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知足

  饒是上官雁一貫體力好，經過這回皇后的喪事，整個人也像脫了一層皮一樣，她在床上躺了好幾日，上官閒將趙氏送了來。

  一同前來的還有林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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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里一下子熱鬧起來。

  趙氏偷偷訓斥她：「你懷著身孕到處跑什麼跑？真到了後悔的地兒那就晚了。」

  上官雁難得沒有反駁她，怏怏道：「我知道了，只這一回，沒有下次了。」

  趙氏跟看西洋景兒似的盯著上官雁，說實話，她說頭前的話的時候已經預料道上官雁會跟自己頂嘴，沒料到對方竟然服軟。

  這樣的服軟叫人害怕，趙氏膽戰心驚的出門，找了林承遇問上官雁的身體狀況，她敢指責上官雁到處跑，對女婿卻一向存著些說不上來的敬畏，只問：「她的身子到底怎樣？我瞧著一點精神頭都沒有。」

  林老夫人走過來道：「我已經罵過他了，都不是小孩子，怎麼這麼不精心？兩個人出京的時候我以為只是他自己出去呢，還使人問要不要我上來照顧，他只說了一切都安排好了，誰知竟是瞞天過海的！」

  林承遇給兩位母親請罪：「千錯萬錯都是兒子的錯，這次知道了，再沒有下次。」

  夫妻倆說話也神同步。

  趙氏便不好苛責了，只是隱隱約約的擔憂著上官雁，私底下叫了上官閒道：「家裡借出去的錢，你叫你爹往回收收，我們在京中買宅子。」

  上官閒今年要下場考試，聞言高興的不得了：「娘，您真的決定了？」

  趙氏嘆了口氣：「你姐姐這樣，我心裡很害怕，若是回去，也在家裡安生不了。」

  又看了一眼上官閒：「你好好考試，日後就是家裡的頂樑柱，你又出息了，你姐姐也得聽你的勸。」

  上官閒一看他娘真害怕了，連忙安撫道：「姐姐往日跟您頂，常常把您氣得跳腳，難得這次服軟，您倒是不放心了，說不定是她做了母親，體會到當母親的辛苦了，所以才尊敬您。」

  趙氏：「尊不尊敬我，我不都是你們的娘？我寧願她生龍活虎的，哪怕不尊敬我，也沒事。」

  上官雁出來走動，在夾道裡頭聽了這句，有風吹來感覺到一陣涼意，伸手一摸，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滿臉淚水。

  她沒有驚動旁人，自己撫著肚子慢慢的回去。

  因為皇后新喪，帝王傷悲不已，所以林府的大公子出生並未驚動太多人。

  林氏族人很多都上京來祝賀，虧得有林老夫人在，由她招待著。

  眾人以前都覺得林老夫人不喜歡兒媳婦，所以才不來京中，結果來了一看，林老夫人住在正院裡頭，臥房裝飾擺件件件都是精品，伺候的丫頭個個貌美機靈，倒是比從前林大老爺在的時候還多了幾分貴氣似的。

  林承遇現在是林氏族中最大的官，他拿出很多錢來翻修了祠堂，然後借著機會分支出來。

  當年是林氏族人落井下石，恨不得將他們都踢出族譜，如今他有了能耐，林氏族人就不肯放人了，他們輪流去找林老夫人，甚至找到趙氏，也找到了林老夫人的娘家家裡去。

  林老夫人的確動搖了，問他：「你這樣做，你爹九泉之下不得被驚動麼？」

  林承遇領著她去看他安排的新林氏祠堂，就在他們府的東側跨院裡。

  祠堂裡頭有他們這一支的高祖曾祖以及林老爺的牌位，而林老爺之下，還有一塊牌位，上頭寫著先兄林承辰之神位，下側寫弟承遇奉祀。

  林老夫人一看這個，頓時捂著嘴哭了起來。

  林承遇在一旁溫和地說：「如今我有了兒子，日後就讓兒子兼祧兩房，他既是我的兒子，也是大哥的兒子，是您的親孫子，希望您像疼愛大哥一樣去疼愛他。」

  林老夫人抱著他哭了起來：「承遇啊，母親對不起你，母親從前做了許多錯事，嫌棄你不能走路，跟你有那麼深的隔閡，是母親做錯了，是母親造了孽，不知感恩，反而處處抱怨著，母親不如你的妻子，所以才不敢上京來……」

  林承遇眼眶也發酸，扶著她令她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道：「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兒子現在也有了年紀，並不是那個小時候彷徨無助的小孩子了，如果一味的計較過去的恩怨，那往後的日子就沒法過了，所以該讓它過去的事情，咱們都放下，讓它們留在過去吧。」

  林老夫人點著頭，淚中有笑地說道：「你說的很對，日後我就安安穩穩的在家裡做個老封君了，得閒養養花，幫你們帶帶孩子，說起來，我盼了多少你，也不過是盼著老了過如今的日子，這已經過上了，我卻沒回神似的，直到今日仿佛才醒過來……」

  林承遇看著她笑：「其實分宗，給大哥立牌位都是上官雁的主意，只是她不愛表功，在人情上也懈怠著，我覺得她的主意好，就拿來借花獻佛了，您別怪她怠慢您。」

  林老夫人搖頭道：「她是個心大的孩子，若不是她，沒有你的今日，也沒有我的今日。我常想著當日明禎道長說你不成了，只隱隱有一線生機，卻又不肯說准了，沒想到真應在她身上。我得感激她，又怎麼會覺得她怠慢？再者說了，她要是怠慢我，那天底下沒有好兒媳婦了。」

  真正的好兒媳是怎樣的？

  是能跟婆婆彼此相處著舒服就行。

  上官雁不愛奢華，自林老夫人來了之後，有什麼好東西就先緊著林老夫人這邊，無論是宮裡的賞賜，還是外頭的時興，都有林老夫人的一份，也有趙氏的一份。

  當然，要是說得兒媳婦親手做的針黹女紅，那可能有點為難，可又不是非要她做，旁人做了也一樣。

  「哥兒，你從前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罪，還有那麼多落井下石的，你都統統放過去了麼？」林老夫人問道。

  林承遇點了點頭：「如今我有妻子，有女兒跟兒子，人說知足常樂，有他們在，有您在，我感恩眼前的幸福，所以對那些曾經的過往都放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