婆的背影，一頭霧水。

  怎麼感覺她很害怕千妍的樣子，我這麼個大人她都不怕，犯不著怕一個還不到三歲的小孩吧？

  沒等我想明白，胳膊突然傳來的一陣疼痛讓我不禁哎喲一聲。

  小蘭憋紅了臉，使勁地掐著我的胳膊，還惡狠狠地瞪著我：「一直盯著人家媳婦看，你是不是腦子有什麼大病啊你。」

  感情她剛才一直都在觀察我，高小強沒發現我的異樣，她卻看得一清二楚。

  放著她這麼一個大美女不看，跑去看已婚婦女，她不氣才怪。

  我趕緊把手收回來，說我那是事出有因，她氣呼呼地雙手抱臂，擺出我不聽我不聽的樣子。

  千妍扯了扯她的衣袖，一臉呆萌地抬頭看她：「姐姐不要生氣嘛好不好。」

  小孩子的話有效果，小蘭噗嗤一笑，蹲在她面前說：「那你說姐姐教你的話姐姐就不生氣了。」

  千妍抿著小嘴，為難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吞吞吐吐地說了一句：「哥哥是大笨豬。」

  「小妍真乖！姐姐最愛小妍啦！」小蘭開心地親了她一口，牽起她的手並白了我一眼：「走，我們不跟笨豬玩。」

  看著她們的背影，我徹底凌亂在風中。

  我什麼時候變成豬了？

  看來這小棉襖是要漏風了。

  買了衣服回到小蘭家門口，我就準備回去了。

  小蘭讓我等一會兒，她把千妍交給長輩照顧後又提著兩罐啤酒出來了。

  我趕緊說：「我待會兒要開車回去，不能喝酒。」

  「那就住我家不就行了，又不是沒住過。」她朝我靠近，在我耳邊輕輕地說：「你不會忘了吧，渣男。」

  我只覺得又羞又臊，當年一時衝動被爺爺罰跪一宿，然後只能教給我一招引雷法。

  現在她舊事重提，月色朦朧下單身男女獨處，莫名其妙的曖昧瀰漫開來，她又湊得這麼近，幽蘭的香氣直撲入鼻，讓我感覺渾身血液都在悄悄沸騰。

  發現情況好像有些不對，我趕緊挪遠一些，打開一罐啤酒悶了一口，讓自己冷靜下來。

  見我這樣，她也沒再說什麼，只問：「你就真的這麼放心把你妹妹交給我照顧嗎？為什麼？」

  為什麼，我說不出來，但我很清楚原因。

  迄今為止我的生命中出現過三個很重要的人，一個是爺爺，一個是千妍，剩下的一個，就是我身邊的這個女孩。

  可是這個原因我只能深埋於心裡，我不能說。

  為了化解尷尬，只能往別的話題說，比如問她有沒有中意的對象。

  她看著我，眼神很複雜：「我喜歡誰難道你心裏面不清楚嗎？你知不知道跟你重逢我有多開心，我都已經主動成這樣了，你卻總是在潑冷水，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其實你還是喜歡我的，我能感覺得到。」

  然後，她又想到了什麼，解釋說：「是因為我爸說的那兩個同學嗎？我跟他們只是普通關係，你不相信的話我現在就可以打電話說明白。」

  「我相信，你說的話我都信，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問題。」我慚愧地說出了藏在心裡許久的話：「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話還沒說完，嘴唇就被堵住了。

  月光下的兩道影子靠在一起，消失已久的感覺直衝腦門，看著她彎彎的睫毛，看著她眼角的那滴淚光，我將她緊擁入懷，多想時光可以停留在此刻，盡此生一切去呵護她。

  可腦海里浮現出的一幕往事讓我不得不打破美好的幻想。

  我不能這麼做，不然會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