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寒夜醉臥芳心亂

  狄青聽到趙月說李寶田已被他們殺了時，心裡多多少少升起了一絲小遺憾，畢竟他還是想親手向對方報仇的。

  不過，既然人都死了，也就沒有什麼放不下的深仇大恨了。

  「九姑娘，謝謝你幫我殺了那個軍卒。」狄青知道這個消息，心裡好像少了些什麼。

  趙月笑笑，道：「我聽爺爺說了，那個軍卒一路沒少欺負你，殺他也就是捎帶手的事。」

  狄青道：「還是要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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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月臉上現出好奇，問道：「狄青哥，那軍卒生前跟你有仇嗎？」

  狄青抱起酒罈，猛喝了一大口汾酒，有些傷懷，道：「他叫李寶田，是西河溫家的遠親，只因他表弟溫富貴調戲我嫂子，被我大哥打斷了雙腿，然而溫家在西河有權有勢，與西河縣狗官串通，欲抓我大哥刺配邊關從軍。」

  狄青又喝了一口酒，繼續道：「後來，狄家族老出面說情，才允許狄青代兄重新刺配汴京從軍，這一路上，他變著法子折磨我，就是想在押解去往汴京的路上，殺了我替他表弟泄憤。」

  趙月玉手握成拳，臉上浮現出了怒容，卻在這月色下看上更加動人，怒道：「這等狗官！」

  圓月高掛，夜色中，借著未化的雪可以看出去很遠，疊起的山巒在黑夜裡，猶如一隻沉睡的臥獅。

  夜雖寒，月色美景中，有酒洗憂思，有美聆聽傷懷事，卻也令狄青少了鬱結。

  趙月看著月光中英俊略帶醉意的狄青，低聲問道：「替兄逮罪從軍！這麼說，你無法留下來，到時候還是會離開齊風寨。」

  狄青已將壇中酒喝去了一半，苦澀地搖搖頭，道：「嗯！江湖曾經是狄青夢想的生活，快意恩仇，行俠仗義，再和心愛之人逍遙四方……只是此生註定與這夢無緣了。」

  大宋剌配從軍的律法狄青清楚，趙月同樣也清楚。

  對狄青而言，那已經是不可更改的命運了，只因狄家無任何權勢，刺配後若中途逃脫，會連累他所有的家人罪上加罪而再次面臨牢獄之災。

  所以，對狄青而言，人生已經沒有了二次選擇的可能，從軍已是唯一。

  趙月心裡不知為何傷心，伸手指著狄青手中的酒，道：「這酒，我能喝一口嗎？」

  狄青看著趙月，將酒遞了過去。

  趙月抱起酒罈站了起來，對著懸在空中的皓月，連喝了幾大口，末了還笑了起來，道：「好酒！」

  「這是汾酒，我家鄉最好的酒！」狄青也站了起來，接過酒罈，再次大口喝了起來。

  兩人同飲一壇二十年的上好汾酒，齊雲峰那塊突起的無名岩石上，在月色中成了另一道風景。

  狄青已經醉了。

  本就在火舵營房裡中與劉心虎陳六等人喝了不少，現在又與趙月分飲了大半罈子，加上二十年的汾酒本就醇香，雪風吹來，酒勁開始上頭，狄青終於再一次醉了。

  趙月也有些醉意朦朧，此刻俏臉通紅，卻不知是因酒而紅，還是因雪風而吹，還是內心緊張害羞。

  因為狄青此時正枕著趙月的大腿上睡著的，趙月的一隻玉手被他兩手緊緊握住，還將她的手貼在了他的臉上，睡夢裡臉上浮現很純樸的笑容，嘴裡還不知哼哼唧唧喃喃些什麼。

  趙月長這大，從未與異性這般親近過，更不用說被狄青這樣握住手了，而且還是貼在了異性的臉上。

  不知是否趙月第一次觸碰男子的臉，那皮膚透出的溫度，直接令她繃緊了全身，如觸電般，酥麻了她的心神，連呼吸都變得不平穩了。

  可趙月心裡很是驚異，因為她發現她並未逃離，反而任由狄青這樣握著她的手，靠在她腿上酣睡著。

  她雖有醉意，卻很輕微，此刻，她的內心如小鹿亂蹦，緊張到了極點，月光里，俏臉在雪風中滾燙，直接紅到了如凝脂玉般的頸根處。

  月光中，齊雲峰披著皚皚白雪的銀裝，趙月一身白衣，宛若廣寒宮中的嫦娥仙子，保持著一種不變的姿勢，就似后羿靠著嫦娥一般。

  她偷偷地看著狄青那張英俊的臉，那是一張令所有女子都會心動的臉，稜角分明的臉型，濃眉大眼，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樑，性感的唇，面若冠玉卻不失男人的英氣。

  為什麼呀？

  趙月用另一隻手揉了揉她俏紅且滾燙的臉頰，心裡自己問起了自己的心。

  她與狄青認識沒幾天，真正說話的次數也沒有幾次，真正接觸也只是昨天和今天白天，為什麼她的心裡沒有拒絕對方這般親近她，而且心裡反而生出了少女心中那種特有的緊張。

  難不成自己喜歡上了對方？

  這個猜測從趙月心裡生出，將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臉上更加俏紅，內心緊張更甚。

  剛接觸一位異性，就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對方，任誰都會覺得這想法太前衛。

  就算趙月身處江湖，養成了一副俠女性格，也對這般猜測覺得太夠大膽，畢竟一見鍾情這種事還是不多。

  臘月中旬的月亮很圓很亮，銀輝灑落大地，使無盡的山巒泛起也一層淡淡的銀光。

  月入中天，夜入子時，狄青終於醒了，剛一睜眼，就發現自己竟然是雙手握著趙月的一隻手，頭還是枕在她的玉腿上，嚇得一個翻身跳了起來，酒意也完全被嚇醒了。

  狄青內心緊張，臉上都不自然了，很是尷尬地小聲道：「九姑娘，狄青不是有意的，都怪一時貪慾喝多了一點點。」

  這是喝多了一點點嗎？明明是醉臥溫柔鄉好不好！也不知是真醉還裝醉！

  趙月同樣內心緊張，俏臉更紅，低聲道：「沒什麼，你只是喝醉了而已。」

  狄青越發尷尬，抬頭看了眼已入中天的月亮，低聲道：「九姑娘，這麼晚了，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趙月輕輕晃動了幾下肩膀與脖子，深呼了口氣，道：「狄青哥，要不你先回去吧！小妹再坐一會。」

  狄青更加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道：「九姑娘，要不我們一起走？」

  趙月苦笑了一下，又看了看狄青，無奈道：「本姑娘也想現在就走，可我現在腿麻了，暫時走不了！」

  狄青一聽，狠狠在自己的心裡狂罵他自己就是一頭豬，將人家姑娘家的玉腿當枕頭壓了這麼長時間，能不腿麻嗎？也就只有他這樣的木頭沒想到這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