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又不分了？

  這是徐繡經過思考後才想到的，在趙氏眼裡，她身份晦氣又不討喜，剛才既然願意自己掏私房錢贖回徐甜，也要將他們一家分出去，徐繡認為最大的可能只會是因為她。

  說不定趙氏還恨不得他們立刻離開呢。

  要不是因為徐甜後來又說了那幾句話，讓趙氏算計上了孫氏的嫁妝錢，說不定現在都拿上掃帚趕人了。

  既然如此，他們就偏要賴在家裡，不給帶走東西就偏不走。

  她又不是真正的十歲小丫頭，只要小心一點，趙氏還能把她再賣掉不成？

  等趙氏等不及不想和她待在一個屋檐下了，大概就妥協了吧！

  也許是她這次畫得比較清楚，徐杏終於懂了，她抬頭看向妹妹，片刻後點了點她的眉心：「你這丫頭。」

  徐繡捂著額頭笑著躲開，姐姐，很疼的好不好！

  

  徐杏站起來道：「我們沒錢，那就不分了。」

  「不分了？」

  趙氏一個激靈也跟著翻身站起，而旁邊圍觀的人群也發出哄然聲響。

  徐桂頭疼的看著閨女，想要她閉嘴，孫氏卻是一直關注著姐妹倆的互動，不知道她們又有了什麼鬼主意，乾脆旁觀。

  徐杏不顧她爹的眼神示意，朝趙氏道：「我家沒錢，奶奶你要我們給我爹娘也拿不出來，再說了，出去也沒地方睡，家裡還有厚厚的被子，為什麼要出去，奶奶你讓我們進屋吧，繡丫都站了一下午了。」

  「不行，必須分！趕緊給錢。」

  趙氏毫不猶豫的搖頭，開玩笑，怎麼可能沒錢，她那老三媳婦那裡嫁妝錢可沒給出來的。

  「可是我們沒有。」

  徐杏低下頭。

  孩子的話更令人心軟，徐杏瘦瘦小小的站在那裡，還欠著一個比她更小的徐繡，看起來可憐巴巴的，也襯得趙氏越發的可惡了。

  有圍觀的人搖頭嘆息，這老徐家的趙氏做事真的太絕了，也有小媳婦若有所思的看向徐杏，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膽量，將來想必也是個厲害人。

  「那就不分了吧。」

  徐桂原本是怕徐杏像剛才說分家那樣吐出驚人之語讓人下不來台，這會兒聽她說不分，頓時便找到了台階和方向，一臉期待的看向徐老頭與趙氏。

  「爹娘，不分家了吧，我們沒錢，也不帶走東西。」

  孫氏冷笑一聲，看了眼徐桂，轉頭道：「要錢沒錢，要命一條，今天如果非要我給錢才能分家，那我還不如拉條繩子吊死在你們老徐家門口，也讓人看看老徐家是怎麼逼迫人的。」

  她這話一出口，牽扯到人命，眾人臉色便有些變了，特別是孫氏說的冷靜，一點也沒有怒意上頭的模樣，反而更令人相信她是認真的。

  徐老頭輕嘆一聲，開口道：「老三媳婦，別亂來。」

  「我也不想亂來，都是你們逼的，誰家分家是這麼個分法？我相公可不是獨子啊，上面還有兩個兄長呢！」

  孫氏抱著兩個孩子看向趙氏，又瞥了一眼徐桂。

  這個沒擔當的男人，連孩子都比不上，只會站在她身後隨波逐流，或者跪下來做明知沒有結果的祈求，善良和懦弱，有時候往往是毀掉一切的根本。

  「算了算了，都這個時候了，分家的事明天再說吧。」

  這時候，里正家的兒媳婦在旁邊開口了。

  「徐家大娘你也別著急，先不提錢的事，今天都這個點了，你讓他們分出去是真的在逼死人，這徐三哥也是你的親兒子，三嫂還有兩個孩子怎麼著也不能在外面受凍吧，先回去準備晚飯了，等飯吃了一家人坐下來慢慢商量，然後明天再做決定吧。」

  里正家的媳婦身份不一般，她一開口徐老頭都得給三分面子。

  徐老頭沉眉片刻，點了點頭：「罷了，就先這樣。」

  趙氏不依了，她是打定主意今天要將這個喪門星趕出去的，不可能臨門一腳放棄，再說了，今晚家裡做烙餅吃，她可捨不得把珍貴的烙餅給老三這一家賠錢貨吃。

  「那可不行，這哪裡晚了，這太陽才下了半個山頭呢！」

  「行了，少說兩句，明天再分。」

  徐老頭敲著煙稈子喊住趙氏，一句話下決定。

  從賣人到分家，一場鬧了半下午的鬧劇終於拉上帷幕，被裡正兒媳婦一提，大家也發現天快黑了，便都不由自主的散場回去準備晚飯了。

  徐繡隨著孫氏和徐杏回到房間，姐妹兩上炕蹲下，孫氏摸了摸徐繡的髮髻：「繡丫，想和奶奶家分開嗎？」

  當然想！

  徐繡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隨後又搖頭。

  可是就算分家，也不能空手被分出去啊！

  他們也不貪那老兩口以及上面大伯二伯的東西，就算想貪也得看對方給不給，當然那都只是笑話。

  徐繡只是想到帶走屬於他們家自己的部分而已，她父母掙來的還有她們姐妹的東西，哪怕再窮，衣服總有兩身呀！

  這個年代衣服布匹都很貴，一家四口想要重新做衣服，那得多少錢，徐繡難以想像那個場景，說不定到時候她家真的就要過上一條褲子全家人誰出門誰才能穿的日子了。

  見她一邊點頭一邊搖頭的，孫氏也忍不住自嘲的搖了搖頭，跟十歲孩子說怎麼能說明白。

  徐杏在旁邊低聲道：「反正不能把錢給他們。」

  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這些年他們做的不少了，徐杏相信，就算是給了錢，在趙氏手裡他們也別想帶走一星半點東西，所以乾脆犟到底。

  「算了，我去看看今晚做什麼。」

  鬧騰了一下午，不僅兩個孩子餓了，孫氏自己也餓了，交代徐杏看好妹妹，孫氏轉身往廚房走。

  廚房裡正在烙餅，白麵粉加了野菜和農家醃菜還有豆腐乾兒做的餡兒，放在過了一層薄油的鐵鍋上貼著烙的，伴隨著溫度升高而發出輕微的聲響，而屬於食物的香氣在空氣中蔓延。

  周氏一邊烙餅一邊咽口水，這餅平時可吃不到，加了油也算是沾著葷腥了，白面在趙氏那裡都是有定數的，誰偷偷動過她一準找出來，今天也是拖了徐甜的福，也許她也能嘗上半個。

  餅很薄，熟的很快，將餅翻了個面重新烙了片刻，周氏便小心翼翼的就著滾燙一個個撿了起來放在籃子裡，又加了一瓢水進鍋，就著這點油珠煮個野菜湯，也比平時的白水煮菜湯更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