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山是山來水是水

  元氣從龔美的指尖透出，在雨幕中竟顯出了一柄尺許長的無形之劍。

  

  狄青聽聞到了龔美第二聲疾喝，驀然睜開了雙眼，在重重的雨幕之中，他再次看見了對方更詫異的第二式劍法。

  沒有第一式的那種隱匿其中的繁複變化，反而是將所有原本繁複的變化歸為簡，變成了簡簡單單的極其普通的一式劍招。

  如果說第一式劍招「簡生繁」是一生萬的變化，那這第二式劍招「繁化簡」則明顯是萬法歸一之境。

  但，就是如此平凡的一劍，沒有了任何變化，卻讓他感覺攻襲而來的威力比第一式「簡生繁」更要凌厲數倍，讓他整個人都處在這一式「繁化簡」的攻襲之內，根本無處可躲。

  他已然震驚到了極致！

  「鏗」的一聲，他融虛境的內力瞬間湧向全身，全力貫入了手中的青缸劍，左掌同時平抵在劍身上，只能硬擋龔美朝他疾攻而來的第二式「繁化簡」劍法。

  「鐺！」「咔咔……」「嘩……」

  磅礴的大雨中傳出了清脆的類似金鐵交鳴的聲音，青缸劍的劍身上又裂出了一道兩寸有餘的裂痕，狄青被一股更大的力道倒推著向後，身體在地面的積水中瞬間倒衝出了一道一分為二的巨在水道，宛若快艇破開海面，水花向兩邊倒捲起了三尺高，「砰砰砰」連續撞碎了院內的數處燈形裝飾柱，滑出了三四丈遠。

  「噗！」

  他又是一口鮮血疾噴而出，殷紅刺目的鮮血瞬間落進了他身旁的積水中。

  「第三式：簡歸一！」

  龔美的攻襲速度卻沒有半分停滯，又是一聲疾喝，雙腳猛然在地面的積水中一跺，「砰」的一聲將腳下的積水震得向外猛然倒卷而去，身形驀然沖天而起，迎著漫天的似珠簾的雨線騰躍上了空中，雙臂快速環抱為成圓形，那化成劍形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然隱去，驟然朝外一震。

  「砰……嘩！」

  那重重雨幕竟瞬間被龔美震得朝外四散而飛，化成了無數雨水形成的「雨劍」，出現在了他的四面八方，里三層外三層將狄青包圍其內，致使他根本無路可退。

  那些「雨劍」宛若正從天而降的磅礴大雨一般密集，快若閃電的速度破開了重重雨幕，朝他朝奇快無比地疾飛過來。

  快若流星！不，比流星還快！

  快若閃電！不，比閃電還快！

  宛若早已與身邊的一切相融，生於自然且無處不在！有劍又無劍，無劍又有劍，與天道合，與自然合，萬劍齊現，又萬劍歸一。

  「砰」的一聲，狄青內心震驚之餘，下意識地一掌轟擊在了身體下方的地面上，地面上那已然沒過腳踝的積水被他瞬間轟得向四方倒卷，他的身形快到極致的速度迎著大雨向空中倒卷翻轉，極速旋轉著，手中青缸劍幻出了無數森寒的劍影，將他包裹其內。

  「人劍合一！」

  這是他內力進入到融虛境後重新悟出的新功法，融萬物，一切化虛，心與身合，身與劍合，劍歸自然！

  「叮叮噹噹！」

  比大雨還密集的金鐵交鳴之音穿透了重重雨簾，傳向了四面八方。

  無數「雨劍」與青缸劍觸碰的瞬間，碎裂成了水珠兒，向狄青周身的四面八方飛濺，與大雨重合，重新化作了重重雨幕，將狄青完全包裹其中。

  一身黑影的狄青在雨幕內若隱若現，卻難尋其蹤。

  狄青最終沒能擋住所有雨水化成的「雨劍」，被這些「雨劍」重重的轟擊在了身上，「砰」的一聲，重新摔進了地面的積水中，再次測起了無數水花。

  他又是一口鮮血疾噴而出，灑進了身邊的積水中。

  「山是山，水是水，山非山，水非水，山仍是山，水仍是水……」龔美隱著玄機的話語穿透了大雨所形成的雨幕，飄入了狄青的耳中。

  「龔前輩，你為何這般做？」狄青艱難地爬起，眼神複雜之極。

  就龔美所顯露出來的這層武功，若真想殺他狄青，只怕他早就死在了對方的手中，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也根本不可能成為江湖上人人皆知的「涅面天使」。

  但是，龔美卻沒有殺他，那怕在他壞了對方一生心血的謀劃後，仍是不曾對他下殺手，反而現在正將「青天劍法」傳給他。

  「噗！」

  狄青話音剛落，卻驟然看見龔美張口朝外疾噴出一大口鮮血，仰面向後倒了下去，「砰」的一聲，倒在了地面上的積水中。

  殷紅刺目的鮮血瞬間染紅了龔美身旁積水。

  「前輩……」

  這突然又生出的變故令狄青震驚到了極點，竟然在大雨中悲吼出聲，猛然朝倒在積水中的龔美疾撲過去。

  磅礴的大雨落下，濕了一切，雨水從狄青的額頭淌下，與他臉頰上的眼淚混在一起，分不了是雨水多還是淚水多。

  狄青疾撲上去，將龔美從積水中抱起，不停地呼喚。好一會兒，龔美才睜開雙眼，卻已然處於油盡燈枯的邊緣。

  龔美臉上泛起了解脫般的笑容，用力抬起手，想要去撫摸狄青的臉龐。

  狄青見狀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急忙伸出手將龔美的手握緊，貼到了他自己濕漉漉的臉頰上。

  龔美欣慰而笑，極度虛弱地開口道：「在你身上，老夫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是你重新幫老夫一步步找回了當年真實的自己，也是你心中的宏願救了你自己，若非你那『為兄弟護命，為百姓護道，為社稷護運』的宏願，老夫斷然不會讓你活到現而壞了老夫四十年的心血……」

  「前輩……」狄青已然泣而無聲了。

  龔美笑著道：「讓老夫看看你手中的青缸劍！」

  狄青流著眼淚朝龔美連連點頭，快速將青缸劍將塞到了龔美手中。

  龔美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接過了青缸劍，當他看見劍身上的裂紋時，嘆息道：「此劍本忠主，乃何心已裂，世人皆傳常勝將軍侍漢主，又有幾人知子龍心……趙將軍之所以勇，只因他的身後是百姓，而非漢主一人！」

  狄青似懂非懂，卻將龔美這番話記在了心中，連連點頭，道：「前輩，你會沒事的？晚輩這就帶你離開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