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爹爹找吃的

  水剛下鍋，孫氏就推門進來了，看到灶台上的烙餅微微一愣，她也想到了下午徐甜的話，卻沒料到趙氏竟然真的捨得。

  「三弟妹你進來做什麼？」

  周氏蹙眉，不耐煩的說：「趕緊出去吧，等下給娘看見了又要說你，我這忙著呢！」

  她一邊說著，也不管孫氏的意思，就直接推吧推吧的將人擠出了廚房。

  

  開玩笑，這剛大鬧了一場，她婆婆肯定不樂意讓那家人一起吃飯，還是吃烙餅這樣的好東西，要是她把人給放進來了，等會兒趙氏要罵的就是她了。

  她雖然精明能幹，但靠的也是有個能幹的相公，比不上老二那家子會說話，可不得警醒著點！

  孫氏站在緊閉的廚房門口，愣了片刻，隨後才反應過來，有些失望的擦了擦手。

  想到剛才灶台上那籃子烙餅，也是，吃那樣的好東西，就算是沒有鬧成今天這樣，也沒有他們的份，頂多給她相公徐桂嘗嘗味兒，她們三娘倆是別想了，更別提今天的情況了。

  孫氏空著手回房，徐杏狐疑的問：「怎麼了娘？」不是去做飯了嗎？

  「沒事，有你大伯母在忙，娘去給你們找點吃的。」

  孫氏摸了摸徐杏的臉蛋，沒有提家裡今晚吃烙餅，擺明了沒有自家孩子的份，她也不說出來讓孩子饞得慌。

  徐杏是個聰明的孩子，一聽便明白了。

  家裡平時做飯都是她的事，孫氏從地里回來的時候會幫忙搭把手，至於那大伯母二伯母，從來都是在『外面』太累，回家和爺們兒一樣等著吃現成的。

  會讓她們屈尊降貴主動去廚房，一般都是家裡做好吃的避開三房的時候。

  她抿了抿唇問：「娘是準備出去嗎？我跟你一起吧。」

  「你不用，天都黑了，好好在家看著妹妹，警醒著你奶奶。」

  孫氏拒絕，這天都快黑了，家裡沒吃的能去哪找？自然是後山了，她一個人去便罷，怎麼可能帶著閨女去山裡走。

  找點吃的先墊著肚子，等家裡人都睡了，再去熱兩個糠菜饃饃，趙氏就算知道也只會罵幾句，不會阻止。

  畢竟這人要過活，也不能不給一丁點吃的。

  徐杏想到白天的事兒，她奶奶就是趁著家裡沒人把注意打到繡丫身上，連忙點了點頭，伸手抓緊徐繡的小手腕：「繡丫，別亂跑知道嗎？」

  徐繡乖乖地點頭，她當然不亂跑。

  安撫好女兒，孫氏擰著背簍從後門出去，正巧看到在後院坐著的徐桂。

  徐桂一臉愁眉苦臉，坐在那裡發呆，顯然今天的事對他打擊也不小。

  看到孫氏出來，他問道：「你去哪裡？」

  「上山找點吃的，總不能讓孩子餓肚子。」

  「家裡有吃的。」

  徐桂話一出口，對上孫氏似笑非笑的臉，又止住了。

  他剛從堂屋過來，堂屋連著廚房，廚房裡在做什麼好吃的聞味兒也能聞出來，明知沒有自家繡丫杏兒的份，他又何必說呢？

  「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徐桂乾脆站了起來。

  「不用，你留在家裡看著點娘就夠了。」

  孫氏連忙拒絕。

  徐桂身子病怏怏的，哮喘在這個年代是大病，哪怕吃了兩天徐繡帶回來的人參令他狀態好了些，但也只是好了些而已。

  這天馬上就黑了，樹林裡已經看不見，讓徐桂去要是出了什麼意外，男人沒了她們三娘倆的日子就更艱難了。

  徐桂只以為孫氏是對他娘放心不下，默默地嘆了口氣，又坐回去了。

  等孫氏走遠了，漸漸在傍晚的霧色中消失不見，徐桂才又站起來往屋裡走。

  路過堂屋的時候，廚房門開著，灶火也還燃著，裡面卻暫時沒有人，外頭院子裡傳來周氏呼喚兩個孩子吃飯的聲音。

  徐老大家的柱子栓子兩個半大小子已經十三四歲，卻和別家七八歲的孩子似的漫山遍野的玩鬧，幹活時從來見不著人影，每次吃飯都要周氏親自出去找。

  而徐杏同樣十三歲，卻已經是家裡小半個勞動力。

  徐桂腳步頓了頓，想到徐繡瘦的皮包骨頭的模樣，鬼使神差的，他抬步往廚房走去。

  烙餅就放在灶台上，出鍋一會兒這時已經不燙了，溫熱的散發著食物的鮮香，一張張餅壓得很薄，能看出裡面的餡兒，層層疊疊的放在籃子裡，落在久不沾葷腥的徐桂眼裡，一看就令人很有食慾。

  徐桂咽了咽口水，將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拿起兩張餅卷了卷虛放在衣襟下，以手當著轉身往外走，路過堂屋大門時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等回到西邊房間，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他猛然進來，急促的呼吸引起姐妹兩的注意，徐杏連忙從炕上下來：「爹，你沒事吧？」

  「沒事……這個，給你們吃，快點吃了。」

  徐桂手顫抖的把兩個烙餅拿出來，分給兩個女兒。

  烙餅香氣在房間裡很是令人垂涎，徐繡驚訝的看了眼徐桂，毫不猶豫的接過餅啃了一口，白麵餅子沒有發酵，加了餡兒烙起來吃著格外有嚼勁兒，又帶著裡面野菜特有的清香。

  徐繡差點沒把舌頭給吞掉。

  倒不是真的太好吃了，若論味道還比不上前世末世前街頭的乾菜燒餅，那燒餅到底在用油上肯定比這足，徐繡已經太久沒吃過這樣正常的事物了。

  徐杏有些猶豫：「爹，這餅你哪來的？」

  該不會是在廚房拿的吧，等下奶奶知道了肯定要鬧。

  姐，你先別問了，吃了再說。

  徐繡見她姐不動，乾脆拿起徐桂另一手的餅直接塞到徐杏嘴裡，徐杏一噎，無奈的瞪了她妹妹一眼。

  瞪我幹嘛，不吃白不吃！反正她也沒指望那老妖婆給她好臉色看。

  徐繡毫無愧意的頂著姐姐的眼神，又快速地啃了幾口餅，徐杏和徐繡其實也差不多早就餓了，被妹妹遞到嘴邊，她便再也忍不住。

  看兩個女兒吃得香，徐桂慢慢的緩了呼吸，蠟黃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都怪他這個當爹的無能。

  同時，他心裡那絲鼓起勇氣偷餅的不安倒是淡了很多。

  徐繡看了眼徐桂，停下準備繼續吃的動作，將剩下本就不多的餅用手一扯，她咬過的地方扳扯下來，剩下的遞給她爹。

  徐桂一愣，搖頭低聲道：「爹不餓，繡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