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品茗傳道無影崖

  狄青在趙月的院門外猶豫了好長時間，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向院門走去。

  此前月夜裡兩人那一幕意外總在腦海里出現，他只能強壓下內心的那股躁動，既然老當家趙禮令他前去無影崖見他，自然是有要緊事面授予他，他不能不重視。

  可剛才夏荷已然告知了他，無影崖在齊雲峰後山，那是齊風寨的算是禁地，只有少數的一些人曾經去過，她也只是聽說過無影崖，卻也不知無影崖在後山何處。

  狄青只能前來找趙月，因為老當家趙禮既然讓她前來給他傳信，自然知道如何去的方法。

  狄青行至趙月住處的院門，心裡仍在犯著嘀咕。

  他著實不知趙月是否會理會他，甚至恨他。

  都說女人心不可琢磨，當時月夜裡趙月並未生氣，誰敢保票她經過此一夜後，不會成為隨時發作的狂獅啊！

  

  狄青硬著頭皮踏上台階，剛一抬頭，正好迎面撞見了趙月冰冷的俏臉，對方剛好從院子裡出來。

  雙方都是一怔，顯然都在此處突然見到彼此而感到有些意外。

  短暫的對視後，趙月冰冷著俏臉，從院子裡走了出來，與狄青擦肩而過時，冷冷地說道：「跟我走。」

  狄青看著趙月滿臉的冰霜，聽見那三個能讓齊雲峰再冰凍起三寸厚寒冰的字，心裡嘆息了一聲，低著頭默默地跟在她的後面，向無影崖方向行去。

  或許這是最好的方式，如此，在他離開齊風寨時，心中便會少一份羈絆。

  離開趙月的住處，狄青跟在趙月的身後，前行不遠就拐進了一片林子。

  林子裡有很多需要兩人環臂合圍才的抱住的參天大樹，甚至還有少數需要三人環臂合圍才能抱住的千年古樹。

  樹高林深，地上散布著一些零散還未化盡的積雪。

  陽光穿過頭頂的樹葉縫隙，在林中投下一道道長長的光影。

  路上，狄青還看到了幾具已成枯骨的野獸殘骸。

  兩人一路依然沒有說話，好幾次狄青都想開口說聲對不起，可當他抬眼看見趙月那冰冷的背影時，又硬生生地將到了嘴邊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半個時辰，穿過山林，兩個山坳，又經過了一處亂石林，在越過一條兩丈寬的山溪後，狄青跟在趙月身後，在一處由兩座山峰中間形成的峽谷前停下了腳步。

  趙月環視了一下四周，感覺身後無異樣之後，才低聲對狄青說道：「跟緊我。」

  狄青剛聽見趙月說完，便見她從身邊不遠處的一塊巨石前，閃身進了峽谷，身形很快。

  狄青見狀，趕緊縱身跟了上去。

  巨石後面，狄青看到一個天然的巨石亂陣，石仞如刀，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傷及身體。

  巨石亂陣前有九條蜿蜒前伸的小徑，彎曲著，隱沒在亂石叢中。

  狄青見趙月縱身躍上了其中的一條小徑，也不敢有絲毫猶豫，同樣快速的縱身跟了上去。

  在亂石叢中，狄青緊隨趙月身後，已然記不得自己在里拐了幾道彎，變換了幾條山徑，足足用去了一柱香的時長，他們才走出亂石叢林。

  出了亂石叢林，狄青隱隱聽見前方有水聲傳來，快速地打眼掃了一下四周。

  兩邊岩壁青黑，如是斧斫刀劈，直聳入天，望不到頂。

  這是一處兩峰天然而成的崖谷。

  谷中卻一反山峰外面的蕭索，竟然是滿谷綠意，生機勃勃，狄青甚至在谷中見到幾朵紅色的小花。

  又往裡走了兩三里小徑，一排別致的木屋映入了狄青的眼帘。

  而木屋身後就是一道從天而落的瀑布，瀑布下方是一個大約三十步方圓的水潭，瀑布落下，怒吼的水聲就是從此處傳出。

  木屋依水潭而建，青石鋪徑，端是一處世外仙境。

  木屋前，一處檀木方台，六個檀木圓柱做的凳子，旁邊一個正在燃著火苗的銅爐，爐上燒著一壺水，水開了正地往外冒著熱氣，發出吱吱的聲響。

  齊風寨老當家趙禮身前擺著一把紫砂壺，六個做工精細的茶杯，還有用於沏茶的專用茶盤，古色古香，滿滿的品茗意境。

  狄青跟隨趙月身後，來到趙禮的近前，兩人躬身行禮，甚是恭敬。

  趙月道：「爺爺！」

  狄青道：「晚輩狄青拜見前輩。」

  趙禮慈眉善目，面色紅潤，一頭鶴髮，仙風道骨，只見他微笑點頭，倒出兩杯剛沏好的香茗，道：「你倆都上前來，幫老夫品品這『雪影冰葉』味道如何？」

  二人應聲後，上前端起了冒著熱氣的香茗。

  狄青端起茶杯，見那杯小而淺，還不夠他一口喝的，卻也不明白老當家趙禮為何要讓他喝這杯茶，猜測對方應該是想讓他也品嘗一下這難得的好茶。

  他對著滾燙的茶水吹了幾口氣，讓茶水快速涼一些，而後一口喝進了肚子裡，甚至連那『雪影冰葉』茶是什麼味都沒品嘗出來。

  他剛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扭頭，卻發現趙月喝這茶的方式與他截然不同，頓時顯得有些尷尬。

  趙月先將手中的香茗放在鼻尖處，閉眼輕聞之香，隨後又玉唇輕沾，在口中輕嘗茗澀，然後輕喝了一小口，品其茗所產生的意境，最後才素口微張，喝下了杯中香茗。

  趙禮待趙月也放下手中茶杯後，才對二人緩緩開口：「味道如何？」

  狄青很是尷尬，道：「沒什麼味道，跟普通的茶沒什麼區別。」

  趙禮聽狄青這般說辭，微笑地點點頭。

  趙月看了眼狄青後，道：「雪影冰葉清香悠長，有淡淡的苦澀，似雪中苦蓮，卻又多了一份冰純之意，入口先有淡淡的苦澀之味，而後卻令人口中回甘，宛若雪融而春來，實屬難得的上品香茗。」

  狄青愣愣地看著趙月，極其尷尬，他沒想到同樣的一杯茶，自己連渴都沒能得解，對方卻能喝出這麼一番說法，兩人確實不同。

  趙禮微笑著點頭，道：「不錯，一個坦蕩，一個細膩。」

  狄青很是不解地問道：「前輩，這喝茶還有這麼深的講究？」

  趙禮道：「品茶如品人生，善品者，人生雖苦亦會變為甜，不善品者，人生雖甜亦成苦。」

  狄青仔細品味趙禮這番話的意思，很快，眼中透出了光彩，隨即向趙禮深深一拜，道：「狄青多謝前輩教誨！」

  趙禮眼中露出了滿意之色，對狄青道：「狄青小兄弟，可否讓老夫再次欣賞一下你和霸劍山莊少莊主比試時所用的那套拳法。」

  趙月不解，道：「爺爺，那只是一記普通的平拳而已，狄青當時能勝公孫俊，應該是其本身力量要絕對大於對方。」

  趙禮仍微笑著看向狄青，似在等待狄青的答案。

  狄青見趙禮眼神中透出平靜，心中暗嘆，知道當時趙禮就在比試現場了，只是沒被其他人發現而已，他此刻想隱瞞已是不可能了。

  狄青行禮道：「那晚輩就獻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