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軟飯硬吃

  高巡按帶了書鋪出的書來，林承遇一目十行的看完，眉頭慢慢放鬆了。

  「高大人，內子胡鬧，在下是一定要教訓她的，然而我看這書，卻覺得附在野史之中，起碼可以將貴府的清白保住，而且，有這樣一本書，對已故之人應該也是好事，起碼再有人以訛傳訛，說那些吃小孩子心肝的事，也可分辯一二了，您覺得呢？」

  高巡按一怔，在這本書沒出之前的幾天裡頭，的確有人曾經說過杜雙錦沒有生孩子，是因為吃了太多紫河車，所以才容顏不老，且是那種不足月孩子強打下來的，反正越傳越下人，簡直為人所震驚，而這本書里也的確沒有那樣的傳聞，此書作者劇名之後，還將講此事的人的姓名籍貫也留在上頭，以證其真實性……

  要是從這方面論起來，本書講述杜雙錦的事的時候並未添油加醋，只是平鋪直敘，也沒有挑動人心的語句。

  高巡按點著頭：「的確如此，經林大人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出這樣一本倒是還好點，杜氏雖然過分，但乃先帝的姐姐，她名聲太壞了，於先帝臉面上也無光啊。」

  

  林承遇道：「高大人不愧是先帝爺委以重任的肱骨重臣，你對先帝的忠義之心，堪為我等楷模，值得我等學習反思啊。」

  他不苟言笑說得誠懇，高巡按被誇了之後還有點飄，連忙謙虛道：「我的一切都是先帝爺給予的，能君臣相諧，其實是我三生有幸啊！」

  兩個人又說了一番話，然後他還叮囑林承遇不用去責備林夫人：「貴府夫人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高巡按走了之後，上官雁從一旁出來：「從前沒覺得高巡按還是個傻白甜啊，沒聽出你在諷刺他嗎？」

  林大人翻一個老大的白眼給她：「誰說我諷刺人家了？我每一句都是真心實意，也就是某些心術不正的人，看人說話才覺得句句都是諷刺……」

  把林夫人氣得仰倒，顫抖著手指追著他過去：「我說你也太過分了吧？我心術不正？我要是心術不正，我得給她渲染成一個女魔頭好嗎？我現在做什麼啦？」

  林大人已經進了屋，叫乳母不要老抱孩子，放在小車裡頭自己推著出來逛，對孩子她娘說：「行了，不要在孩子面前說這些，沒得教壞了她。」

  上官雁：「我發現了，自打有了孩子，你就對我百般看不上眼。」

  林大人又掀起眼皮看她。

  她跟他一旁，琢磨著他那一眼的意思：難不成是說我要是看不上你，那還每天找你一塊睡覺？

  果然，這日夜裡也一如過往。

  上官雁就很開心，比從前多了幾分熱情與他，事畢林承遇要去沐浴，她又使壞不肯，嘴裡說幾句：「夫君大人真的好厲害啊！」

  自己忍著肉麻的，但沒想到她夫君大人也是個愛聽奉承話的，於是這樣那樣之後，也睡著了。

  睡了約麼兩刻鐘，上官雁聽見身邊人起身，就問：「怎麼了？沒聽見孩子哭。」

  林承遇：「去沐浴，要不是睡不安穩。」

  上官雁：「哈哈哈……」不敢笑太大聲，但是實在是好玩。

  到了過年的時候，她進宮朝拜，皇上還沒有成婚，後宮裡頭是太皇太后主持著，一眾女眷之中，除了世襲的，她算是最年輕的誥命夫人了。

  後頭皇帝命人相請。

  太皇太后說：「從前先帝爺讓你給皇上做師傅，雖然沒有正式拜師，可也有師徒之誼，你去吧，聽皇上說說話。」

  上官雁便告退出來。

  小太監將她引到一處亭子中，沒想到林承遇也在，她走到他身邊不遠，拜見皇帝。

  皇帝道：「林夫人請起。」

  又命人賜座：「林大人也坐。」

  皇上跟身邊人說話的功夫，上官雁側頭跟林承遇耳語：「你這座位還是看我的面子才有的。你也不怕被人說是吃軟飯。」

  林承遇頭未動，小聲：「那依縣主之意呢？」

  上官雁：「你應該站我身側。」

  林承遇：「我不，那樣看起來更像是吃軟飯的。」

  一旁的皇帝跟胡公公：「……」

  皇帝給胡公公使眼色：我剛才已經都吩咐完了，現在無話可說。你快點說兩句，叫他們別發現咱倆偷聽了。

  胡公公的臉憋成紫紅色兒：皇上，奴婢怕奴婢一開口就笑出來。

  還是林承遇解除了皇上的尷尬，咳嗽兩聲。

  皇上趁機道：「林大人這是嗓子不舒服吧？去將藩國進獻的那種潤肺的茶泡一壺來。」

  上官雁：「多謝皇上體恤外子。」

  林承遇：「是，多謝皇上。」

  胡公公走了，皇上也沒了個能轉移注意力的人，這下真忍不住了，笑了一下。

  林承遇的臉上表情也鬆動：「皇上已經許久沒笑了。」

  上官雁總算知道為什麼林承遇那樣奉承黃巡按，黃巡按能信以為真是什麼緣故了，跟對皇上說的話比起來，那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皇上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雖然平靜，眉目之間沒有之前的那種憂慮了，而是道出口來。

  他跟上官雁說道：「朕跟夫人您也算舊相識，不瞞夫人，朕在朝中，多虧了林大人，否則朕要受閣老們擺布死了。」

  林承遇道：「諸位閣老其實是盼著皇上成為明君仁君，其目的並不為私。」

  皇帝搖頭：「要朕讀書，這個朕明白，可是朕不是五六歲的小孩子了。」

  他問上官雁：「林夫人知道閣老們讓朕讀什麼書嗎？」

  上官雁微微搖頭。

  皇帝：「讀《周禮》、《儀禮》和《禮記》。」

  上官雁：「這不是罵人不懂禮數麼？皇上您若是不懂禮數，那天下人都是瘋癲之人了。說句大不敬的話，從前我還覺得您被教導的過於懂禮了呢。」

  她無視林承遇的眼神，自己開始胡侃：「堯舜禮讓固然令人敬仰，然而前朝興衰更迭，我朝高祖開創基業篳路藍縷，後繼天子艱辛守業，這些才更是帝王該借鑑學習的吧？讀書當然是好的，但要讀有用的書，以此應對蠻賊之禍，疆域之危，民生之多艱難。」

  「皇上讀周禮，難不成用禮儀去感化蠻賊叛逆麼？」

  天子激動，一拍桌子：「說得好！」